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出法随,这是世间力量的极致描述。
然而天下皆知,世间能在一定程度上,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在少数。
手中握有权力的官员,一声令下,麾下属吏就能立即出动。
让他们拆房就拆房,让他们修路就修路,让他们打人就打人,让他们收钱就收钱。
让百姓往东百姓不敢往西,让百姓做事百姓不敢不做,让百姓滚开百姓不敢不走。
富甲一方的权贵、商贾,只要以利益、银子作为砝码,手下的伙计也不敢不听话。
叫他们把山挖了便能把山挖了,让他们喝三碗酒他们便不能只喝两碗,让他们扮戏子他们便不能扮强人,让他们学狗叫他们便不能学猫叫。
这便是言出法随。??
不过这只是部分意义上的言出法随,有些事情,官员让属下做属下一不定会做,商贾让伙计做伙计也不一定会做。
一国之内,唯一一个能差不多做到完全意义上言出法随的人,只有皇帝。
皇帝要杀人,只需要宣布对方是罪人,自有整个朝廷、整个国家为他杀人;皇帝要开山挖河,只需一纸诏书,就会有十万民夫;皇帝要发动战争,只需为敌国安上种种恶名,那就会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然而即便是皇帝,也只能命令人,不能让山川物件听他的话。
但此时此刻,天元可汗一言既出,无论是天子剑,还是数个王极境领域,都在刹那间听了他的话。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言出法随
“天人皆听其令,万物莫能不从,这便是天人境”
收回手掌的天元可汗,俯瞰汴梁顾盼自雄,发出了自己主宰一切的宣言。
作为世间最强修行者,他的话让所有修行者胆战心惊。
这一刻,众人都意识到,天元可汗的确有一人对一城的实力
宋治咬紧了牙关,心中怒火如潮、恨意滔天。宋光义忧愁不已,面如死灰。王极境还能勉强稳住阵脚,虽然惧怕但不至于退缩。
而元神境、御气境的修行者,则大多是惶恐的浑身发抖,战战兢兢者不知几何,有些原本站在高处的人,甚至缩进了屋子里。
另有一些修为不济,心智不坚的人,则是两腿一软,当场跪倒、坐倒在地,甚至还有人流泪满面、当场失禁,吓得六神无主。
一座原本秩序井然、繁华漂亮的汴梁城,在顷刻间丑态百出。
掠出宫苑刚到附近不久的赵玉洁,原本打算站到宋治身边,展现自己作为他的女人,愿意跟他面对任何艰难的立场。
但当她感受到血色苍穹的无双威压后,就在宫门前停住了脚步,没有再往前半分。
此刻眼见宋治等人攻势受挫,被天元可汗随意拿捏,根本没有抗衡天元可汗的能力,心里就再没了要露头的意思。
她甚至在瞬息时间就做好了准备,一旦形势不对,就立即远遁千里,保命为上。
她甚至将自己的气息掩藏了一些,免得引起天元可汗的注意。
皇后赵七月仍然拖着战斧,站在大殿的屋脊上,抬头望着不可一世的天元可汗,眉眼间看不到什么情绪。
她似乎对这一幕并不意外,又似乎早已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因为胸中有丘壑,她不曾像宋治一样恼羞成怒,更不曾像别的修行者一样惊慌无度,因为知道自己往后该干什么,所以她稳如泰山。
在整个汴梁城中,她的这副神态让她看起来超脱世外,同天元可汗一样高深莫测哪怕她的境界还只是王极境初期。
她的这番气度,让天元可汗终于注意到了她。
“不愧是赵氏的人,到了满城丧家之犬的时候,还能不动如松坚似磐石。赵氏能给朕造成一些麻烦,看来是确有道理在。”
天元可汗看了大齐皇后一眼,欣赏之意溢于言表,这番话表明,他虽然看起来目空一切,但实际上并不曾妄自尊大,该他知道的事,他一件都没少知道。
说到这,天元可汗哂笑一声,乜斜着宋治道:“都说南朝多豪杰,可在朕看来,这满城男儿还不如一介女子,真是羞煞人也。”
宋治脸色难看至极。
看他的眼神,如果自爆能够拉着天元可汗同归于尽,他一定会认真考虑一番。
其实整个汴梁城中,虽然有很多人形容不堪,举止丢人,但还有不少人意志坚定,虽然对天人境的力量十分恐惧,但却顽强不退的与天元可汗对峙。
哪怕他们境界低微,连飞上长天跟天元可汗交手的资格都没有,也都脊梁不折。
只不过这些修行者虽然不畏不惧,但却没有一人如赵七月这般淡定出尘,不动声色。
天元可汗好整以暇的抖抖袍袖,不容置疑地对宋治道:
“宋治,朕今天既然来了,你就已经没有选择,要么立即跪地投降,要么朕让你们灰飞烟灭,再接收汴梁。现在,马上回答朕,你意欲如何”
天元可汗的每句话,均响彻在每一寸汴梁土地,此时他向宋治下达了最后通牒,全城军民的目光,都不由自主投向了行宫方向。
皇帝会投降吗
大齐皇朝这就要亡了
在所谓的盛世巅峰,大齐的国祚真就要戛然而止
