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连谢谢都没有”
“她连狗都不如”
这些，有些深深触动了听证席和陪审席上的学生，也有些触怒了某人。
不过在意前者的人更多，因为那可是两年的付出。
算下来，就是800个小时，320天，多少个日夜通宵，可换来的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
张伟用他们能写20篇毕业论文的时间，辅导被人学习，结果换来的居然是这个。
多亏了举出的例子，很多学生都能理解张伟的痛苦了。
这要换做是他们，岂不是要暴走
罗小布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审判席的耿红霞，“我，我的提问结束了”
言罢，他飞也似的逃回自己座位。
被告席上，张惠正在和贾美丽低头商议。
“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极为不利，张伟的作证调用了陪审团的情绪，不过我要问一句，你真的连一句谢谢都没说过”
张惠同样不解，张伟辅导你贾美丽功课，整整两年时间，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他主动提出来的，我不过就顺水推舟答应了而已，这有什么”贾美丽不屑的嘀咕道。
她还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自己对张伟太过于薄情了。
对贾美丽来说，张伟是什么。
一条舔狗而已，她身边又不缺。
那段时间，她正好因为一些事导致精力都没有放在学业上，这才挂了那么多门课。
正好身边的舔狗张伟，学习成绩不错，并且主动提出要帮她补习辅导功课，她当然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了。
她是谁，她可是系花，给舔狗辅导的机会，人家难道还不感恩戴德吗
谁知道张伟这么老实的人，居然会到现在来反咬一口呢。
“明白了”
张惠懂了，看起来补习确有其事，而且贾美丽真就没给过张伟任何脸色。
哪怕一句简简单单的谢谢都没有。
贾美丽从头到尾都认为，张伟帮自己是天经地义的事。
因为自己是系花，舔狗就该跪舔自己
对于这件事，张惠确实理解不了，但她更知道自己必须要赢
如果她作为一个实习律师，被低一级的学弟在模拟法庭上打败，这才是丢人的事。
而且法学院的院长和教授们都在看着她呢，容不得退缩
“辩方律师，轮到你进行交叉质询了”耿红霞坐于审判席，开口提醒道。
张惠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起身，走向张伟。
“证人，你说你辅导了我的当事人两年功课，听起来真够辛苦的啊。”
“嗯，确实辛苦，感觉比我自己学习还累。”
张伟呵呵一笑，有些感慨。
张惠却不管这个，直视张伟：“那么请问，这个辅导是真实存在的吗”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张伟的眸光微微一亮。
这是鱼儿上钩了。
张惠却继续道：“据我所知，我们那一届就有很多勤奋好学的学生，他们会在下课后进入图书馆学习，一直学到闭馆时间。这些同学很多都是自发组织的，并没有任何人发起补习活动，互相之间也都会帮助学习，而且他们不收对方一分一毫的报酬。”
“我不否认帮同学补课需要获得报酬这件事，好学生没有义务去帮助差生，我们不是小孩子，老师命令你们去带带差生，你们就要无条件去帮忙，结果浪费了自己的学习时间。但我想说的是，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无论是张伟还是贾美丽，都是自发组织的学习，我的当事人本意是想要依靠自己，结果张伟却主动提出帮忙，最后她拗不过对方，这才勉强答应呢”
“我的当事人本意并非要你来补习，一切都只是你在自作多情，最后你用强加于她身上的事情来索取报酬，你觉得呢”
张惠看着张伟，等待回应。
而同一时间，听证席上的杨清泉也微微意外了。
张惠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居然想到了这个辩护策略。
张伟对贾美丽提供的补习，是一种服务，但如果贾美丽本身并不需要呢
补习如果是张伟强加于贾美丽的，后者本身并不想要，那么张伟的追讨行为，显然是不合理的。
不止是杨清泉，其他几位法学院的教授，也都察觉到了张惠的意图。
将补习这件事的目的否决，模糊张伟本身的意图。
“这是你的猜测吗”证人席上，张伟发言了。
“不，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张伟同学”张惠用手轻轻敲打张伟面前的桌面，态度十分强硬。
但面对这种威胁，张伟却直接无视，继续问道：“可你是贾美丽的代理人，你的一切行为都要以当事人利益出发，维护当事人的利益，这是律师行为准则要求的。所以我问一句，贾美丽同学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我的所有努力，只是一厢情愿，只是我在自作多情”
