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金陵。
相比之于前些年的忧心如焚、痛苦难眠,这一两年来,皇帝宋治的心情明显一日日好转起来。
到了近段时间,他脸上的笑容更是时常不散,整个人显得精神焕发,好似金榜题名的状元郎。
高福瑞等人发现,那股久违的帝王霸气,与掌控天下大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气度,又回到了宋治身上。
心境与精神面貌的变化,让宋治低沉的气机日复一日强大,近来更是有了突破瓶颈,更进一步的趋势。
本就是王极境中期的宋治,更进一步当然就是王极境后期。
高福瑞等朝中大臣,每回见到宋治,都要为此称颂一番,不出意外每次都能引得宋治心情大好。
今日,宋治跟高福瑞正对着舆图研判中原战事。
“郓州军、平卢军三十余万合围兖州城,大战一触即发。
“陛下,这一战关系重大啊,若是胜了,克复整个中原为时不远,届时,所有齐人都会铭记、称颂郓州军与平卢军的丰功伟绩。”
高福瑞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在分析局势,实则是在告诉宋治,一旦让郓州军攻下了兖州,赵宁的声望将无人能及。
功高震主。还不是一般的功高震主。
跟赵宁比起来,宋治这个皇帝在国战中的表现,从明面上看委实太过不堪。
宋治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
高福瑞接着道:“博尔术既要在兖州作战,又要防备贵妃娘娘的兵马从宋州北上,应付起来可谓是捉襟见肘。”
这话的意思,无异是说让赵玉洁暂且停止猛攻,或者减弱攻势,让博尔术可以专心应对赵宁,乃至抽调曹州的兵马回援兖州。
宋治不说话。
高福瑞继续道:“要是郓州军、平卢军跟博尔术僵持不下,战斗打到两败俱伤的程度,这个时候贵妃娘娘养精蓄锐的兵马加入战场,便能一锤定音”
这样一来,克复兖州,歼灭博尔术主力,为中原底定胜局的大功,就会落到赵玉洁头上
宋治不仅不用担心赵宁功高震主,还能让赵玉洁分去赵宁在国战中的大半光芒,战后再利用赵玉洁取代赵七月、压制赵氏,就会容易得多。
宋治仍是不说话。
高福瑞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没有制止自己的意思,也没有发怒,便决定趁夜打铁:
“察拉罕进攻河东这么些年,一直没能攻下晋阳,眼下两军也在僵持,但据飞鱼卫禀报,近来河东军作战已经不再吃力”
一旦河东军占了上风,甚至反攻察拉罕,再立大功,那么赵氏的声势,就会冠绝天下,无人能及。
届时,只怕天下齐人,都会将赢得这场国战的头功,算到赵氏身上,而看不到宋治这个皇帝。
在赵氏势大难制的时候,他们要是有什么贰心,那宋氏江山就会面临新的危机
就算赵氏没有贰心,可家势太过壮大,也不利于战后宋治继续推进打压世家,加强中央集权与皇权的既定国策。
所以绝对不能让赵宁将攻克兖州的大功,收入自己囊中。
而宋治需要做的,不过是下令赵玉洁暂缓攻势而已,只要赵玉洁做得好,摆出力战不敌的样子,就不会落人太多口实。
说到这里,高福瑞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彻底,接下来便缄口不言,就等着宋治拿主意。
宋治很快就有了主意。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多作思考。
在高福瑞跟他说这番话之前,眼前的局势他就看透了,并且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宋治道:“传令贵妃,全力攻打曹州”
高福瑞精神一震,看宋治的目光充满惊讶、不解。
宋治知道高福瑞在想什么,冷哼一声教训道:“朕早就说过,国战期间,要举国同力,万事都得以大局为重,休得鼠目寸光,失了长远考量
“攻克兖州、歼灭博尔术主力,事关中原光复大局,成则我大齐能彻底扭转战争大势,要是不成,战机瞬息万变,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意外
