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好的思绪收敛很快,面上也没有流露出什么神色,她依然笑意盈盈,接过小将手里的馍馍饼,柔声道:“谢谢。”
小将也就十七笑,脸立即红了。
“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忽然响起。
姜好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士兵们便仿佛受到某种牵引般,瞬间整齐划一地笔直了腰板。
他们双腿并拢,昂首挺胸,右手搭在腰间的长剑之上,眼睛锐利的发亮。
一刹那,英姿勃发,气吞山河。
姜好看得有些呆愣,与此同时,她的面前也被人让出了一条道路。
红纹银铠的上将军身形伟岸,他面容轮廓硬朗分明,眼神凌厉似斩杀敌人之利刃,每走一步,那环绕身上的银铁钢圈便发出沉闷的哗啦声。
姜好抬头,看着夕阳余晖下,那泛有寒光的盔甲似还保留着嗜血的煞气,这让她有些局促,嘴角弯起的笑容也掠过一丝紧张。
“舅、舅父,我哦呀”
姜好刚想说明来意,可话还未开头,她便忽然腾空,飞在天上时,一眼便能瞧见插在军营顶部的天齐国旗,落下后,又被一双大掌接住。
不是
谁能告诉她,她刚刚经历了什么
姜好的神情那是极其蒙圈,与安业欢快的目光相碰,形成了鲜明对比。
“瞧瞧,这小样子跟晴儿小时候多像。”安业举着她,侧过头对身后副将爽朗道。
“是啊,不过小晴可比这女娃娃要虎得多。”张副将的右手搭在剑柄之上,眼神闪烁,也是慈爱的样子。
安业哈哈一笑,他回过头,再次上下打量起姜好,满是怀念道:“舅父上次见你,还是在襁褓里,那时小小的一只,我连碰都不敢碰,没想到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他忽然皱起眉,似郁结般喃喃道:“让舅父想想,你的名字叫、叫姜好对,姜好,你娘就是希望你平平顺顺,一切皆好,便起了这名儿。”
“啧,你瞧舅父这脑子,连自家甥女的名字都没记住,都快成老糊涂了。”
一句调侃的话,引得周围的将领和士兵们,都哈哈大笑。
但姜好却笑不起来,这哪儿是老糊涂,分明是离家太久,记忆都开始变模糊了
不过她可没傻到将这些想法给表露出来,调整心态,重新扬起一抹璀璨的笑容,带有稚气道:“所以呀,趁舅父还记得小好之前,小好要来这里讨一份大大的红包。”
说这话时,她还伸直手臂,比划出一个特别夸张的圆形弧度。
这种可爱又俏皮的举动,惹得周围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姜好算是瞧出来了,
要什么端庄,要什么矜持。
边境之地本身便是枯燥,若再来一个木讷之人岂不是要让大伙儿都郁闷死。
她不会带兵打仗,那活跃一下气氛总是可以的吧。
姜好弯着眉梢,一侧头,看见了站在人群之外,沉默少语的两人。
嗯,还有正事。
她弯曲手臂,拍了拍放于腋下的大掌,随后一指对外,说道:“舅父,这是外祖让我带给你的两个人。”
军营主帐。
安业坐在粗糙木桌的后面,先是看了温婉传过来的家书,然后又向姜好问了许多有关将军府的近况。
其中,安临之是随口两句,京师形势是随口三句,剩下种种,便都是他的温夫人了。
姜好一一作答,有时还会多说几句题外话。
等安业将军把所有问题都问得心满意足之后,这才拿起安老写给他的书信。
这封书信,姜好曾用烛火融化过封口处的火漆这种偷看往来书信的行为十分不可取,可安老为将军府的顶梁,若想谋划些许,定要先了解其想法。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这信里的内容言简意赅。
什么都没提,也什么都没说明,只是让舅父教教此二人的兵法诡战之道。
而且,竟还多写了两句花绝。
姜好实在拿不准外祖是怎样想的,她只好抬头去看舅父。
主帐的烛火并非明朗,她只能瞧见那紧绷的下颚,以及直挺的侧身。
良久,安业才放下信纸,道:“把那两个孩子带进来吧。”
姜好下了木椅,她撩开营帐,对着静默在外的两人点了点头,示意随她进来。
二人走进,站于帐中。
花绝在左,景彦在右,纷纷抬手施礼。
安业走过去,目含威慑,他先来到景彦旁边,抬手在景彦在双肩,臂膀,脊背,分别用特殊手法按了按,顿时,眼神里流露出满意的目光。
姜好知道,这是在摸骨,就是看看身体上的某些经络是否符合习武之人的标准。
她当初便是如此,被判定为不合格。
想到这儿,她微微一叹。
之后,安业又走到花绝面前,用同样的方式按了按,转瞬间,他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惊讶,抬起手又在几处筋骨上看了看。
等完成这一切,安业点点头,道:“确实都是块儿料子。”
随后,他负手而立,眉梢间带起大将军应有的厉色,问道:“你们二人,谁是景彦,谁是花绝。”
淡蓝银纹的少年温润施礼道:“晚辈景彦,见过上将军。”
黑袍金边的少年幽凉垂眸道:“花绝。”
姜好嘴角一抽。
安业的目光如炬,他神情肃穆地在两个少年的身形上一一掠过:“既然选择来了这里,那么你们必定是做好了为国献身,为民而战的准备。”
“我的手下从不需要逃兵,更不欢迎懦夫,你们若是还有贪生怕死的念头,那么就现在趁早滚蛋。”
景彦的眸光同样严正,他抱起拳,带有视死如归的神采,朗声道:“请上将军放心,晚辈定会竭尽所能去护国家之安稳,保天下之天平,死亦不悔。”
花绝在旁边,也是说道:“明白。”
姜好嘴角又是一抽,她侧脸看了一眼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某人,暗暗地歪一下头,这娃子还真是随意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