从来没有被草原王朝真正击败过的中原皇朝,现在大齐却要被北胡灭了
中原大地上的齐人,就此要被草原人统治
祖宗疆土与祖宗荣耀,就此便要不保
强盛千年,先贤无数,底蕴深厚的中原皇朝,竟然会倒塌的如此简单
无论是身份显赫的修行者,还是柴米油盐的普通百姓,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了莫大的荒诞、恐惧、悲愤、迷茫。
可如果不呢
天人境的天元可汗,有谁能够战胜
皇帝和数名王极境联手,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言出法随的手段给破了领域,现在还有谁能阻止天元可汗
大齐没有天人境,而王极境中期根本无法与天元可汗匹敌。
唯一的王极境后期,皇朝的镇国公,大都督府大都督,还不在汴梁。
汴梁百十万军民,在这一刻都深感山河失色,暗无天日。
终于,他们听到了皇帝的声音。
宋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死死盯着天元可汗:“元木真,想要我大齐亡国,你这是痴人说梦你太过高看自己,也小看了我中原皇朝数千年来的底蕴”
言罢,宋治大袖一挥,祭出了一件让天元可汗目光微凛的符兵。
说是符兵并不准确,因为那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符兵。
而是传国玉玺
自中原有大一统皇朝以来,就存在的,代表皇帝权柄的传国玉玺
手托传国玉玺的大齐皇帝,这一刻衣袍鼓荡、气势雄浑、容光焕发,仿佛全身受到的天人境威压,都在顷刻间一扫而光。
“元木真,你这蛮子可认得此物”
宋治的手掌忽的裂开一道口子,掌心血快速涌入玉玺之中,传说用和氏璧制造的,本就晶莹剔透的传国玉玺,陡然间明亮如月,爆发出夺目的金芒
而随着光芒远传千丈的,是一股磅礴如山洪,厚重如大海,莫测如深渊,似能镇压天下一切魑魅魍魉、英雄豪杰的无上力量
天元可汗那不可一世的神色,终于收敛了一些。但也仅此而已,对宋治在生死存亡之际祭出传国玉玺,他并没有太多意外。
“朕倒要看看,这方始皇帝炼制的传国玉玺,今日能不能成为你的救命稻草。”天元可汗伸出手,眉眼一正,喝道:“朕令:传国玉玺归于朕手”
话音方落,被血色苍穹覆盖的天地间,猛地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气爆声
这声音从传国玉玺上传来,说不清是像龙吟还是像虎啸,又或许什么都不像,很多人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声音,只觉得精神一振。
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不外如是。
而当气爆声消散的时候,传国玉玺还在宋治手中
天元可汗微微一怔之后,不仅没有挫败之色,双眼中反而精芒爆闪,就像终于看到了能让他满意的宝物。
这一瞬,宋治衣袍狂舞,长发飘起,整个人犹如神祇,双目之中一片金色:“元木真,你可知,中原皇朝每位皇帝在即位时,都要以自身精血献祭传国玉玺
“千百年来,这方融汇了无数帝王修为气机的玉玺,早已是世间最强的神器,岂是什么符兵可比,又岂是你能撼动的
“胆敢犯我大齐皇朝,今日朕不杀你,列祖列宗都不容我元木真,能死在传国玉玺之下,你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一声大吼,宋治右手将已经亮得无法直视,浑如一轮太阳的传国玉玺高举过顶,左手直至天元可汗,发出了平生以来最威严有力、宝相庄严的一声呼喝:
“列祖列宗,圣人先贤,请助宋治,诛杀蛮贼”
化身为日的传国玉玺,霎时间膨胀了无数倍,吞噬了天地日月城池街巷
被血色苍穹映照得一片血色的天地,在这一刻完全成了金色的世界,再也看不清任何一个人,任何一座房子,任何一件事物。
这是中原皇朝的皇帝,能向祖宗借来的最强力量,可以向敌人发出的最强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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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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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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