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威宝殿中,小蝶与张京紧锣密鼓的商议了好一阵。
一方决定支持白衣派的行动,一方决定顺水推舟,意见虽然统一,具体行动起来却有许多细节需要推敲。
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行动深入到什么程度。
他俩把赵宁拉了过来一起探讨。
赵宁的意见当然很明确:我与罪恶不共戴天。
无论神教的罪孽还是宣武军的罪责,一律严查到底绝不姑息,只有彻底杜绝姑息养奸的行为,才能收获真正的公平正义,汴梁方有完美的上下团结,这城防才会变得坚不可摧。
小蝶和张京一起点头赞赏赵宁的发言,认为这是最好的旗帜与宣传口号,然后就把赵宁踢到了一边:你的话说得很好,以后别说了。
在他俩看来,赵宁这就是乡野修行者涉世未深的典型表现,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看问题太过想当然,提出的方案根本不具备任何实际可操作性。
秉承着水至清则无鱼的理念,小蝶与张京就行动方案最终达成了一致意见,主要是双方能够贡献的人头,也就是交给百姓表明自身维护汴梁公义决心的投名状:
神教上师可处置二十人,且局限在四品大上师以下,弟子可处置百人;
宣武军校尉可处置十人,且局限在元神境初期及以下,普通战士可处置百人;
汴梁官府官员可处置十人,且局限在五品官员及以下,小吏可处置数十人;
至于城中那些名声臭了大街的其他权贵、土豪富人,则可以大量丢给百姓用意平息民愤、收获民心,抄了这些人的家必然有许多财富,正好用作军资,白衣派只要别太过火就行。
就神教出多少人头,帅府出多少人头的问题,小蝶与张京掰扯了半响,双方都觉得自己出的人头太多,而对方出的人头太少。
如果放在平时,这种事不拉扯个十天半月根本不可能有眉目,眼下事态紧急,容不得他们严于律人宽以待己。
好不容易拿定主意,小蝶与张京象征性征求了一下赵宁这个白衣派首领的意见。
赵宁果断摇头,表示人头实在太少,就这点人根本不足以彻底肃清汴梁城中的不公,无法完全磨平百姓遭受的苦难,城中乱象闹到现在,只怕白衣派已经揪出的官、将都接近了这个数目。
小蝶跟张京表示:你看看哪里凉快,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身为白衣派首领,赵宁必须入戏深一些,于是据理力争。
小蝶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我们不是为了惩治罪孽而惩治罪孽,也不是为了处置官将而处置官将,你要始终记得我们的目的:收拢民心,维护团结。
“倘若有罪的教众、官将太多,那不是什么好事,很可能适得其反,百姓看到太多教众、官将都罪行累累,只会对神教与官府失望,再也不敢提起信心。”
赵宁脸上写满“一派胡言”,一副对方不可理喻,他完全不能理解的样子。
事实上,他理解对方。
对方的顾虑很有道理。
百姓不信任官府,官府难道就敢信任百姓
当然不敢。
他们都对彼此的操守、品性、见识持怀疑态度。
官府为何不敢完全信任百姓,处处遮掩自己,时常提防对方
原因有很多。
根本原因却只有一个。
官府本身就不是跟平民百姓站在一起,维护平民百姓利益的。在这个前提下,他们怎么敢对平民百姓坦诚相待
俗话说“事无不可对人言”。这有个前提:凡事无不光明磊落。很显然,中原官府的所作所为,怎么都不能全部称之为光明磊落。
张京看了魏安之一眼,附和起小蝶:“每逢市井有大事大变之际,多的是人趁机劫掠、生事、作乱。
“若是放任百姓为所欲为,肆意满足、发泄自己的欲望,不加约束与限制,他们就会得寸进尺,成为洪水猛兽,把汴梁烧了都不是不可能。
“魏上师,适当维护百姓公义没错,但绝不可放纵百姓。
“况且神教弟子、汴梁官将被处置太多,他们也会生出逆反心理,往后很可能出问题,我们要的是上下团结,自然也要团结神教弟子、汴梁官将。”
张京本来没打算说话的,不知为何多说了这几句,话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以他的身份,没必要对一个神教上师解释这些。
赵宁冷哼一声,拂袖转身,面朝神像作懒得言语状。
张京的话也有道理。
小蝶与张京的顾虑以及他们的决定,立足现实,符合汴梁实际情形。
所以汴梁是汴梁,燕平是燕平。大晋是一个革新之国,如果事情发生在燕平,这一切问题都不会有。
小蝶与张京商议妥当之后,赵宁离开教坛,以魏安之的身份去贯彻执行来自两位“统治者”的命令。
事情需要白衣派来做,事情得由魏安之来控制。
