严冬与李青猴回到雁门关的时候,远远望见关墙之上,已有许多强者高手严阵以待。
为首一人广袖长袍,虽身材娇小,但仅仅是往那里一站,便给人渊渟岳峙之感,显然有威震一方的实力。
“公主殿下来了”严冬与李青猴相视一眼,彼此都心安不少,永宁公主来得这般及时,雁门关的安全性立即大大提升。
在大晋皇朝,除了太子,便属永宁公主修为最高战力最强,有目前的皇朝第一战力坐镇雁门关,无论如何都是一件令人心神振奋的事。
“关墙上风大,殿下还是回帅府休息吧,天元大军一时半会还来不了。”雁门关守将赵烈说道。
赵七月凝望着山峦上升起的一道道烽烟,没有任何要走下城墙的意思,她挥了挥手,示意其余人等都退下,只留下赵烈与几名王极境修行者在身边:
“四叔觉得,元木真此次挥师南下,是打算打一场国战,还是仅仅只想劫掠一番”
国战非比寻常,除非把握十足,等闲不会去打;劫掠之战对草原骑兵来说就很平常,时不时就会来上一场,战争规模也不尽相同。
赵烈沉吟片刻:“如今太子不在,民间又有人刻意散布谣言,风传他陷在了异界无法归来,我大晋没了天人境高手坐镇,元木真等这样的机会只怕早就等得望眼欲穿。
“元木真是天人境,对天外世界多少了解一些,太子前往异界不能速回这样的结果,应该就是他朝思暮想的。
“这回他兴兵南下,绝不会是轻轻一击就走,纵然不是国战,恐怕战争规模也不会小。
“如果九州之内,还有背祖弃宗者与之联络,那么一旦战局的发展对我们不利,不是国战都会变成国战”
赵七月点了点头:“四叔说得不错。”
赵烈微微一怔,脸色有些难看,他的推断都是往最坏的方面去设想,这是他作为一个武将必须要有的素养,没想到赵七月竟然全盘认同了他的观点。
这说明在燕平,赵北望与群臣大概都是这么认为的,所谓最坏的方面极有可能就是现实,而一场国战的现实对眼下的大晋来说,跟国破家亡有什么区别
没有赵宁,大晋无人能够抵挡元木真,而杨大将军要坐镇南边,为了九州和吴国对抗格兰帝国的天人境高手,还是以一敌二,根本无暇分身北顾。
“殿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赵烈问。
赵七月望着北方一字一句地道:“无非死战而已。”
说着她回头看了赵烈一眼:“四叔怕了吗”
赵烈咧嘴一笑:“战死沙场,本就是吾辈归宿,有什么可怕的只要能保住大晋,我纵然是死也会含笑九泉”
赵七月轻轻颔首,没有再说话,重新望向群山中的一股股狼烟。
只要能保住大晋战死,就能保全大晋吗
只怕是也保不住。
所以在战死的时候,大概她不能含笑而亡。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身为之前的将门子弟,如今的大晋帝室,无论如何为国而死都是分内事。
赵七月抬头看了看灰白的天空,暗暗想到:只希望我们相继战死时,能多拖住天元大军几天,皇朝可以撑到小宁子回来。
是的,赵七月从未认为赵宁不会回来,哪怕她把那份影像看过无数遍。她不是坚信赵宁会回来,而是知道赵宁会回来,她只是希望赵宁能回来的稍微早那么一些。
再怎么,总得是赵氏死绝、大晋灭亡之前吧
念及于此,赵七月招了招手,纵身离开关墙,带着麾下的王极境高手们飞跃山峦,向北而行。
既然天元大军来临,与其在关城坐等对方进击,还不如去雁山北麓,亲眼查看一下敌情。
自乾符七年以来,二十年过去了,苏叶青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靠近家乡的山河。
当年的少女早已不是少女,岁月在她的眼角刻上了永远不可能磨去的时间痕迹,青杏已然成为红杏,并且再也不能重新泛青,而她终于又一次看到了雁山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山峦。
领着一部王庭的战士随大军前行,苏叶青一直紧紧注视着南方,虽然视野里除了连绵起伏的山峦,与望不到尽头的黑压压人头之外,任何东西都没有,更没有什么是她熟悉的。
但她依然不曾挪开目光。
仿佛一个人的眼神能够穿过关山、越过大地,消弭岁月的洪浪,最终抵达那座她再熟悉不过的燕平城,落在那座茶楼上,停留于在茶楼里喝茶谈笑、谋划万千的那个少年身上。
可惜的是,那些画面只能存在于脑海,不可能展现于眼前。
苏叶青眸底的黯然挥之不去。
她明白,昔日那个意气风发而又深藏孤独的少年,此刻并不在那座城池,无论她如何远望,都不可能捕捉到对方的任何痕迹。
对方在另一个世界。
人的意念怎么能跨越时空的壁垒,看到天穹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呢
越是临近雁山,苏叶青的心脏便越是收紧,到了后来,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艰难、滞涩。
当年少女孑然一身冒着风雪深入草原,明明是那个少年的精心安排,二十年过去,在她终于领着众多战士南下与之汇合,想要完成这份积攒了数千个日夜的使命时,对方却已不在这个人世间
少女不曾失约,少年却为何不见踪影
苏叶青紧紧咬住了嘴唇。
