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大胜。
初步检点战果,仅昨日一战,反抗军就斩首近两万,俘虏两万多,除了骑兵跑得快些没有杀伤太多,逃出生天的侍卫亲军步军与建武军步军,加起来都不到两万之众。
这中间的差数,是吴军在惊慌溃逃过程中,自相践踏造成的伤亡。
反抗军在费县鏖战十几日,拢共也就杀伤吴军数千人,这还是在后期反抗军获得巨大优势的情况下,而昨日这一场追击战的成果就是以往鏖战的近十倍。
反抗军在昨日之战中亦有伤亡,但跟吴军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费县这一整场大战下来,反抗军拢共就伤亡了数千将士。在昨日之战前,吴军的伤亡虽然比反抗军多,其实也多得有限,远不到两倍之数。
进占沂州城,赵宁达到了此战的基本目的。
除此之外,不继续追击的原因,一方面是反抗军疲惫不堪无法再战,另一方面则是杨佳妮从宋州调来的援军,已经开始接应溃逃的吴军。
如若不然,赵宁定会派遣骑兵与精锐继续追杀。
虽说追击不能没日没夜的进行,途中需要休息,速度不及昨日的一鼓作气,但逃亡的吴军将士也需要喘气,不可能一直跑,反抗军要是继续追杀肯定仍能有不俗斩获。??
“有费县这场大胜,加上日前的邹县之战,王师进军中原的第一站算是站稳了,往后的战局因之好了许多。”
范子清到帅府向赵宁禀报战损与斩获时,精神亢奋、满脸春风地说道。
沂州城里的刺史府,现在被征作了大军帅府,能住在城中府宅,总比住在军营帐篷里好太多。
案桌后的赵宁笑了笑,一边翻看范子清递上来的战报一边道:“进占沂州,兖州的袁承志就成了瓮中之鳖,收拾起来易如反掌。
“得到兖州与沂州,大军左翼就已成功展开,往后有了向南压进、威胁徐州泗州的主动权,不担心被杨氏、魏氏围死在郓州那一隅之地。”
费县之胜对整个中原战局影响深远。
从现在开始,反抗军已能从容展开拳脚作战,往后无论是东线主动、西线主守,还是东线主守、西线主攻,都能自由选择,相互配合呼应。
看完战报,赵宁放下文书对范子清道:“大军鏖战十多日,将士疲惫不堪,让各军在费县、沂州休整一段时间,加紧救治伤员。
“当然,高手们不能闲着,要出去刺探军情,掌握各处吴军的动静。东线战场的战争远未结束,后面还有大战恶战,不可掉以轻心。”
范子清抱拳应诺,领命而去。
赵宁一只手摸着下巴,一只手敲击着桌案,自顾自陷入沉思。
大军得到沂州,已经在东线战场彻底打开局面,但并非就此高枕无忧。
吴军在东线战场共计投入了二十多万的兵力,不说徐州北部各县沂州境内各城,单论东北面的密州就是一个大麻烦,哪怕没有宋州来的侍卫亲军援军,反抗军要在东线攻城掠地都不容易。
攻打坚城跟野外阵战是两码事,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有范子清在,没有多少具体军伍需要处理的赵宁,趁着这个机会到兖州、费县等城以及辖境各个乡村去转了转,了解民生民情。
本地百姓对朝廷大军占领地方,一开始并没有太多反应,脸上大多挂着受尽苦难看不到生活变好希望的那种特有的麻木,一举一动跟圈里的猪羊、鸡鸭并无本质区别。
赵宁曾经杀过鸡,印象最深的一回是,公鸡在被逮住刀架在脖子上,马上就要割开喉咙的时候,依然平静麻木没有反应,好似置身之外,只在喉咙开始流血之后,才本能地踢腿挥翅挣扎。
沂州、费县百姓的这种平静麻木,让赵宁想起当初那只公鸡。
当然,人跟鸡鸭毕竟不同,本地百姓在看到反抗军甲士的时候,眼中有浓烈的畏惧恐惧之情,隔着老远就会低着头默默绕开,如同反抗军甲士就是一只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小孩子在看到甲士们,害怕得浑身乱抖,却连哭都不敢哭一声。
有些个妙龄少女,遇到从面前走过的甲士,甚至会恐惧得浑身僵硬手指都不能动弹。
当甲士们走远之后,她们的魂魄才会回到身上,身体发软得仿佛要摔倒,而后忙不迭地逃开,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
凡此种种情景,令赵宁心有戚戚。
他可以想象,在此之前,本地百姓受了藩镇军多少苦,也能想象吴军到来之后,他们遭受了怎样的艰难。
吴军将士被杨延广要求不骚扰地方,但这不是吴军不主动祸害百姓,百姓就会好过的问题,吴军进占沂州、密州是一件大事,必然会有连锁反应。
别的不说,吴军部分军粮就要就地筹集,袁承志都成了吴臣了,本地驻军的将校、官员为了巴结吴军将校,必然大肆盘剥百姓搜集钱财、珍宝、美人。
赵宁更加可以想象,在官府士绅的宣扬中,反抗军比藩镇军、吴军要可怕多少倍。
若非如此,本地百姓不至于对朝廷王师的到来如此恐慌。
这种恐慌惨烈刺骨,但并没有持续多久。
反抗军军纪严明,寻常时候将士们都呆在军营里,等闲不会出营活动,与民秋毫无犯。
那些需要出营办差的甲士,在跟百姓接触时无不和颜悦色,犹如面对兄弟姐妹,连大声说话都极少,就更别说打骂了。
最重要的是,反抗军将士绝不染指百姓财物,买卖东西的时候严格依照市价,绝不会短缺一个铜子,不管做买卖的商铺出于恐惧,害怕事后被报复等原因如何拒绝,银子都会被塞到他们手里。
有时候反抗军将士路过人家的屋子,有鸡鸭扑到他们脚前,他们都不会去碰,碰到猪羊逃出圈四处乱跑的情况,反抗军将士还会帮忙捉拿,而后原封不对地还给主人,连瓜果这样的谢礼都不要。
至于那些经常被军中将校欺负的妙龄女子无论她们是面目清秀还是温婉可人,反抗军将士都不会多瞧她们一眼,目不斜视得仿佛她们就是路旁的一根木头。
最让百姓们无法理解的是,反抗军将士竟然不逛窑子、不进瓦肆、不上青楼