“到了那时,难道你想朕连金陵都待不住,继续往南逃窜,亦或是乘舟入海你想我宋氏江山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再无生机可争
“兖州必须尽快攻克,博尔术的主力必须尽快歼灭不仅是贵妃的兵马要配合,所有中原王师都要反攻北胡作为声援
“朕,必须早日回汴梁,回到燕平”
说到最后,宋治已是颇有怒火,对高福瑞的不满溢于言表。
国战初期,眼看着江山沦陷,耳听着不断传回的战报,面对无力挽救的战局,想到有覆灭之虞的皇朝,身为皇帝的宋治不仅是忧心如焚,更是恐惧万分。
那些时间,他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献给上苍,好换得战争局势的转变。那种无法承受的痛苦,让他至今想想都后怕心悸不已。
现如今,战局好不容易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大齐皇朝迎来了生机,他个人也终于不用再忍受将为亡国之君的折磨。
他怎会在这个时候,妨害前线王师的征战
要不是为了顾全大局,赵七月、陈询等人在汴梁害死孔严华的这口气,他怎么会咽得下,连给汴梁驻军的粮秣物资都一分也不短缺
至于赵宁功高震主,赵氏尾大不掉的事,那是大齐皇朝还能存在的情况下,宋治这个皇帝才需要考虑的问题,而不是现在。
高福瑞察觉到皇帝对自己的不满,心中一乱,连忙拜伏于地,用发颤的声音表示自己已经幡然醒悟:
“陛下英明,臣下万不能及,是臣下考虑不周,幸好陛下明察秋毫陛下雄才大略,实乃大齐之幸,唯有陛下明断万事,大齐才能赢得国战。
“请陛下息怒,臣下一定痛改前非”
宋治摆了摆手,示意高福瑞可以起来了。
而后他继续看向舆图,摸着下巴沉吟:“兖州并不好攻克,博尔术亲率主力严防死守,只怕郓州军与平卢军伤亡会很大,一着不慎,战事就会拖延。
“必须要让赵宁竭尽全力攻城,纵然伤亡大也不能停下来,要是他能在半年内攻下城池,中原全境就能赶在蒙哥攻入关中前克复”
高福瑞试探着道:“陛下严令唐国公攻城就是,若是觉得还不妥,派人监军如何”
“胡说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赵宁是会因为朕一句话,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
“派监军那只会适得其反各个节度使都反感监军,稍微有些胜绩,便请朕撤回监军。二十万郓州军连战连捷,必然兵骄将悍,派监军逼他们殊死攻城”
说到最后,宋治只是冷笑。
“不能威逼,恐怕就只能利诱了。”高福瑞道。
宋治这才点头,“派人告诉赵宁,要是他能在三个月内,攻下郓州城,歼灭博尔术大军主力,朕就给他封王”
高福瑞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封封王”
宋治莫名一笑:“所以只给他三个月。”
这话说完,他眼中闪烁着深邃锐利的光芒。
赵氏控制的兵马太多了,河东军与郓州军加起来,超过了眼下大齐王师的四分之一,而且还都是旁人难比的精锐。
必须要在不影响战争大局的情况下,让其尽可能的消耗掉一部分。
沙场征战中,攻打雄关坚城,无疑是最消耗兵力的战斗。而在雄关坚城有重兵把守,且将帅破城立功的心情格外急切,督促大军拼死作战时,伤亡就会更多。
接到宋治要求自己全力攻打曹州的命令,赵玉洁心情复杂。
收好了文书,她起身来到舆图前,盯着宋、曹、兖州等地,久久没动。
听说赵宁率军三十余万,围攻兖州后,赵玉洁就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首先想到的,是让麾下大军停战,放弃攻打曹州,免得在事实上帮了赵宁。但转念一想,便觉得这个做法并不妥当。
那不是坐视赵宁立下大功
别人不知,做了这么多年死对头,她可是很清楚,赵宁绝对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对方既然围了兖州城,就有攻克它的把握,并且不忌惮她不帮忙。
那给赵宁捣乱添麻烦行不行
也不行。她是齐军统帅,难不成还能让手下将士,假扮北胡将士去袭扰赵宁