“当年南北两朝国战,我们刚刚南下之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最大的敌人不是齐朝皇帝,而是拥有赵宁的赵氏,因而付出了惨重代价。
“我们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赵宁不在此界,天赐良机啊,这回王庭大军南下,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阻止我们”
萧燕从前方策马而返,来到苏叶青身边,跟她并辔而行。在自己最信任的臂膀面前,天元公主毫不掩饰自己的志得意满。
苏叶青将内心的煎熬与苦楚深深掩藏,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赵宁真的不会再度出现在战场”
“那是自然。你以为天外世界是那么好去的”
萧燕的信心之所以充足,是因为元木真跟她提过天门之事,“再说,那份影像你不也看过了攻击赵宁的力量我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强大得不可捉摸,赵宁被打得有多凄惨多狼狈可是一清二楚。
“另外,我跟格兰帝国的人也接触过,说个你不知道的秘辛,当时围攻赵宁的是异界最顶尖的三大势力。他们既然对赵宁出了手,就不会不对他斩尽杀绝。
“无论赵宁落到哪方势力的地域内,只要他动用一次天人境的力量,试图原路返回天门,就必然再度遭受围攻,必死无疑”
苏叶青感觉到天旋地转,心肺像是瞬间千疮百孔,但她露出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灿烂:“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不是天人境,不了解天人境的事,无法像杨大将军那样,在现实基础上拥有信心;这二十年来她也没有呆在赵宁身边,故而不可能如赵七月一般对赵宁知根知底。
她只是一个潜伏在异国他乡孤独奋战的游子,赵宁是她渡过无数危险与艰难的最大寄托,是她心目中最大的希望之光。
而现在,这个寄托不在了,这道希望之光破灭了,她心如刀绞,万念俱灰。
但她依然在坚持。
坚持维持自己最完美的伪装状态,不漏出半分破绽。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坚持,怎么还能坚持,她甚至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二十年了,坚持早已成为一种本能一种习惯,扎根在她的心灵深处。
又或许,无论萧燕说了什么,无论自己感到多么绝望,在内心深处,她依然有一个信念: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跟当初那个少年汇合的信念。
哪怕此时此刻,少年的尸体就在摆她面前,她都可能选择无视。文網
“打赢这一仗,大汗将在长城之南称帝,未来的南朝是属于我们的,你跟我都将青史留名,被万世传颂”
萧燕对苏叶青的积极态度很满意,她是一个有雄心壮志,野心非凡的人,自然也希望身边的人尤其是自己的臂膀,能跟自己一样拥有远大抱负。
她正要再激励苏叶青一番,忽地眉头一皱,感应到了某种非比寻常的异样真气震荡,连忙举目向大军前方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清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萧燕不禁脸色大变。
前阵骑兵像是迎头撞上堤坝的海水,顷刻间被遏止住了去处,一片人仰马翻。有人是遭受冲击,有人是勒住战马过急,更多人前后挤在了一起,混乱不堪喧嚣异常。
被影响的人多达数千。
可大军前方并无堤坝,骑兵也不是海水。
之所以出现这副景象,是因为刚刚还在半空飞行,为大军保驾护航、侦探敌情、防备大晋高手的几名王极境修行者,乍然间全部从半空坠落,彗星般砸在大军阵前。
王极境修行者本能就蕴含极大的能量,更何况他们在应激之时是真气全开,又因为遭受了巨大的冲击力,砸在地上便是一个方圆数百步的大坑。
大坑范围内,大多数骑兵连人带马都成了肉泥,泼洒的鲜血将土坑染得一片腥红。
大坑周围,骑兵们被冲击波掀得离地飞起,撞在了后面的人群中,惨叫声、惊呼声、大喝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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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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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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