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占领河北地后,统治秩序沿袭齐制官府衙门、律法条文基本不变。
这是必然的。
相关制度在中原已经推行、改善数千年了,行之有效,是智慧结晶,元木真也好萧燕也罢,一时都不可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苏叶青跟萧燕来到京兆府的时候,京兆府尹正在审案。
如今距离天元占据燕平,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各种秩序都已稳定。作为大齐京师,所谓的首善之地,燕平自然会得到非凡重视。
这也就使得这里的天元官员,不能不尽忠职守,至少审个案子不在话下。
眼下,河北各级衙门的主官一定都是北胡的人,京兆府尹也不例外。
苏叶青跟萧燕站在人群中,往公堂上看去,就见上面跪着两帮人。一方绫罗绸缎,一方麻衣布衫,前者趾高气扬,有恃无恐,后者凄凄惨惨,哭泣抹泪。
在两帮人中间,用白布盖着一具尸体。
光明正大的匾额下,是一脸威严的胡子官员,正在唾沫横飞的说着什么,声音洪亮字正腔圆,仿佛在宣读世间唯一的真理。
围观的百姓兴致勃勃,不仅看得聚精会神、两眼发光,每逢有什么吸引人的言论从公堂上响起,便激情万分的议论不休,或者满面怒容或者点头称赞,显然都投入了不小的感情。
通过询问身边的百姓,苏叶青跟萧燕很快大致明白了案情。
情况并不复杂,却有些玄幻:被告是那个身着锦缎的人,是城南一带小有名气的富人,前几日要扩建自己的院子,可邻居不同意搬走,吵了几架。
而后,那个邻居便被叫到武侯铺,差役们说是要调节拆迁问题,没想到那邻居进去了三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已经遍体鳞伤只剩了一口气。
他的家人把他接回去,还没到家门就咽气了,于是便敲响了京兆府的鸣冤鼓。
“肯定是差役收了大户的银子,在武侯铺里用了刑,这才闹成这个样子,这些狗官,当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跟苏叶青说话的那个,衣着寻常的老妪义愤填膺。
“依我看,是死掉的那个人贪心不足,富人要扩建院子,肯定给了他补偿的银子,他一定是想要更多,这才惹恼了富人。”
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人撇了撇嘴,“你们想啊,收买差役不要银子吗富人之所以宁愿花大价钱买通官差,肯定是那个死掉的家伙要钱太多”
听他们说到这里,苏叶青还没来得及有什么见解,公堂上的京兆尹,已经拍下惊堂木,当众给出了判决。
他的判决很简单,武侯铺的事跟富人没关系,所以富人无罪;武侯铺的差役没打人,所以武侯铺无罪。原告一行人可以离开了。
这个判决是有依据的。
依据就是武侯铺的官差的供词,他们既不认识那个富人,也没对那个死掉的人怎么样。
至于那个人为什么会死,武侯铺的解释很清楚:那人到了武侯铺,就发疯般殴打官差,后者也没还手,只是闪避,结果那人自己把自己摔死了。
这个判决一说出来,富人哈哈大笑,不屑的扫了那穷苦的一家子一眼,转身就要走;至于原告,则是哭成了一团大喊冤枉。
可惜的是,喊冤并没什么用。
围观的百姓顿时炸了锅,有人指责京兆府判决不公,有人则说官府已经查明真相,总有利欲熏心的刁民想要闹事,诬陷官府。
无论他们说什么,面对京兆府衙役们的雪亮长刀,也只能是说说而已。
由于愤怒的百姓不少,京兆尹便解释了两句。
大意无非是说,官府的人品性端正、都是秉公办事,绝对不会有什么枉法之举,百姓应该相信官府的权威,不要闹事。
事情到这就结束了吗
并没有。
萧燕走向了公堂。
那些挡在她面前的官差既有天元人也有齐人,还没来得及拦她,就被她身后的两个元神境后期的修行者,用修为压制的全都跪倒在地。
苏叶青默默跟上。
在百姓们疑惑而又惊喜的目光中,萧燕在公堂上亮出了身份,立即引得京兆府尹慌忙下拜见礼,其余官吏既有天元人也有齐人,莫不当堂跪下。
萧燕坐到了京兆府尹的位置上,拿起一应文书、供词看了看,又问了问原告几个问题,最后让苏叶青查验了一下尸体。
至于富人和武侯铺的差役,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说话的机会。
片刻,她的态度出来了。
她看向那些围观的百姓,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已验,死者是被殴打致死,来人,将武侯铺的差役尽数拿下”
那几个差役在茫然中,就被萧燕带来的修行者,给当众踢断了膝盖骨,压在了地下,杀猪般的惨叫声顿时震慑所有人。
“说,你们为何殴杀死者”萧燕盯着他们问,“说实话,我从轻发落,若是撒谎,等我找到证据,诛你们三族”
