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震破耳膜的巨响,狂浪般的波澜席卷四方,还伴随着两声几乎被掩盖的哀鸣。
两道身影拖出长长的血痕,流星般的撞向下方,落入湖水,激起磅礴大浪。
那身影出现的何其之快,莫说峰颂和黎幽声,连龙文牧都没能反应。
那人抬手一挥,妖力卷出,把花永洲拉到近前。那气息冷凛之人,正是封天鹤
这一路上,龙文牧时刻提防着他,不知多少次将他逼退。哪怕是进入了这片地底洞天,龙文牧也几乎是时刻警惕着洞口所在。倘若有人真的从入口进入,他肯定能第一时间察觉然而事实是,封天鹤避开了他的感知,在不知不觉间已然近身。
龙文牧扑来的身影定在半空,封天鹤已经把花永洲拉至身后,唯一能限制他的把柄,已经荡然无存。
龙文牧暗暗咬牙,第二轮结束时间在即,哪想到在最后关头被对方钻了空子。
在封天鹤身上,还有没散尽的余热,有火红的熔岩贴在衣服表面,不过被妖力阻隔着,灼伤不了他分毫。
看到这些,龙文牧哪还能不明白,封天鹤之所以能潜伏到近前,必然是借助了火河的缘故。包裹着他的那股高温,证明着他潜入过火河之下。
他藏身火河之下,收敛气息,借助火河的流动遮掩动静,无声无息的靠近到了附近。
火河温度远胜寻常熔岩,龙文牧都不敢贸然潜进去,而封天鹤靠着半步修道的实力,偏偏就做了这种大胆的举动。
湖水激荡,显露出两个跌入其中的人影。
黎幽声和峰颂胸口印着通红掌痕,掌痕深深的凹陷进胸腔,能看见折断的肋骨刺破皮肤。两人口鼻眼无不溢血,吐出的血水还有内脏的碎块。
作为天妖师的他们,正面承受半步修道含怒的掌力,只是瞬间便已经被重创
“废物,现在才出手”花永洲放声喝道,被擒期间不敢展露的怨怒,都在那声音里。
封天鹤不语,指尖一枚珍珠大小的圆珠碎裂成灰。那是敛息珠,是他早年还是散修时候得到的一枚用于遮掩气息之物。
敛息珠能完全遮掩气息,他正是借助此物,再潜入火湖之底才得以成功接近。
只不过敛息珠时效太短,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他不敢轻易使用。好在灵脉分散了众人的注意力,才让他找到了这个空隙。
“所有人一个不留给我杀”花永洲牙缝里挤出的那个“杀”字沉重如山岳,锋利若剔骨的尖刀
封天鹤低头俯视近在咫尺的龙文牧,那是他痛恨的源头。单手探出,身形俯冲,天穹般压迫而下。
龙文牧握刀的手心已经渗出汗水,花永洲是他们限制封天鹤的唯一手段。当封天鹤突袭成功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先前的努力已是徒劳。
他朝身后推出一道柔和的妖力,护着夜阑退向莫流苏的所在,另一只持刀的手悍然斩出金色的刀芒。
天压下,刀芒冲天而去,碰撞的瞬间,整个地底洞窟都轰然震颤
猛烈的妖气作罡风席卷,在那片已经扭曲的空间牧的头顶。
龙文牧挥刀迎击,可接触到对方掌力的瞬间,整条手臂顿时麻木,长刀都险些脱手而出。有什么压着胸口,气血逆流,闷哼着倒飞而回,口中喷出一口血雾。
“只有你罪该万死”封天鹤吼声如雷,身若闪电,在龙文牧跌落湖面的瞬间欺身而至,接连的重拳暴雨般罩下。
如果之前与龙文牧的战斗是在胜败的范围之内,那现在他便是要斩杀这个人。要让他死无全尸
龙文牧已经施展铭痕,可是强横的肉身却落入那无尽的暴雨中,难以自持。
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全力铸建的防御被轻易的撕破,强横的攻击紧接着落在身上。
一个暴怒的半步修道,又该是何等恐怖。
峰颂,黎幽声,再加上龙文牧,三个人合力也许能抵挡封天鹤。可电光火石间,其牧本身陷入疯狂的打击中,光是坚持都竭尽全力。
失策了。并不是龙文牧错估了对方的强大,他从最开始就知道封天鹤有多强。失策是在于,见到灵脉的喜悦,淡化了对危险的警惕。片刻的疏忽与大意,便将整个形式给逆转了。
龙文牧被撞进湖水深处,千层浪激荡,整个地下空间几近坍塌的剧震,直到整个空间快要坍塌的前夕,封天鹤的攻势才终于停下。
湖中偌大的空洞,水流逆卷而下,在那漩涡之下卷起片片血红。
“少爷”被莫流苏拉住的夜阑惨烈的惊呼,啼血杜鹃般的悲鸣。
漩涡之下,早已不见了龙文牧的身影。
“混账”黎幽声怒斥着强支起身,保持着最后的战意。
封天鹤立于高空,默默的头向身后扭去。赤红的双目没有怜悯,只有冷冽的杀机和淡漠。
