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婶又是一愣,摇摇头:“这石碑我小时候就有,都多少年了,一直摆着,怎么可能是慕先生写的。”
桑叔一听这个话题,立马停下大口喝粥的吞咽动作,他用袖子一抹嘴,粗声道:“这个俺知道,听说那碑上的字是一位在京城里做过官儿的大人物写的,”
姜好紧接着问:“什么大人物”
桑叔思索:“俺听上一任里正说,那位大人物好像是个做学问的,因为他娘就是咱们桑家村的人,所以这位大人物也来桑家村隐居了。”
一听隐居二字,姜好心里猛地一动,她继续问道:“那桑叔可知,这位大人物现于何处”
“哎,俺哪知道。”
桑叔毫不在意地一挥手:“这都是村儿里老人闲扯说出来的,什么大不大人物,俺当里正二十多年了,除了慕先生,其余人是一个都没见到。”
姜好还想再问问有关慕先生的事,可一瞧桑叔和桑婶已经淡然了神色,埋头吃饭,丝毫没有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意思,她便打消了一问再问的念头,只是坐在原处,低头思索。
可忽地,桑婶一抬头,看向虎子:“虎子,慕先生啥时候给你写东西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不是又错一大堆被先生批评了”
虎子正大口嚼着瘦肉,听见喊话嗓子瞬间一噎,咯喽一声,一整块肉就全部吞了进去。
小脸被呛得通红,咳嗽声不断,他撂下碗筷急忙跑进里屋。
过了很久很久,他又磨磨蹭蹭地挪出来,同时,还不忘用一种哀怨的目光瞥了一眼姜好。
姜好尴尬地一扯嘴角,用长袖微微遮住脸。
这不是
她也不知道么
于是乎,出于某种曾经也被同窗嘴瓢说出自己小试未及格而被娘亲知道的感同身受。
姜好连带青荷,使劲拉扯着桑婶怒火中烧时举起的扫帚。
嘶
可也拦不住啊
姜好坐在床炕边,安慰着趴在膝盖上痛哭流涕的虎子,他一边嚎一边揉自己的屁股,看样子是打得不轻。
姜好又是说好话,又是讲故事,一直折腾到临近子夜,这小家伙才慢慢睡熟。
她把虎子的小脑袋从膝盖处移到枕头上,又给他盖好被子,这才出了里屋。
但她没有马上回房休息,而是走到小院,手里还拿着一根刚从庖房里顺来的黄瓜。
姜好随手晃悠几下,往上一扔,这黄瓜便再也没有落下。
对面的大树沙沙作响。
暗七啃着黄瓜,蹲在小院里的石桌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姜好。
唉这还能说什么呢。
要不是她上一次手欠,扔了个胡萝卜,现在也不至于见个影卫还得进行投食。
姜好无奈一叹,问道:“这以后,你去保护你们主子,也要扔根黄瓜或胡萝卜才能见到么”
暗七摇摇头,很认真道:“不需要的,因为我还不够资格去保护侯爷。”
姜好听后眼睛一挑,好奇道:“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暗七果断答道:“杀人。”
姜好一顿:“还有呢”
暗七想了想:“杀人。”
睁眼要杀,闭上眼也要杀。
姜好沉默,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转过头问道:“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
暗七跳下石桌,垂眸说道:“并没有什么特别发现,慕锦成回去后,便一直坐在桌案前看一本书。”
“什么书”
“书封未有名称。”
姜好点点头,默默沉思。
“小姐。”
暗七扔掉黄瓜根儿,问道:“您怎么确定,慕锦成和晁笙是有关联的”
子夜浓郁,姜好仰头瞧着没有半分星斗,似深渊暗沉的天空,恍惚中,好像看见了某个人的眼睛。
她微微一笑:“只要是人,就会留下踪迹,无论时间多么长久,都只是或深或浅的问题,而且”
她一顿:“我信你们侯爷。”
既然花绝说了,梓桑山是晁大学士的隐居之处,那定然是准确的,无疑其他。
“唉,就看明天吧。”
姜好转过身,缓缓朝屋里走:“瞧瞧这位科考落榜的教书先生,究竟是真实的鱼目,还是蒙尘的珍珠。”
次日,公鸡刚刚起鸣,虎子便拉着齐羽一起跑去了私塾。
姜好跟着他们,也搬来椅子坐在屋子最后,对上慕锦成奇怪的眼神,她美其名曰:陪读。
上课了。
今天所讲,依然是乃粒。
姜好发现,慕锦成授课,先是礼教,后为上书,除了温故先前所学,点书与读书后,都是学子提问,先生回答。
若是有一些词意无人询问,他便提出,后而讲解。
日头,渐渐从地面移上了树梢。
散学时辰一到,原本安静地田野小道瞬间便得热闹了。
姜好站在慕锦成右侧,看着齐羽被虎子他们一群人拉下小溪摸鱼,还淋了满身水,叹道:“我这是第一次,看他笑。”
慕锦成背脊笔直,目光炯炯,一袭灰白长袍似雪压青松。
听见这话,他侧过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孩子虽小,但也颇有些自己的心思,这般年纪,向来是父母不愿谈,不过小姐身为长姐,却可以与其弟交流些小心思的。”
姜好淡淡一笑,没有去点破这身份间的误会,她顺着话,继续往下说:“先生所言真是与众不同。”
慕锦成问:“此话怎讲”
姜好答:“便拿这次授课来说,我儿时也曾有教书先生上讲,那时所学,均是三字经、弟子规、论语此等书籍,很少像先生这般,从讲解农耕开始。”
慕锦成了然一笑:“小姐误会了,德意品行,这些是必不可缺的,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让这群孩子了解自己的根。”
姜好疑惑:“根”
慕锦成点头:“是的,我曾上京赶考,见过不少落魄出身的学子,被那些官僚纨绔尽数嘲笑,有许多人受不住那种羞辱,便自告离退,唉”
姜好垂眸:“皇天有令,天下学子同属同等,难道没有人向上禀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