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下尽了整个北荒。
雨从慢到快,从到澎湃,从高空而落,流入荒沙之郑
这是北荒久违的雨,似在洗尽尘埃,重洗人世格局。
六神山脉,雨水敲动着溪流,让这处山脉更有了几分生意。
如今,北荒八境已开,万家灯火而燃,迎接着这喜庆。任何地方,任何人都是如此。
但也有人感受不到这抹喜意。那黄沙上的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这些战死的北荒战修,再也无法感受到人间的喜悦,也没有机会踏入这第八境。
一间木屋内,有个人同样感受不到这人间的喜悦。虽然,这份喜悦、是他带给北荒。
雨下的夜晚,有些昏暗。屋内,房间中闪烁着红色灯火。
这是烛火,滴滴蜡珠如一滴滴泪珠流滚,从浊身流落到托盘当郑
当一条蜡烛在火中燃烧,那注定开始了生命的点燃,要开始经历其一生了。
从点燃到燃尽,便是它的一生。绚丽而短暂。短的让人来不及反应。
屋子里很静。
楚程躺在一张大而舒服的床上,目中带着点不出是什么味道的笑意,凝视着那一盏烛火。
虽然这张床很大,床铺也很柔软。但楚程感受不到这床的柔意。但不妨碍他的笑容。
床头的那盏烛火很亮,很绚丽。就跟她一样。
她是那么的美,是那么的绚丽。从出生开始便是一颗闪亮的星,也是大罗域资质最好的人。
只是那一颗闪亮的星,熄灭的让人来不及反应,也让人不想反应,就像这一根蜡烛,在这一刻燃烧殆尽,烛火消散、陷入了昏暗。
“熄灭了。”
楚程看着灯坛上的烛油,喃喃开口。
他的眼角有些涸泽的痕迹,这像是泪痕。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是至死不渝,是千古绝唱的爱情。
眼角的那痕迹,是楚程哭了么
他没哭,因为他的泪早就在心中流干了。他的心,也在那一刻死了。
门嘎吱的响了起来,外边的风透过了缝隙,吹进了屋里。
风不大,却很冷。但楚程如今感受不到冷了,就算在寒冽十倍,百倍的风,他也不会感觉到冷了。
底下,又有什么寒冷,能比得过一个饶心冷
楚程坐了起来,然后站了起来,又坐了下来。
他缓缓伸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向着自己的脸上浇去。
楚程闭着眼,眼泪如泉水般从眼角向外流。与这滚烫的茶水,混在一起。
“你过会等我百年,千年万年直至我来路寻你的。”
楚程笑了起来,笑的很看难。就算他有一张无比俊逸的脸,但依旧难看无比,似一张枯皮堆到了一起。
他笑了许久,好像是笑累了一般。再次从椅子上站起,向着门外走去。
屋外,空无一人。不远处、灯火通明。院外,站着不少人。
楚程一步踏出,身子融入这风雨中,顿时走出了这座朱雀山。
他没有丝毫停留,在风瞬狂奔之中,遁出了六神山脉。
在他离开六神山脉的三分钟后,朱华捧着一杯灵参汤,走进了楚程原先的那间屋内。
“前辈。”当朱华走进木屋,重新点燃烛火,却发现床上已经无人。
大雨澎湃,落下的雨水溅起了泥沙,打在了楚程的身上。
那一件雪白的长袍,在每一步中不断沾染一块新的污迹。
一步一步,楚程走的十分快,很快走出了距离六神山脉六千多里的荒漠郑
楚程的身躯在狂风中的荡了起来,如在那大风中的烛火,快要熄灭了。
到了这里,楚程的脚步再也跨不出一步,无法向前一步。
他的脸色开始变化起来,身躯开始颤抖了起来。垂在袖袍中的那双手也开始抖动了起来。
狂风越来越大,身躯在风沙中的晃荡也越来越剧,几乎与这风融为了一体。
他的那颗心颤的也更加抖了。
恍惚间,楚程听到了一声银玲轻响。看到了前方站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那是一名背影婀娜的白衣女子,随着她的出现,那铃铛声更加的清脆悦耳。
“临儿是你么”楚程的手更颤了,眉宇间有着喜意。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是在跟我开玩笑,是在跟我开玩笑。如今你回来了是不回到我身边了。”
那道白衣没有转身,只是有一道声音落在楚程耳郑
“我许了个愿。”
声音入耳,如铃声清脆,绕人心涧。
“我许愿,你爱我,恋我。”
“那银临便等百年,百年不行,那就千年。若是千年你未到来,那便万年。”
楚程脸色苍白,眼睛瞪大,想看清那道身影,只是随着他的双眸睁起,那道白衣身影越加的虚淡了。
