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庞升暗舒了口气。然而不等他安全放松下来,府门外的鼓声就再次响起。这回庞升没觉得心惊肉跳,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就让本官看看,今天能有多少件案子。”庞升瞟了赵宁一眼,随即下令将人带进来。
不出预料,这回同样是命案。
某家人因为老婆病重没钱买药,借了刘氏的印子钱,到期了还不上,刘氏催了两次后,先是将无法还债的汉子打残,后来有一回催债,对方不在家,便把人家的房子也点了。当借贷者千辛万苦从别处凑了钱,却被刘氏告知只够还利息的,最终走投无路,绝望之下被逼得上了吊。
案子同样有证人,庞升没有选择,只能派人去带刘氏的人回来讯问。
就这样,案子一件接着一件,中间几乎没有停歇,而且大部分都是命案,且每一件都有相应证据,在众多情绪激愤的百姓注视下,庞升不得不尽数接下。
能当堂立马定案的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渐渐地,庞升额头汗水越来越多,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方面是给累的,茶喝了一碗接一碗,另一方面则是心惊,对赵氏展现出来的能力的心惊。
当案子达到三十件时,庞升知道,一切侥幸都已经毫无意义,赵氏是真的够狠,刘氏是真的要遭殃。
所以他不再去二堂,哪怕刘氏大长老一再派人请求。
如果说庞升心里的恐惧,更多的是对赵氏的忌惮,那么在二堂的刘氏大长老,就是实打实的害怕了。他早就已经坐不住,焦躁不安的在堂中走来走去。
当大半天过去,案子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五十件时,他的衣襟已经被汗水完全湿透。
超过五十件案子,涉及数百人,每个案子都有证据证人,且不说找到这些人,再把这么些人同时弄到京兆府来,需要耗费多少人力,仅是查清这些案子,需要的精力想想就可怕。
哪怕是京兆府、大理寺同时出动,要办到这一点也非常难。大长老怎么都想不明白,赵氏的主要人手明明都被他们暗中监视着,在赵七月出城前,对方明明没有成规模动用族人
他们究竟是如何查清这么多案子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些必然存在的、暗中护送各个苦主到京兆府来的人手,不是赵氏族人又是谁魏氏的人可如果魏氏有这么大规模的人手调动,刘氏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
更何况世家大族的人,要跟这些平民百姓打交道,并迅速获得对方的信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权贵大族跟低层百姓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言行举止气质思想,还是做事的方法,都有很大差别,世家贵族要深入民间,去了解低层疾苦,并不着痕迹的跟他们混在一起,这根本就是无妄之谈
“赵氏赵氏赵玄极你这老匹夫,老阴狗你到底谋算刘氏多久了到底做了多少准备你怎么能这么阴险卑鄙”刘氏大长老惊怒交加,如果有可能,他很想指着赵玄极的鼻子问个清楚明白。
可他不能。
这场攻势事前毫无声息,事发时声势如洪,不动则已,动则生死两分,这是兵法,不动如山,侵略如火的兵法赵玄极竟然把沙场征伐的兵家之道,用在了世家争斗上。而刘氏却没能预料到赵氏的行动。
如今,刘氏是真的遇到了大劫,这回不死也要元气大伤
“快,快去禀报家主”大长老连忙向族人下令这样的命令,他已经下了好几道,每重复一次,就是形势严峻了几分,到现在,已是十万火急了。八壹??