城里的窑馆起初还担心有新的大军进占地方后,窑子里的姐妹会遭殃,变成对方发泄的对象,身子经受不住不说还没银子收。
心惊胆战的等了几天,竟然不见一个反抗军甲士,窑子里的老鸨又因为没生意还发愁。
不逛窑子是军纪使然,连路旁的妙龄少女也不看,倒不是反抗军将士个个都是圣人、石头,与之相反,大多数反抗军将士都是血气方刚之辈。
只不过军中有严令,每新到一个地方都得格外收敛言行,万万不可失礼,丢了反抗军跟大晋皇朝的脸,更不可让地方百姓不安,所以他们才即便是碰到美人都不多看一眼。
反抗军的军纪严明很快收获了非同凡响的效果。
面对这样一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军队,费县、沂州百姓渐渐放松下来,对军队不再那么恐惧、敌视,一些人甚至有了好奇的心思。
当反抗军将士再跟他们碰面说话时,他们也能大着胆子跟将士们聊上几句,在发现反抗军将士的确平易近人,不仅不是藩镇军、吴军、地方官府宣扬的妖魔,反而个个都是极守规矩的良善之辈后,双方的交流就变得顺畅自然。
于是乎,本地百姓在万分惊异中,无不对反抗军的军纪军貌大加赞赏,并在跟亲朋好友茶余饭后的闲谈中,大肆褒奖反抗军。
在百姓眼中,一支能做到与民秋毫无犯的军队,就是世间罕有的义军,如果将士还能没有架子,对百姓以礼相待,那便是天兵天将了。
没几日,本地百姓与反抗军之间的隔阂渐渐消除,双方越来越能谈得来,赵宁经常听到彼此交谈时发出的笑声。
这种转变自然不出赵宁预料。
反抗军与一切革新战争之前的军队都不同,这种不同是由内而外方方面面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一接触就能感受得分明。
在赵宁眼中,反抗军既是皇朝作战部曲,也是大晋的宣传队伍,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就能让彼处的百姓认识到大晋王师、朝廷的好。
依照惯例,在本地百姓不那么恐惧反抗军,能跟反抗军正常接触后,赵宁让范子清安排一些大战时损失相对较小、不那么劳累的部曲,轮流出动去帮助本地百姓修桥补路、疏通水利灌溉沟渠,修缮在战争期间损坏的百姓房屋等等。
碰到有人欺压良善,反抗军将士便会精神大振的上去主持公道。
这些措施起到的效果早已被证明,旬日之间,费县、沂州的百姓便跟反抗军混熟,双方不说亲如一家、兄弟相称,至少也是军民相得。
在费县、兖州之间的广阔地域上,无论城池市井还是乡村道旁,慢慢的遍地都是相处和睦、相谈甚欢,犹如多年好友的军民。
相处过程中,反抗军将士把宣传先锋的角色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抓住每一个机会,或是干活休息之时,或是坐在酒楼对饮之际,甚至干脆是创造机会闲聊时,坚持不懈地向百姓讲述河北河东的世道是什么风貌,大晋朝廷是什么国策,那里的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
很多反抗军将士都是现身说法。
他们用自己与家人的亲身经历,向本地百姓证明革新战争的种种好处,因为细节饱满、情真意切而格外让人信服。
费县、沂州没多少金光教教坛与教众,金光教在这里的影响力很小,百姓受到的思想荼毒与禁锢没那么深,对大晋的仇视没那么重,也没有多出一批顽固的既得利益者敌视大晋。
故而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经过反抗军将士的卖力宣扬,大多费县、沂州的百姓都对河北河东的生活充满向往,很想自己也能过上那样的日子。
当然也有将信将疑的百姓,他们这一生吃尽了苦头,不相信这个从古至今都混账的人间会突然变得那么美好。
这个时候,就需要赵宁有更加强力的措施。
“殿下,下官来迟了。”周俊臣带着队伍风尘仆仆地赶到沂州时,正好碰到赵宁从外面巡察回来。
“来得正好,不算迟。”
赵宁招呼周俊臣等几个领头的文官坐下,看到这些革新官员都瘦了一圈黑了一圈,但无不精神奕奕,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郓州的革新诸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周俊臣拱拱手,不无自豪地道:
“回禀殿下,郓州并及兖州部分县邑的革新诸事,俱已进入正轨,往后不需要下官等也能正常进行。正因如此,接到殿下的命令,下官才能立马带人过来。”
赵宁点了点头:“你们的差事办得比我预计得要快一些,我会给你们记下这一功。
“反抗军将士在沂州等地的第一批宣传攻势已经取得应有效果,你们有了在这里全面推行革新战争、进行革新建设的基础,往后这里的革新诸事就交给你们了。”
周俊臣当仁不让,与众人一起站起身:“我等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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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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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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