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欧阳擅于机关之术,用刀磨之,用火淬之,可谓无一不精,这弓弩虽小,却可容下十支短箭,箭尖抹有毒药,见血封喉,只要这么轻轻一拽”
花绝握住她的右手,肘腕弯曲,只见嗖地一下,渗有绿光的箭头击碎七米远的青瓷瓶,然后定在墙上。
“无事。”
花绝依然单手环着姜好的腰,嘴里却淡淡说了一句。
与此同时,姜好便瞧见窗外梧桐枝叶微动,想来是隐藏在暗处的影卫听见动静,前来查看的。
她收回目光,弯曲手臂端详缠绕着的小巧弓弩,弓弩精悍,通体乌黑,似是用玄铁制成。
而这其中最妙的则是发射装置,弓弩的启动机关是右手中指的一个类似戒指的圆环,面上雕刻精妙,还点了一颗红宝石,红宝石下钻有两条冰蚕丝,丝线上串着一颗颗圆润的小珠子,现在正相互盘绕在手腕上。
若是垂下手臂,长袖遮住,从外观上看只像是单纯装饰用的手链与指戒,谁又能联想到其中的杀机。
拥有了这件武器,她受制于人的机率便会大大减小。
姜好眼眸闪闪,似点亮了满天星斗,她转过头欣喜道:“你是从哪儿找来的”
由于兴奋的过度,她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唇,跟某些人的脸仅有一指的距离。
花绝垂下眼睫,看着润有水泽的粉嫩,但语气依然平缓道:“以前扫疆扩土时,恰好遇到过欧阳氏的后人,随手圆了他的一个心愿,他便给我制了这件弓弩。”
恰好
随手
姜好觉得,此事绝非他说的那般巧合。
她思索间一转头,发现自己还倚靠在他的怀中,身体接触紧密,甚是感受到那隔有长袍的温度。
姜好迅速推开,转身一闪便站在旁侧,她的脸颊微红,可眸子的神情却依然冷静:“谢谢你的礼物,等来日,我会还的。”
花绝淡淡地看着她,幽暗沉寂的黑瞳一动不动,就好似盯紧猎物时刻准备绞杀的蛇,忽地,他一笑:“姜姜,你还真是不慌不忙啊。”
姜好转过头,漠然道:“别闹了。”
“闹”
花绝仿佛听见了什么趣事,他沉沉地低笑:“怎么,别人能闹得,我却闹不得,姜姜你是不是太偏心了。”
他的语气迷离温柔,眼底还泛起无可奈何的淡淡烦愁,这幅神态,就好似在绞尽脑汁去哄劝一个无理取闹要糖吃的孩子。
姜好却听出他话里的冷意,淡着眼眸充耳不闻,说道:“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
她转身便要跨步离开,可身后又传来轻缓的声音。
“此药名为七星叶,乃箭头上剧毒之解药,若是不慎触碰,只要在半盏茶内服用,便可缓解。”
姜好顿住脚步,回过头,便看见花绝的指尖转动着一个白瓷瓶,他正垂眸,凝视着手中之物,语气也是淡淡,却能令人心中一寒。
呵,臭小子,
现在学会耍心眼儿了。
姜好冷冷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倒是要看看,这家伙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花绝对姜好的冷漠视若罔闻,他徐徐地伸出手,抬起药瓶,低柔道:“可想要。”
这句话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啧。
姜好轻嗤一声,移动脚步抬手去拿药瓶,指尖伸展,可还未触碰到长瓶边缘,就被另一只冷白色的手握住了腕子。
她下意识地便要拽回,可那手牢牢地扣着,宛若铁齿坚固,对方一用力,她又砸在了胸膛上。
花绝桎梏着手腕,顺势一转,胳膊便横在她的腰间,而另一只手挑起下颚,又伸出食指亲昵地点点她的鼻尖。
“姜姜,装疯卖傻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他的眼眸柔凉暗沉,像子夜里渐落的雪,冰得彻骨,软得脆弱。
“要不然,我来帮你想想。”
他的指尖开始游动:“先前,是三皇子暗通款曲,大献殷勤,之后,又有阮贵妃求媳心切,妄图点鸳,姜姜,你怎能这般见异思迁来伤我的心呢,嗯”
姜好越听越糊涂,她皱眉辩解道:“你难道不清楚,他们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获得安氏上的兵马支持吗”
“对,我清楚。所以他们才没有死的不明不白。”
花绝的指尖定格在那抹水润的芬芳上,他直视她的眼睛,温和说道:“可是姜姜,你也不能太过分了,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于私下物色情夫,那本侯只能将对方挫骨扬灰,你我死亦同穴了。”
黑瞳冰凉幽深,似无底深渊。
姜好低头,说来说去,无外乎朝堂上的那些结党营私,
怎么,
他是怕自己牵上二皇子这条线后,会反过头来对付他么。
但乱世漂浮,人心叵测,她要从中弑杀出一条血路,而这种游走刀刃上的生死抉择,怎会仅靠简单的三言两语便能轻易动摇呢。
所以说,花花,
抱歉了,
我想按照自己的方式走下去。
唉,怎么说呢
由于某些人在前生没有品尝过正儿八经的恋爱滋味,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去考虑,或许对方只是在单纯地表达君心在自己面前过于佛系至今瞧不见机会的不满呢。
束缚在腰间的手松了,猩红的长袍在眼前掠过,姜好瞧着那持在对方手中的长颈瓷瓶,默了一会儿,便伸手去接。
冷白与柔粉在空中短促碰触,却也在这一瞬,留下了彼此的温度。
花绝眼神温顺很多,他说道:“我让暗十五去送你。”
姜好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她来到侯府外,瞧见马车旁站有一女子,黑袍裹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唯一把长剑系于腰间,面容清秀,长发束成马尾,目光冷冽,一看,便是杀过很多人。
她瞧见姜好,立马躬身施礼道:“属下暗十五,见过小姐。”
声音也是很冰凉。
姜好微微一笑道:“辛苦了。”
暗十五没有搭话,只是低着头,搀扶姜好上了马车,她的动作从始至终都中规中矩,眼神里也低沉地如一汪死水,就好似被机关设定的人型傀儡,一举一动,都是在按照指定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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