张惠无奈，眼前这家伙油盐不进，居然用律师行为准则来约束自己。
但她也没有办法，她这么提问，本身就是代表着贾美丽。
贾美丽从座位上起身，点头说道：“是的，张伟，我其实从一开始就不需要你的辅导，都是你要给我补习，我见你态度强硬，也就没有办法拒绝”
这些话，她说的心安理得，没有任何负担。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都是张伟自己要当舔狗，她不过是给了对方这个机会而已。
张伟见此，张了张嘴。
“张伟，如果没有我的同意，请不要和我的当事人主动谈话”
张惠立即站出来阻止，不让张伟继续提问。
“现在还是交叉质询时间，我还有其他的问题呢”
张惠继续出招，“你曾经提到过，我的当事人和闺蜜都参加了你的辅导，是不是这样”
“是的，冯丽也参加了。”张伟点头。
“可你是不是漏掉了一个人，据我所知还有第三个女生也接受了你的辅导，她叫夏千月，并且她今天也来到了庭审现场，更加巧合的是她就在原告席上”
全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原告席，集中在了夏千月身上。
感受着四周火辣辣的目光，饶是夏千月是个女汉子，此刻也有些紧张。
张伟及时站了出来表态：“没有错，夏千月也接受了补习”
全场的目光再次回到张伟这边。
“那么据我所知，夏千月同样参与了补习，那为什么她却没有支付给你任何报酬呢”
“而且我还听说，你们周末一起去修业路逛街了，有很多东大学生都看到了你们，是不是这样”
“那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你要向我的当事人收取报酬，却不向夏同学收取报酬呢”
张惠步步紧逼，直截了当道：“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见到贾美丽同学和袁栋在一起，心生怨恨之下，才产生了这一系列的报复行为。而对于和你关系不错的夏千月，却选择性的无视了，这一场模拟审判，都只是因为你心有不甘才产生的报复”
一时间，陪审席和听证席哗然。
男生喜爱一个女生，结果得不到，选择了报复，这才是劲爆的新闻。
整个会场都骚动起来。
陪审席上看待张伟的目光，也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既有嫌弃，也有厌恶，更有怜悯和同情。
但他们，显然都觉得张惠说的有道理，张伟是想要报复贾美丽选择了袁栋，才发起了这场诉讼，本意是复仇而不是为了收取报酬所得。
“这个张惠，不简单啊，短短几句，就将张伟描绘成了一个动机不纯，伺机报复的人”
听证席前排，杨清泉心中暗暗点头。
虽然张惠的手段有些不仁义，但庭审辩护本就如此，各种手段都可使得，只要不违法就行。
他就见过比这手段还肮脏百倍、下作千倍的人，对方不照样成了大律师。
杨清泉四周坐着的其他院系教授，也都忍不住凑了上来。
他自然不能让现场这样骚乱下去，给耿红霞使了个颜色，后者立马会意。
“肃静”
审判席上，敲锥声响起，会场逐渐安静下来。
“张伟，面对这样的情况，你还需不需要回答问题”
“当然”
不用耿红霞提问，张伟也准备回答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辩方的控诉我已经了解，你们认为我有意报复贾美丽，而对夏千月同学却选择性的无视，但其实结果并不是这样。”
“张伟，你现在站在证人席上，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哦”
“张惠学姐，不用你提醒，我自然知道这个”
张伟朝罗小布点了点头，后者立马会意，拿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张纸。
“控方提交证据2号，银行转账记录”
罗小布一路小跑着来到耿红霞面前，将袋子递给了对方。
张伟立马解释：“这是一份银行转账记录，转账与被转账账户分别是夏千月与我，转账金额是10万，而费用正是她的补课费”
“夏千月同学认为我的补课非常有帮助，她也支付了补课的费用，这一点请大家明白。”
张惠见此，连忙走向审判席，将证据袋拿起。
“等等，这个转账记录为什么是周末”
“夏千月同学之前没有那么多钱，十万毕竟不是一笔小金额，她也需要时间准备。”
“那为什么转账之后，这10万又转回到到了你手中”
“错了，这10万没有转回到我的手中，这是我付给夏千月的钱，和补课费用是两码事”
“你在开玩笑吗”
张惠举起证物，强调道：“前后两笔转账，间隔为10秒钟，我强烈怀疑你们是伪造证据，故意做出了转账记录”
她将证物递还给耿红霞，“审判长，请您明察张伟和夏千月伪造证据一事”
“张伟，你有什么说法吗，我觉得张惠说的很有道理。”
全场目光再次集中。
“我说了，这两笔钱是不一样的。”
张伟强调了一下后，缓缓道：“前面的十万，是夏千月同学转给我的补课费用，而后面这笔钱，是我的买命钱”
“买命钱”
这下子，不止是张惠，就连审判席和听证席上都意外了。
“对，买命钱”
张伟深吸一口气，语气无比郑重道：“大家应该都听到过消息，我遭遇了一些事，导致住院了几天。但真实情况其实是夏千月同学救了我一命，如果没有她的话，我的命可能都要丢了，所以为了感谢夏千月同学，我才将这笔钱当做买命钱交给了她。”