更何况,眼下宋治还下令让她全力出战。
赵玉洁深感左右为难。
“郓州军不过是一群杂兵,短短数年,竟然成了精锐之师,在齐鲁连战连捷,一年之内便克复了好几个州不说,如今还能进攻兖州,真是世间怪事”
一想到郓州军、平卢军的功勋,赵玉洁就情不自禁的苦闷。
综合这一两年的战绩来看,黄河之南的齐军中,立功最多杀敌最多的,是郓州军与平卢军,这也就是说,他们的战力最强。
平卢军不算什么,关键是郓州军。
赵玉洁以宋治的名义指挥的兵马,是各个节度使的军队,战力好似连汴梁军都不如。至少,汴梁区区十五万军队分路出击后,攻城掠地战果不俗。
要说汴梁军中有世家子弟,她麾下的藩镇军也有,江湖修行者更是不缺,唯一缺的,就是死守一城历时长久而不失的血战。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麾下兵马战力弱,赵玉洁想要有所发挥很难。
她还没成就王极境后期,而博尔术麾下,却有新的王极境中期,所以现在博尔术就算自己不在曹州,她也不能靠个人实力有太大作为。
此情此景,她如何跟赵宁相争
她不想看到赵宁建立大功,但眼下已经阻止不了赵宁立功,于是她只能换个角度思考问题如何让自己也立下大功。
大功莫过于攻陷兖州城,歼灭博尔术的主力。
念及于此,赵玉洁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她传下军令:大军全面进攻曹州,分路攻打各城,就算一时不能攻下城池,也要封锁各条道路,把北胡大军分割围死在各个城池中
下完军令,赵玉洁脸上有了笑容。
攻克兖州城,歼灭博尔术的主力,她办不到。
只有赵宁办得到。
但赵宁办到了,军功却不一定是他的。
至少可以不全是他的。
她背后有皇帝全力支持,只要皇帝发话,她就能分走赵宁的战功
而这有个前提。
那就是,她得率军赶到兖州城下,参与攻城大战
这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她能调动的兵马虽然战力不太强,但好就好在数量极多黄河南岸的军队,除了郓州军与汴梁军,她都能借宋治之手调用。
重兵包围、对抗曹州及其周边各城各地的北胡大军,不求攻克城池,只求大军控制出一条直通兖州的道路来,她就能率领精骑直驱兖州城
赵玉洁仔细考量各种情况后,眸中精芒如剑:“两个月,只要给我两个月,我就有可能赶到兖州城下”
见过天子使者,赵宁得到了宋治封王的许诺。
意外之情当然有,毕竟大齐没有异姓王,赵宁没想到宋治如此大方。
虽然实事求是的说,要是他能攻克兖州、歼灭博尔术的主力,封王并不过分,甚至很是理所应当。
而在听到对方三个月的期限后,赵宁的眼神就变得十分玩味。
很明显,宋治根本不相信他能在三个月内攻下兖州城。
这是既想让他玩命,又不想让他真的获得好处。
平心而论,面对一个王爵的诱惑,举国上下,无论世家子还是寒门子,都不可能不心动眼红,不可能不拼尽全力去搏。
那是无人能及的荣耀,生前显赫人前,死后名垂青史;更是无法言说的利益,不仅能封妻荫子,还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每个人都会使出吃奶的力气。
“陛下对唐国公真是倚重、厚爱啊,如此隆恩,满朝上下唐国公是独一份,末将实在是羡慕至极”王师厚一脸向往,好似恨不得宋治给他也封个王。
“确实是厚恩。”赵宁点点头。
而后,他下达了军令:明日辰时,大军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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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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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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