可大长老对此毫无办法,眼睁睁看着刘氏被赵氏一步步推进深渊,只能毫无意义的悲愤,什么都做不了
他能怎么办派人堵住京兆府的大门,还是控制街道都不能。而只要那些受过刘氏迫害的苦主,还能继续走上京兆府大堂,刘氏就只能一点点沉入深渊
反咬赵氏吗说这一切都是赵氏在泼脏水是他们在背后捣鬼这根本没有意义那些案子可都是真的这就像两军交战,自家阵型的破绽的确存在,而对方的人马已经从破绽里杀了进来,己方还能如何力挽狂澜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长老喘息粗重,只觉得天色都暗了下来,心急如焚又满心悲凉。
刘牧之接到最新情况的消息后,也是惊骇不已,不过他毕竟家主,还能稳得住,稍微一思考,便去见了徐明朗,将情况如实跟对方说明,没有半点儿隐瞒。
“事到如今,刘氏已然危在旦夕,请徐公务必施以援手”介绍完情况,刘牧之向徐明朗行了大礼。
京兆府的动静,徐明朗已经知道了,也料到刘牧之会来相求,只是没想到情况会失控得这么快这么厉害,“刘氏怎么会有那么多劣迹刘氏为了攫取财富,也太过横行无忌了吧犯下了这么多命案,这已经不是把有罪族人交出去,就能解决问题的了,刘氏有举族倾覆之忧啊”
世家大族自然是要不断聚敛财富的,但手段这么赤裸粗暴,露出了这么多可以被人抓住的把柄,连徐明朗也觉得太过愚蠢了。
自古利令智昏。利益有多大,人的行为就会有多放肆,事发后就会显得有多蠢。
“徐公,现在不是数落我刘氏的时候,我们还是想想对策得好”刘牧之听了徐明朗的话,怨念丛生。
徐明朗是宰相,大权在握,要多少利益没有,不说贿赂,各级官员四时条街的人。这些价值非凡的孝敬,可不是官员们的俸禄能承受得起的,哪一块铜板不是来路不正上面又有多少底层百姓的泪水乃至冤魂
且宰相府每年都有萧燕的丰厚礼物可收,那可是一个王庭的贡献,随便拧出一株千年雪莲、百年灵芝,都是价值连城。
刘氏给一千个平民放高利贷的年收入,都赶不上这一件东西。这中间还有很多麻烦事要处理,譬如说催债、抓逃债等等,都需要投入,在这个过程中,得弄死弄残多少人,所得利润才能比得上一棵百年灵芝的价值
被徐氏家势赶超的刘氏,要追回自己的地位,刘牧之在有生之年想要成为宰相,能不拼命捞钱壮大实力
“事已至此,很不好处理了,刘公要我如何相助”徐明朗四平八稳的问。就眼下来看,刘氏已经臭了,他并不想大力相助,给自己惹一身腥。
刘氏在门第中数一数二,对徐氏的地位威胁最大,在对付将门时,徐明朗跟刘牧之是一伙的,回到门第内部,徐明朗也要防备刘牧之取而代之。
如果这回刘氏倒了,对他未必没有好处。总而言之,一切都要看帮刘氏的必要、风险、损失、收益之间的对比关系。
“赵氏对我刘氏下手,其实针对的不单单是我刘氏一家,而是所有士人门第换言之,这是将门反攻门第的第一场大战如果刘氏输了没了,那么接下来,所有门第都将面临被将门进攻的危险
“当初我们是怎么对付将门的,往后将门就会怎么对付我们,之前将门是什么处境,我们门第就会被打压成什么样,而且必定会更惨
“徐公,我们对付将门的时候,只是夺权而已,扳倒了一个将门官员,也就是想方设法用文官去顶替,或者设置新的衙门官职,可将门呢赵氏一出手,就要覆灭我刘氏一个家族,是实打实要永久折掉门第这个巨人的一臂
“这是多大的手笔,又是多大的威胁如果刘氏倒了,下一个会轮到谁一旦门第倒下的多了,门第这个巨人还能站的住吗”
说到这,刘牧之深吸一口气,目光森森,“徐公,这是战争将门跟门第你死我活的战争”
徐明朗目光数变,心神震动,考虑了片刻,狐疑道:“刘公言过其实了吧将门也不是铁板一块。而且因为目前处境不好,损失了很多利益,各家为了自身的生存,已经开始内部抱团、分裂、相争。赵氏岂能把将门都聚拢到一块儿,让所有将门都听赵氏的安排行动”
“若非如此,平康坊飞雪楼的案子怎么解释”刘牧之一字一句的问。
徐明朗皱了皱眉:“何意”
“此案最初是在都尉府总旗吴绍郴手里。但第二天就变成了赵宁主持此案。吴氏如果跟赵氏不合,吴绍郴怎么会把这种大案拱手相让石氏如果不跟赵氏同一条船,石珫怎会给赵宁借此案立下大功的机会”刘牧之字字珠玑。
他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一品楼就是赵氏的羽翼,而且赵氏早就知道白衣会是刘氏爪牙而且“想通”了整件事情。
赵氏对付刘氏的第一步,是用一品楼跟白衣会相争,在双方势同水火,顺理成章爆发冲突后,便由都尉府借着查案之名,灭了白衣会、苍鹰帮,让一品楼一统燕平城江湖。
第二步,利用一品楼的力量,马不停蹄又悄无声息的,搜集刘氏恶行罪证,这时刘氏没了江湖耳目,就无法及时察觉一品楼的所作所为,而且因为白衣会覆灭,内部相应问题也需要精力处理,无暇全力对付赵氏。
第三步,则是让一品楼带着苦主们一起到京兆府,用一件件命案来实现扳倒刘氏的目的
这其中,用都尉府的力量查案,灭掉白衣会,是整个大计的开始与基础,如果不是对都尉府有绝对把握,知道吴氏跟石氏会配合,这一切计划就无从实现
所以虽然不知道,吴氏跟石氏怎么就听了赵玄极的,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协议,但刘牧之却清楚,刘氏必须借助所有门第的力量来保全自身,否则绝无可能在这场大难中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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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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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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