神教也好,张京也罢,都不可能把刚刚商议的结果直接通知下去,把用以平息民愤、实现团结的上师弟子与官员将士直接提溜出来。
这份决议只有他们三人知晓,范围不会再扩大。
白衣派弟子在汴梁百姓的引领下,于各处纠察不公之事。
情况最好的是神教各个分坛,因为带头的本身就是神教弟子,且基本每个分坛里都有白衣派弟子,所以白衣派弟子很快控制了教坛,百姓站出来一个说一件事,便有白衣派弟子揪出相应上师、弟子。
其次是官府。
很多人聚集到县衙与府衙门前,将长街堵得近乎水泄不通,大批百姓轮流鸣冤鼓,把声势闹得很大,而后掏出自己的诉状交给白衣派弟子,大伙儿便冲进了大门。
情况最艰险的是军营。
宣武军军营前,围满了汴梁百姓,他们有的指着辕门痛骂,有人哭着申诉自己遭遇的不公,有人不断叫喊声援受难者,大伙儿一起要求军营交出那些横行霸道的将士。
辕门紧闭,众将士严阵以待。
军营不同于别的地方,这里武力强大,白衣派弟子没能力冲进去。
如果不是赵宁与张京到场,一个宣武军将士都不会被拧出来。
总而言之,事情一开始的发展,大体满足了白衣派弟子与汴梁百姓的预期。
随着一批批神教顽固派上师弟子、贪官污吏、桀骜将士被揪出来,由白衣派当众确认、宣布罪行并将他们正法,无论苦主还是不相干的人,都激动得满面红光。
他们齐声高呼神光无量,也一起赞颂张京英明神武。
他们高兴万分,心中充满了希望。
可惜的是,他们没能高兴太久,希望也没能大放光芒。
这场动乱波及全城,范围太广,百姓们平日里遭遇的压迫与不公又太多,白衣派弟子处理的有罪之人,很快就迫近了小蝶与张京给出的人数限额。
于是赵宁下令白衣派弟子收手。
百姓正在兴头上,数不清的人正在陈述自己的苦难,无数人正要让白衣派给自己主持公道,白衣派突然停了手,宣布今日行动到此结束,人人皆感如鲠在喉。
之前的痛快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憋闷。??
有苦的百姓不断央求白衣派弟子为他们主持公道,起初是哭诉,到后来跪地拜请者络绎不绝白衣派弟子在行动开始的时候,信心满满地拍胸膛保证,一定会解决每个人的苦难,维护每个人的公义。
现在,他们还有亲友被关押在牢狱里,没有得到公正,有亲友躺在病榻上,没有得到赔偿,还有被抢走的粮食财物未曾拿回,有那么多欺负他们的官吏将士未曾被惩处
白衣派突然放手不做事了
不仅苦主难以接受,不相干的人都觉得虎头蛇尾,受了欺骗。
官府的高官站了出来,当众保证会继续整肃官吏,汴梁日后绝对不会有枉法之事;军营的将领站了出来,在辕门前宣布他们会严肃军纪,往后将士们必定与民秋毫无犯;
神教的大上师也站了出来,告诉信徒们,神教会约束好自己的弟子,保证日后的言行举止,一定符合神的意志。
百姓信他们吗
有人信,有人不信。
被主持公道了的人信,尚未被消灾解难的人不信。
其他人将信将疑。
许多百姓们感到憋闷、愤怒,白衣派弟子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正要大展拳脚,好好表现,为自己赢得功勋与声望,赵宁突然要求他们停止行动,这就像风情万种的美人在怀里百般婉转,自己裤子都脱了,结果美人忽然消失不见,如何能不难受
更何况,现在他们还要看着顽固派、官府、宣武军堂而皇之站在人前,趁机表示他们与罪恶不共戴天,日后必定维护百姓公义的决心,从而收获百姓的信任与拥戴。
好似之前这一场行动不是他们白衣派辛苦奋战的成绩,而是对方大义灭亲反躬自省主动配合的结果。
难道他们白衣派是在给别人作嫁衣裳
闹了半天,怀里的美人不是不见了,而是在最情浓最妖娆的时候投入了敌人的怀抱,对方在那里卿卿我我也就算了,自己还要在一旁看着简直是岂有此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
白衣派弟子皆感觉受了愚弄戏耍,无不恼羞成怒
这个时候,白衣派弟子中的大晋战士行动了起来。
他们早已展开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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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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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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