“有句话说得好，人命关天，人是无价之宝，所以我用十万块钱来感谢夏千月同学，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他说着，自嘲的笑了笑：“事实上，我认为哪怕是二十万，一百万，都不够我补偿夏千月同学。所以这十万只是我聊表心意而已，她的这份恩情，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听到张伟的回答，全场恍然。
张伟却是出现一点事情，甚至法学院的学生都知道。
听证席上一些不知道的人，也在身边人的解释下，明白了事情原委。
他们看向张伟的目光，也从怀疑逐渐转为了理解。
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给她十万块怎么了，毕竟人家救了自己的命啊。
“法官阁下，对于我这个解释，你们可满意”
“你都说了人命关天，法庭自然会接受这个解释”耿红霞想了想后，点头同意。
面对这个说法，张惠也没办法了。
张伟却继续补刀：“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夏同学已经全额支付了我的补课费用，请问贾同学什么时候支付啊”
“张伟同学，现在不是你在提问”
张惠连忙阻止，但无论是陪审席还是听证席，都看向了被告席上的贾美丽。
她暗道糟糕，只能请求审判席，“法官大人，张伟刚才的提问不合规矩”
“同意”
耿红霞敲锥之后，宣布道：“陪审团请忽视张伟刚才的提问，他作为证人不具有提问的资格”
不过就算说了这番话，她心里也清楚，陪审团不可能真正忽视这个提问。
这个张伟，简直就是庭审上的老油子
她看向听证席，杨清泉做了一个轻微的手势。
“现在，辩方是否还要提问”
“不了，我们的提问结束”张惠想了想后，只能无奈摇头。
这一次的提问，被张伟给算计了，让她不得不提前结束。
张伟微微一笑，也从证人席上走下，返回原告席。
“法官大人，我方请求休庭10分钟”就在此时，张惠却突然起身，请求暂停。
耿红霞瞅了眼张伟，见后者没有表示，点了点头：“法庭同意，休息10分钟。”
张惠带着贾美丽等人，立即返回后台休息室，而张伟则没有离开。
毕竟现在慌的不是他，而是对手。
法庭休憩10分钟，但听证席上的学生都没有走动，因为这一次的庭审太有看头了，他们怕走出去后位置就没了。
反倒是听证席前列的杨清泉，主动站了起来，走向被告席。
“张伟啊，你这庭审技巧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刚才那些招式，不是拥有丰富上庭经验的老手，是绝对用不出来的”
“院长过奖了，我这些全靠自学，刚才也不过是把误打误撞罢了。”张伟谦虚的应了声。
但这些话，听在杨清泉耳中却变了味。
这小子一定在隐藏着什么，但他想不到原因。
“嗯，你的表现不错，第一次上庭就将张惠压制住了，她可不是一般学生能对付的。接下来就是辩方证人上台了，你有没有把握”
“把握自然是有的，但庭上的事情无绝对，我也不会做出任何的承诺”
“哈哈哈，说的对，做律师的人，是不可能做出百分百承诺的。”
杨清泉笑了笑，缓缓走回听证席。
不过在他的心中，已经给张伟打上了一个标签。
这个小油条，净说些敷衍人的话
另一边，准备室。
现在张惠、贾美丽、袁栋和冯丽四人，就围坐在一起。
房间内气氛凝重，谁都没有先开口。
过了片刻，贾美丽终于发声：“学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情况对我们极为不利，你也看到了，张伟他最后的提问，很可能左右了陪审团的想法。”
“可审判长不是让他们无视了吗”冯丽立马提道。
“愚蠢，你真以为陪审团会忘掉那句话吗，他们不仅不会，还会牢牢记住”张惠都忍不住了，怎么会有这么蠢的队友，心中更是直摇头。
“学姐，那怎么办”贾美丽急了，输给一个舔狗，她可不甘心。
“为今之计，只能最后让你上庭作证了，本来张伟自己作证，我有机会打垮他们的，看来是我天真了”
张惠心有不甘，甚至开始怀疑当初张伟是不是故意提了冯丽，引导她去调查夏千月，然后再借助自己被救这件事来一个连环套。
而自己很蠢的中招了，最后反而被逼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张伟的心思已经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了，居然算到了这么多步。
她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么想法，一个法学院大四的学弟，怎么可能想到这么远，一定是巧合。
对，一定是巧合
“待会我就会重新提交证人名单，你需要最后出面作证，哪怕装也要给我装得可怜一点，这是最保险的方法了”
“学姐，我明白了”
贾美丽郑重点头，同时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张伟这个舔狗，可真会给她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