转身踏出一步,已至黎幽声面前。
黎幽声才勉强起身,还没提起气劲,就被一股杀意临头浇下。那股杀意渗透内脏,竟让他忍不住颤抖。
“你们都该死”那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有魔鬼正低头对他耳语。
一只手掌从黎幽声腹部穿入,背后透出。
黎幽声静默在原地,整个人木讷,血水顺着他的双腿徐徐的淌下。
当那手臂抽出的瞬间,大片血红喷洒。黎幽声身躯逐渐弓下,慢慢的沉入水中。上品天妖师的修为,在半步修道面前不堪一击。
继黎幽声之后,封天鹤再踏一步,已至峰颂面前。
峰颂暴呵起身,作最后的顽抗,但封天鹤提腿扫在了他的面庞之上。
强横的力道,几乎折断了峰颂的脖颈。他整个人旋转着飞出,撞断了几根挺立的岩柱之后被埋进了碎石里,然后便再无动静,连气息都几乎消弭
这一幕幕,都像重锤敲打着众人的胸口。
莫流苏,冯寒生,双目皆是失神,全身都笼罩着天堂跌落地狱的恶寒。
他们这方最强的三人,本该可以抗衡对方的存在,却只是片刻便被逐一击败,竟是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先前因为龙文牧,他们几乎淡忘了半步修道的强大。可现实,却让他们重新铭记。
“蠢货,没时间了,取灵根”花永洲喝道。
总算在最后关头扳回了一城,虽然想伺机报复,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灵脉就在脚下,可那一丝丝灵丝却不是此处最有价值的东西。真正深埋在这湖下的某物,那才是花永洲的目的。
封天鹤默默的点头,收敛起了杀机。击溃了对方的三人,此地再没有人能用武力威胁到他。
他腾空在湖水的正中央,单手向下覆去,浩瀚的神识蔓延向下方,不过短短的二十息,突然朝着某处屈指一抓。
“给我出来”
大喝间,曲臂往回猛地一拉,湖水向两边分开,一个庞然大物轰然破水而出。
那赫然是一条遍身散发着星芒的巨鲸,百丈巨躯,背鳍如帆,巨尾如扇,头顶两侧生有四根曲角,已有生角化龙之状。而那身躯上遍布的光点,宛若沉睡着星河。
巨鲸拍水而起,腾跃于空,巨口张开,发出幽谷般深沉的叫声。
“这是”冯寒生目瞪口呆。
莫流苏亦是怔然。
就算是出自丹青门这样的大宗门,她对灵脉的详情也只是知晓一部分,从不知灵脉中还有此物。
而刚刚花永洲称这东西为“灵根”,顾名思义,根即为根源,也就是这片灵脉的源头所在。
不好她心头只升起这个念头,若这真是灵脉的源头,那花永洲的举动便是要将其收为所有。倘若让他得逞,也不知这片灵脉是否还会存在。
只是事已至此,他们这边哪还能阻止对方。
封天鹤将巨鲸拖出了水面,并指斜划而下。道力在指尖拖出细长的丝线,在巨鲸的身下切割而过。
斩切并没有触及巨鲸,不过冥冥中却切断了巨鲸与下方湖泊的某种联系。
鲸声回荡在整个地下空间,当庞大的身躯落在湖面,却再也无法沉入湖水之中。
“一帮蠢货,居然只知道去收集灵丝,到头来灵根还是我的东西。”花永洲舔舐嘴唇,旁人或许得到灵丝便满足了,可他却知道这条灵脉真正的价值所在。这灵根,可是连他都垂涎不已的东西。可笑其他人竟连灵根的存在都不知道
封天鹤单手探出,道力朝着巨鲸包裹而下,在他看来,这灵根已是掌中之物。
“嗯”就在他快要将灵根收纳的时候,突然诧异的扭头。
在他身形的湖水中,不知何时泛起了密集的波纹。几乎就在下一瞬,湖中传来尖锐的切割声,一片星光刺破了水面。
那一道道流光,就如群星坠落,直指封天鹤
轰轰轰,星光撞击,巨大的月轮破碎而出,飞转着斩向封天鹤。
密集绵长的轰鸣中,一道人影长剑般从水下冲天而起,提着手中的长刀挥出火焰般的光芒
“臭小子”陨星沙和泯月轮的突袭下,连封天鹤都不愿直撄其锋。看着冲水牧,他目眦欲裂。
这小子,居然还活着
他对龙文牧的那番打击,不说已经让龙文牧淘汰出局,但起码让他受了重创。但现在,他竟还能反击,这怎么可能
然而在看清龙文牧的那一瞬,他瞳孔却猛地一缩。
龙文牧身上有血污,破碎的衣衫下,奇异的纹路遍布全身。
封天鹤是知道的,龙文牧这身纹路,是他施展的一道威力奇大的秘术。
但这还不足以让他吃惊,毕竟已经见识过了。关键是他还看见,在那纹路之下,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鳞片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