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州。
各自带着两名随从的赵英与赵平,站在一座夯土城墙高不到两丈的县城前,一起抬头望着城门那三个普普通通的隶书大字。
乘氏县。
“曹州乘氏县,这便是我赵英此生第一个革新战争的战场我将从这里起步,正式开始我为家国大业、皇朝百姓浴血奋战的步伐”
岁月悠久饱经风吹雨打的城墙黄土斑驳,红泥、粗砂、石灰块清晰可见,这座可以称得上是较为残破的县城,在此时年方十六的赵英眼中,如燕平城的天坛一样光辉神圣。
暗暗握紧双拳,眉眼庄重肃穆,神色激动、振奋、紧张得好似新郎接亲、新官上任的赵英,在心里继续道:
“我已上了战场,从现在开始,我将全神贯注竭尽所能,为了这场战斗的胜利而奋力拼搏,发挥所有聪明才智。
“我将不惧任何艰难险阻,哪怕那是刀山火海我将不惧一切牛鬼蛇神,纵然他们奸诈恶毒
“无论遇到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绝不退缩绝不认输
“赵英,你是将门世家赵氏的子弟,是大晋帝室的亲王,是皇朝战神与太子的亲弟弟,家族有无数先烈在看着
“你已学有所成,现在是你施展抱负之时。你将在刀光剑影、血火尸骸中千锤百炼,哪怕伤痕累累,也要成为大晋王朝的栋梁之才”
赵英深吸一口气,紧紧注视小城的双目灼灼有光,整个人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犹如一柄出鞘利箭。
赵平打量乘氏城几眼,观察一番周围环境,正要招呼赵英入城,转头发现对方蓄势待发,犹如一团熊熊火焰的模样,禁不住怔了怔。
下一刻,赵平哑然失笑,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此时便战意勃发激动难耐,未免太早了些真是个满脑袋冒傻气的年轻人啊。
“走吧,入城,先找间客栈住下来。”作为两人中战斗经验相对丰富的年长者,赵平无疑是这支小队的主事之人。
普通旅人装扮的赵英,闻言立马收敛起思绪,但五官依然绷着,脚步有力的踩在地上,以一种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姿态,与赵平等人走向城门。
城门口有官差检查路引,如今是非常时期,盘查颇为严格,赵英、赵平的路引当然没有问题,那都是一品楼的人提供的。
进了县城,众人先是找了间普普通通的客栈安顿下来,吃过一顿饭,便上街去逛荡,亲眼观察县城的情况。
观察不是漫无目的,一是了解此地百姓的生活情况,而是了解本地的金光教。
这两者其实都有本地一品楼的文书可看,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兄弟俩怎么都得亲眼见证才算作数。
“小小一座县城,竟然有三座金光教教坛,还有一座正在兴建中,时至今日,金光教已经成了打不死的蟑螂,哪哪都有,实在恶心。”
赵英忍耐不住自己的厌恶。
县城就有三四座教坛,城外、乡里还不知有多少,这样算下来,一个县的金光教势力就像臭水沟的老鼠,密密麻麻。
“最近金光教聚敛财富、压榨百姓的行为是收敛了些,但扩张并未停止步伐,在曹州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赵平回忆着之前看过的一品楼提交上来的资料。
乘氏县城的教坛,一大两小,正在建造的那个也属于小规模教坛,规模不大,几个正经教众居住其中而已,不过深入到了街坊之中。
大一些的那个教坛颇具规模,算是乘氏县的主坛,占地比普通四进大宅还大,有百十人之多,是县城最大的建筑群之一。
赵英与赵平来到主坛的时候,这里正在举行道场,有金光教上师在讲解经文。
殿中百余平民在蒲团上坐着,院中还有许多百姓席地而坐,众人无不听得面目肃穆、虔诚无比,好似在做世间最神圣的事,容不得半分亵渎。
赵英与赵平站在院子听了一会儿,分辨出来对方今日讲解的是金光教所谓的经典之一智慧心经。
“神使在神国时,为金光神座下大弟子,日日于金光神座下聆听教诲,万千年以降,得无上智慧,证无上道果,神遂令其下凡,救万民于苦厄之中,前往神国享无上极乐,是为普渡四方。
“临行之前,神使曾问金光神,来日到得尘世,见善男子善女人,当如何帮助后者脱离凡俗苦海,得大解脱大自在,踏上通往神国之路
“神说,世间一切生灵,若能照见自身灵性,皆可渡往神国。
“神使问,何谓灵性
“神说,灵性无色无相非你非我,世间可见之一切众相,可言之一切万物,可想之南北西东上下虚空,皆非灵性。
“神使问,如何得见灵性