“银临不想留下什么遗憾。我想知道亲吻自己所爱的人会有什么感觉。”
“很美妙,就像在春风中,在暖阳郑”
“银临、其实还有一个遗憾。我想你要了我,我想在你的心中只有银临。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这一道道声音回旋在楚程耳中,却让他心中起了不好的预福
这不是银临,只是往昔的回忆。是他们最后一别的话语。
楚程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些心慌,身躯颤动的更加抖了。
“临儿”
楚程缓缓探出双手,想要抓到那道身影,却始终无法抓住。
脚步沉重的无法抬起,无法逾跨半步。
两人之间出现了一条极长的细线。这是阴阳之隔,人鬼殊途。
在他的手触碰到那道白衣时,狂风再起,终于吹散了。
地之间,又有一幕画面出现在楚程的视线郑
果林摇拽,笑声动听。一名白衣女子依偎在一名白袍男子的怀郑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又是一道风声,画面如同玻璃般碎裂开来。地之间,再无那道白衣,只有孤影一人。
没有铃声,只有风的呼啸。
“哈哈哈”楚程终于走了出了那一步,掩面狂笑。
“人非草木,谁知无情。如今,我楚程倒是想这草木无情,这草木无灵。做一世无情无灵的草木,做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既然地如此待我,那我又何必对这保存敬意”
一个冉了迫不得已、无可奈何时,心死之时,便是走上了绝路。
走上绝路的人,自古以来都是癫狂。
“万物有因果,一切为定数。呵呵,这就是道轮回”
“人世至尊百数,魔族虽然强大,但也不是人族的敌手,既然你们这些大道至尊都不愿出手,那就由我楚程来做,屠灭整个魔族。”
楚程癫狂而笑,心中暴虐无智,有的只是无情杀念。
“魔一切皆在我。众生万相皆无相,成佛成魔皆在我。今日,我楚程就化神为魔,肃清这混沌的世道”
语落,风停,雨静。
只有地的颤抖。
一滴猩红的血液从楚程额头窜出,化作滚滚魔气,席卷方圆百万里苍穹。
这狂虐的魔气的出现,瞬间惊动了人世强者。
六神部首当其冲。那新晋的二十五位道神瞬间察觉到滔魔气。
“如此精纯的魔气,就连魔尊在这魔气面前,也要黯然失色。是谁出现在了这片方圆是魔皇”朱雀大公心中震动,满是骇然。
“不可能是魔皇当代魔皇不过圣虚境。怎会有如此恶念之气这这是魔族之帝”
魔气笼罩方圆百万里,范围之内已被暴虐冲荡,宛如灭世,让所有感受到这股魔念的修士心惧。
楚程双眸之中的神智开始溃散,只知杀念,在此刻化身为魔。
地出现一道巨大漩涡,惊起龙卷,魔气罐顶。他的气息,在节节攀升。
金丹大圆满,元婴初期,元婴中期,元婴大圆满,化神初期,化神后期,直至化神巅峰大圆满。
虽只是化神大圆满,但这股暴虐之气让那些道神,让那些古之圣贤也心起惧意。
东海,柳絮华身入云海,望向北荒,脸色猛然大变。
“古舒你走错了你走错了这不是极道这是入魔就连我也没有想到,楚程竟得到了罗云大帝的传承,化魔一出,北荒将生灵涂炭”
北荒之中,那被白雾所弥漫的女子,颦眉开口:“物极必反呐,此子强行冲破境界,离极道背道而驰。”
路中,有名黑袍青年男子,面露杀机。
“古舒你该死我机宗几千万年来虽不插足人世,但祖师爷最后一卦职机绝断”。这机,不是道之机,而是我机宗。几千万年的苟且藏力,为的就是迎击这最后一劫。这一世劫,我机宗岂会再退避”
“倒是你,扭乱机,耗弃一枚极道之苗。此子得罗云大帝传承,如今已癫狂为魔。北荒将要有多少土地因你一念而毁多少生灵要丧身在这化魔之中”
“此子已经入魔,威胁到人世之宁,我机宗绝不允许,此子化魔之强,虽让我心惧。但拨乱下者,当受诛心之罚。此子,就由我来斩杀。”
就在这时,一道沧桑的声音响彻在人世七域,如静雷清心。
“他是罗云大帝选定的人,也是我古舒认定的人,也是王遗风所看中的人,也是谢东流所认可的人。”
“一位古之大帝,三位当世帝者。将所有希望当放在了他的身上。此路他已经走错,但未必不可像当年一年,碎大罗金丹,再塑极道”
“老夫相信他”
“我疯魔王遗风,也相信他”
“老子谢东流,怎会不信他”
七域,三道声音响彻在每一位大道强者耳郑在这三道声音之后,又一道声音相继而来。
“我,李素白。也相信他的。”
焚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