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郊区。
一间不起眼的茶楼。
病入膏肓的张缨豹依偎在墙角,三十多度的酷暑,身上盖了层薄毛毯,他时而睁开迷茫的双眼,时而又合住,目光所及,望向的是那扇大门。
没过多久,张烈虎火急火燎赶到,见到弟弟的痨病鬼模样,并没有感到诧异,反正从小到大,张缨豹一年四季离不开吃药住院,见怪不怪了。
“吃药了没”张烈虎柔声问道,然后又摸向弟弟手腕,探测到脉搏正常后,松了一口气。
“吃了。”张缨豹惨白的脸庞努力挤出微笑,“哥,好苦啊。”
“良药苦口,再苦也要忍着。”张烈虎帮弟弟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开始打量周围环境,“大老远的,怎么把我约到这来了”
“这是我的桃花源,每次烦躁或者生气的时候,我都会在这里躲一阵。”张缨豹说一句话就要大口喘气,额头上的虚汗不断涌出。
张烈虎给弟弟喂了杯白水,坐到他的旁边,“既然没力气,那就挑要紧的说,咱们哥俩用不着扯虚头巴脑的咸淡。”
张缨豹点点头,轻声道:“卢怀远去了泰亨,不知道做了什么,害得雷牧东的小情妇动了杀机,把赵凤声的小兄弟给撞死了。目前,警方已经查到了主谋,雷牧东险些牵涉其中,他从警局出来后给我打了电话,要我注意卢怀远,说卢公子不按约定做事,要咱们管管。”
“妈的这雷牧东找我就行了,给你打什么电话,不知道你生着病呢。”张烈虎皱起又粗又黑的眉毛,“一个小情妇都管不住,被卢怀远任人摆布,真是没用的老东西,把他放到咱们的阵营里,不知是福还是祸。”
“有野心没能力的人,不是更好驾驭吗”张缨豹微微一笑,咳嗽了几声,说道:“对了,雷斯年有没有动静”
张烈虎一口闷掉茶水,“没有,我派人监视他在魔都的一举一动,每天打球逛街,没什么异常,那个名叫徐佳的私募经理,我叫她的老板给带了声好,往哪边站队,她能拎得清楚。”
张缨豹嗯了一声,缓缓说道:“李玄尘依靠玄学,使得家门兴旺,李少杰在政途步步生莲,李穆洁在生意场中顺风顺水,一个痞子徒弟赵凤声,屡次大难不死,半路收的周奉先,投到门下后誉为百年难遇的国术奇才,风水玄学,阴阳八卦,好像真有那么点意思。我之前只信科学,不信玄学,可李老爷子的妙手,令我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怀疑。昨天我找到一位香港的风水大师,把咱们对手的命给算了算,别人的还好,倒是这西北小侯爷,很不一般,大师说,雷斯年的四柱都有十恶大败,从善,为振兴名臣,从恶,为败国之贼,若不修阴德,半百之后必有大难,好像再有一两年,雷斯年就该五十岁了,雷家到了那会儿,只剩下雷静兰雷音竹这些人,或许能够不攻自破。”
张烈虎揉着脚腕,纳闷道:“李老头真有那么邪乎我不信。他要是真有本事,早把咱们师父收拾了,用得着让得意弟子齐长歌跑路到东南亚要我说,你就是生病把脑子给弄的不灵光了,好好养病,别想那么多。”
张缨豹笑了笑,道:“哥,当科学无法解释一些东西时,总要归纳到别的范畴中,你忘了当年大窑厂的无头女尸了一身红衣,还是冤死,咱们不信邪,半夜十二点去现场烧纸,真就遇到了红衣女鬼,把你吓的快要尿裤子了。”
“七八岁的屁孩子,见到没脑袋还能蹦跶的尸体,当然会害怕,换成现在,你看我敢不敢给那东西来一拳。”张烈虎回忆起童年阴影,忍不住打起了哆嗦,急忙转移话题,“咱们是按照原计划,联合卢怀远捧雷牧东上位,还是调转枪头,给卢家来一下子”
张缨豹慢条斯理说道:“如果我没生病,首先要对付卢家,因为雷家内忧外患,暂时失去了反抗能力,成为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将江南第一的卢家掌控,可比西北边陲的雷家有用,我一生病,胆子好像都小了些,怕雷斯年变成振兴名臣,更怕他成为败国之贼,我不是怕他这个人,而是敬他的命数。”
一番话说完,张缨豹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眸子变得空洞疲惫。
张烈虎问道:“那你算没算过我的命数”
张缨豹摇了摇头,“不敢。”
不是没有,而是不敢。
张烈虎听出了答案蕴含的玄机,大笑道:“有什么不敢,还能吓到你”
张缨豹没去争辩,气若游丝说道:“哥,我累了,想睡一会。”
“好,那你好好休息,醒了以后,我把你接回家。”张烈虎应允道。
“雷氏集团的股权已经收了一部分了吧趁着雷家大难临头,赶紧招呼他们收网,关键时刻,能用的手段要用,不能用的手段也要用,商场不是战场,这里不分英雄和狗熊,哥,收起你的英雄主义吧。”张缨豹深知他的为人,于是反复叮咛道。
张烈虎嘿嘿一笑,“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当狗屁英雄,行了,知道了。”
“哥。”
张缨豹欲言又止,“咱爸那里,跟卢家和雷家的事,能少说的,尽量少说,卢望舒非要跟咱们张家联合,那是他们老一辈的事情,你只管要钱,要人脉,要独立,其它事情,只问不做。”
“嗯。”张烈虎答应一声,“我又不傻。”
目送哥哥走出茶室,张缨豹合住双眼。
外面阳光毒辣,张烈虎却感到哪里不太对劲,脊梁骨升起一阵寒意。
仔细一想,弟弟今天喊他哥哥的次数,似乎比这辈子加在一起都多。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