在堂堂公主的威慑下,武侯铺的差役们,将上官收了富人钱,给自己分了点赃,让他们弄死死者的经过,全都交代了。
萧燕挥挥手,两名修行者立时出了京兆府。
没太久,那个收了钱的所谓上官,也被押到场。
在百姓们期待的眼神中,萧燕做出了判决:“大户为富不仁,还敢贿赂官员残害人命,罪无可赦,稍后押到菜市场斩首”
先前得意忘形的齐人富人,顿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惊慌的哭着求饶。
然而萧燕并不理会,她继续道:
“武侯铺一应差役,收受贿赂,欧杀百姓,还敢颠倒黑背,败坏官府名声,罪无可恕,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所有人,立刻押到菜市场处决”
言罢,她丢下了令箭。
那些个武侯铺的官差,既有天元人也有齐人,这时候无不是惊骇欲绝,都是磕头求饶,仍是被萧燕的手下带了出去。
随后,萧燕对那些原告道:“死者之死,错在官府,官府理应赔偿你们。来人,给他们五百两银子,让他们好生安葬死者,继续生活。”
眼看作恶者都要被拉去砍头,一家子原告已经是惊喜不已,尤其死的还有官府的人,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现在一听五百两银子的赔偿,几乎以为是在做梦这么多钱,那死去的人两辈子也挣不到,连忙一起跪下,哭着高喊青天。
围观的百姓们,见萧燕如此审理了案子,尤其是连天元人都一视同仁的治罪,无不是惊诧万分。片刻的寂静后,立即响起了不少赞颂声。
京兆府尹躬身站在一旁,擦着额头冒出的冷汗。
苏叶青看了看萧燕,已经知道对方今天要做什么了。
果然,萧燕随后就命令京兆府尹:“把近期审理完没审理完的案子,都调出来,我现在就要查看。”
京兆府尹只得照办。
那些百姓见萧燕要复查以往案件,知道今日可能还有热闹可看,一个个都来了精神。
其中一些好事者,还去呼朋唤友,想要更多人看看,这个天元公主到底是个什么人,打算干什么。
其实不用他们呼朋唤友,随着武侯铺的差役与富人,被一路宣示着罪行押到菜市口砍头,很多看到听到的百姓,都向京兆府跑来了。文網
门口的百姓越来越多。
萧燕拿出一份案卷,当众宣读了一番。
这个案子更简单,说的是给某个富商建了一座大宅子的人,工期完了之后没有收到工钱,去讨要工钱的时候,还被富商的护院家丁给打了。
官府的处理还要简单。
就三个字:没处理。
官府压根儿没出面解决这事。
没出面解决的案子有案卷,说明官府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管,还是有官吏想处理的,但后来被压了下来,不了了之了。
萧燕对众人道:“我在燕平呆过很多年,欠工钱讨工钱这种事,年年都见过,各地都有,闹大的也有,实在是不新鲜。
“这个案子有趣的地方在于,一者,打人者殴打讨工钱的人时,还理直气壮的说打了就打了,能拿他怎么样,讨工钱的人被打得头破血流、生不如死,反而只能说自己错了,不该拿工钱;
“二者,有人脖子上架着刀以死相逼,反而被修行者夺了刀,给打得半死不活,事后还被以寻衅滋事的名义,给抓紧了牢狱;
“三者,事后富商满街张贴标语,让讨工钱的人合理讨工钱,不要触犯律法也就是不得以死相逼,否则就可能要被下狱。
“合理讨工钱百姓讨工钱这件事本身就不合理合理的应该是,他们做完了工就拿到工钱
“好吧,就算是合理,百姓若是能合理讨到工钱,犯得着以死相逼商贾硬拖着不发工钱,官府不出面解决问题,却反而怪罪讨工钱者
“这是什么是富商在耀武扬威,得了便宜卖乖,肆意嘲讽朝廷法度,更是毫无底线、毫无顾忌在宣示官商勾结
“没有官府的人庇佑,区区商贾,焉敢用了人不给钱焉敢在事情闹大之后能全身而退焉敢打出这样荒诞的标语
“我天元的朝廷,难道没有律法了吗”
说到最后,萧燕已是满脸怒火,手中惊堂木一拍,喝道:
“来人,把此案一应相关人等,即刻捉拿归案,再去请那些被欠了工钱的人,我今日要在京兆府,亲自给他们发工钱”
“卑职遵命”
苏叶青听了萧燕这番话,姑且心神震动,就遑论那些围观百姓了,他们看萧燕的眼神,就像是看天上掉下的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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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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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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