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山洞里,宁复坐在茅草堆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昨天他们来到郭家寨后,立刻就被关押到这里,山洞口有坚固的栅栏,而且还有守卫,根本不可能逃脱。
这一整晚宁复都要考虑着如何脱身的事, 可是想来想去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最关键的是,他连郭二爷为何处心积虑的抓他们这些人的原因都不知道,当然想不出针对的办法。
天亮了,阳光从栅栏的缝隙中射进来。
这时有人送来早饭,每人一碗稀粥一个窝头,味道难吃不说,还填不饱肚子。
“伯爷你看”
吃饭的时候, 马植忽然悄悄的凑到宁复身边,然后指了指外面的守卫道。
山洞外的守卫也在吃早饭, 而且他们的早饭和宁复等人的一模一样,要知道这些守卫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是饭量最大的时候,可他们早上却只吃这点东西。
另外宁复也敏锐的发现,这些守卫大部分都面带菜色,从这里可以看出,郭家军缺粮应该不是假的。
“既然他们如此缺粮,为何还要抓我们”
宁复这时也百思不得其解。
马植同样也想不通这件事,如果郭家军已经投靠了辽人,至少可以解决缺粮的问题吧
早饭过后,郭二爷派人将宁复从牢里带了出来。
这让宁复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但现在也容不得他退缩,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去见郭二爷。
出了山洞牢房,沿着山路往上走,道路两侧都是寨民修建的房屋,大都比较简陋。
一群群的孩子在空地上跑来跑去,其中有不少孩子都是面黄饥瘦, 更加印证了郭家军缺粮的事。
最后宁复被带到山顶的位置,这里有一座类似祠堂似的建筑。
宁复来到院子里,却只见那位郭二爷手提尖刀站在院子里,满脸都是杀气。
“郭二爷您这是做什么”
宁复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不过从对方杀气腾腾的脸上也能猜到,这位郭二爷很可能是想要对自己动手。
“呵呵,干什么”
只见郭二爷冷笑一声。
“我听说宋国的狗官连心肝都是黑的,所以今日想把你的肚子剖开,看看是不是真的”
宁复闻言感觉全身都在冒冷汗,脸上再也笑不出来了。
“郭郭二爷说笑了,人的心肝大部分都是红的,除非是生了什么病,才会导致心肝变成黑色。”
宁复强自撑着再次道。
“你这个狗官倒是有几分胆量,那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郭二爷冷笑一声,迈步上前就要动手。
“等一下”
没想到宁复忽然大喝一声。
“郭二爷,你杀我可以,但至少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没必要,等你下了地府找阎王问吧”
郭二爷却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伸手就要抓宁复的脖子。
“父亲且慢”
然而就在这时, 忽然只听一个女子高声喝止道。
紧接着就见昨天见过的那个英气女子快步走了进来,郭二爷似乎对这个女儿十分看重, 抓向宁复的手也立刻停了下来。
“父亲, 现在山中的情况您也知道,若您今天杀了宋使,咱们就再也没有任何退路了”
英气女子快步上前,挡在宁复和郭二爷的中间急声道。
这时宁复发现,这个女子的个子竟然不比自己低,身材也颇为健美,丝毫不输于男子。
“那又如何,难道你忘了咱们郭家的灭门之恨了吗”
郭二爷却再次恨声道。
“郭二爷您这是哪里话,我才十几岁,哪和你有什么灭门之恨”
宁复当即插嘴喊冤道。
“哼,你是没有,可我郭家上下几十口,全都死于宋军之手,所以只要是宋国那个狗皇帝的手下,就是我的仇人”
郭二爷怒发冲冠的大吼一声。
宁复也是心中一凛,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位郭二爷竟然与大宋有着灭门之恨,难怪他会花费那么大的心思骗自己上钩。
“父亲息怒,千万不要感情行事,一切要以大局为重啊”
英气女子再次苦苦劝道。
自家的事情自家知道,别看郭家军名声在外,但英气女子却十分清楚,山中的产出根本不足以养活这么多人,所以他们必须找到出山的办法,辽国肯定不会接纳他们,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投靠宋国,至于私人恩怨,只能放在一边了。
“就算是以大局为重,这个宋使也不能留,他已经知道咱们与宋国有仇,若是回去后告诉宋国的狗皇帝,咱们去了宋国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郭二爷虽然愤怒,脑子却十分清楚。
这下英气女子也露出犹豫的表情。
“郭二爷放心,我绝不会乱说,而且若你今天杀了我,岂不是更加自绝于大宋”
宁复急忙高声道。
“哼,区区一个宋使,杀了也就杀了,今天杀了你们,明天再杀了你们留在边境的人,到时再栽赃到辽人头上,日后你们宋人肯定会派出第二个使节与我接触”
郭二爷再次冷笑道。
不得不说这位郭二爷的话的确有道理,如果宁复和整个使团的人全都死在这里,到时死无罪证,这里又是辽国境内,大宋也根本没办法查。
顶多就是赵煦向辽国求助,让辽国帮忙调查,可以辽宋两国的关系,辽人未必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大宋势弱,又不能威逼辽国,所以这件事很可能不了了之。
至于郭家军,章惇还真可能派出其它人与他们继续接触,只要郭二爷这帮人掩饰的好,章惇也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想到这里,宁复也不禁一阵绝望。
郭二爷看到女儿不再阻拦,当即狞笑着提刀上前,一把扯开宁复胸前的衣服,举起刀子就要给宁复开膛破肚,用他的心肝来祭奠自己死去的家人。
宁复想要挣扎,可被身后的人死死按住,这让他心中满是绝望,想到京城的柳清心和未出世的孩子,他也不禁悲从中来。
然而让宁复没想到的是,郭二爷手中的刀子却迟迟没有落下,而是两眼呆滞的盯着宁复的胸口,一脸的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