“神说,凡有相,凡能言,凡可想,皆为杂念,是尘世束缚,尽为虚妄,若不能堪破这种种虚妄,无从照见灵性,不得渡往神国。
“神使再问,灵性既然不可言不可说不可描述不可想象,他日世间善男子善女人困惑不解,不得其法而超脱时,弟子何以谓之众人
“神说,吾有一经,名为智慧心经,有智慧之因涵智慧之果,你手持此经行走世间,遇善男子善女人,即传授此经。世间善男子善女人,若能得持经文,日日诵读常常宣扬,日积月累,便有无上功德,他日堪破虚妄、照见灵性、渡往神国,皆依靠于此。
“”
听着上师以庄严的口吻宣讲到这里,赵英嗤笑一声,心中不屑,当场便大笑一声:“荒唐,可笑
“照你这么说,天下事事皆不可为,天下万物都不能为凭,偏偏你金光教的一本经书便可超脱万物,时时诵读宣扬便能拥有大功德,凭什么
“就你特殊就你高明就你不凡滑天下之大稽”
他这一番诘问,扰乱了道场秩序,立即引起所有人注意,众人莫不回头对他怒目而视,好似都跟他有大仇,被他玷污了自身圣洁清净。
金光教教众则打算上前赶人。
坐在大殿桌子后面的上师皱了皱眉,打量赵英赵平两眼,见他们虽然衣着普通但气度不凡,或许有不俗身份,便双手合十:
“无量神光。
“这位少郎君,非是我神教经典特殊,而是此经中本身就蕴含大智慧,诵读之宣扬之领悟之,自然能有所得。就好比读了儒家经典,也能明白一些道理。”八壹??
赵平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阻止赵英,后者冷笑一声继续道:
“依上师所说,一切存在都是杂念,是世间束缚,与灵性、神国相去甚远,但这智慧心经不也是世间之物
“凭什么手持此物诵读此物,就能拥有功德照见灵性,这岂非是缘木求鱼、刻舟求剑”
上师微微一笑,有人砸场子,当众质疑神经这种事,他遇到过不止一次,有着丰富的处理经验:
“这位少郎能这么说,可见鲜少接触我神教经典,不明我神教经义。少郎君,此经虽然名为智慧心经,实则并非智慧心经,智慧心经不过是个名字罢了,方便信徒叫而已。
“我相非我相,非非我相,众生相非众生相,非非众生相,名我相众生相而已,所谓神经,非神经,非非神经,故为神经。
“少郎君若是读过此书,当知书中所言,并未定义何谓灵性,不曾告诉我们如何渡往神国,但神又不是真的没有告诉我们。
“神有无上智慧,少郎君若能诵读此经,领悟其中一二,自然能明白何谓四大皆空,如何堪破虚妄,这便是功德,可证智慧之位。”
赵平双眼差些冒出螺旋圈,委实是被这番话绕得脑壳疼。
好在他经受过赵氏完整的世家教育,无论知识储备还是思维能力,都不是普通人可比,这一下并没有被绕晕,只顿了片刻便道: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是又不是,说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不过是故作高深、蛊惑视听罢了。
“论这诡辩之术,名家可比你们高明得多,上师可曾听过白马非马”
说到这,赵平乜斜着上师,冷笑不迭,他这是说神教那些经典,就跟“白马非马”之论一样荒唐,只能蒙蔽愚蠢之辈。
上师对赵平的讥讽不以为意,甚至还隐有高兴、振奋之意。
他不怕有人跟他辩经,就怕别人不依照他的路子来。
既然赵平句句不离神教经义,一直在这个圈里打转转,那他就有足够的话术储备来驳倒对方,让旁人见识到神教经义的高明。
上师道:“既然少郎君提到了诸子百家,当知老子。老子开篇明义,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老子是智慧通达之人,已然照见自身不少灵性,所以才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少郎君细品,这番话是不是跟我神教经义相通”
赵英顿时大怒:“荒谬,混账老子何等名士,老子五千言何等智慧,岂是你们这帮骗子,此等诡经能够比拟的
“但凡你们跟老子相提并论,那都是对他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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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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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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