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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姑娘”二少爷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喉结以他所不能察觉的程度颤抖着。他的声音,像在一块泛黄的画布上涂抹上新鲜的墨汁,是那么的突兀,以至于让他怀疑到底谁才是客人。“来者是客,请坐。”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程淼走上去,搬了张椅子到女子边上,退了两步,停在一个既半挡着女子,又不会失礼的位置,承受了大部分的压力。二少爷心里头就是一松,暗暗赞许老仆的忠心与懂事。他以为凭自己天辰榜六十九的实力,加上程淼足以跟无双稍作对抗,心神逐渐放松下来,思考着如何反客为主,把气场夺回来。
但无双一开口,他所有的想法就都烟消云散。
“目标。”
无双的声音很柔软,但是麻木,不为杀人而乐,也不以杀人为目的的麻木,仿佛杀人只是一种习惯,一如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如有人喝茶时要闭门,洗澡前要舞剑,上战场前要焚香沐浴。
二少爷一下子知道,他拿捏不了这个女人,于是爽快道:“目标暂时未定,望请无双姑娘多盘桓两日。价钱怎么定的”最后一句是问程淼。
程淼立刻应道:“无双姑娘的收费标准,道上人都知道的。天骄后五十,三千灵魂石,前五十,八千灵魂石。天辰后五十,两万灵魂石,前五十,五万灵魂石。榜下按境界算钱,通常是完成后,由无双姑娘自己出价。”
二少爷立刻道:“两千灵魂石,只求姑娘先盘桓两日,若在下有需求,姑娘击杀一个目标,就另付一笔,如何”
无双便伸出右手。
二少爷立刻取出两个盒子,都是装着一千颗灵魂石的标准盒,打开放到桌子让无双检阅。无双看后,便盖了盒子收入乾坤戒,留下一句“他知道怎么找我”就消失无踪。
程淼长长吐了口气,后背已经全湿。他低着头自责道:“我实在不该就这么让您见她的,刚刚实在太危险了”
“不,你立了大功”二少爷目光闪烁着。
“啊”程淼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心想二少爷莫不是被无双的杀机给吓糊涂了吧。“二少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您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明天大会就开始了,若是不尽快杀掉向南,恐怕会很麻烦。”
二少爷目光闪烁着:“你走之后,有个自称白易的人接近了向南,声称他已大祸临头,要保护他的安全。”
“啊”程淼脸色一变,杀意凛然地左右看看,不自禁地压低声音,“是谁难道有人偷听”
“稍安勿躁。”二少爷摆摆手,“这个房间一直在我法域笼罩之下,不可能有人偷听。你想想,有谁知道我们的身份,又能推测出我们的行动”
程淼想了想,瞳孔骤然缩成针状:“魏王宫”
“这个白易,恐怕就是魏王身边的亲兵统领白玉歌,不过,白玉歌还没有这份本事,能推测出我的
行动,所以他后面应该还有一个人。”
“迷途塔的幽鬼伍子胥”程淼倒抽一口冷气。脸色逐渐苍白,“咱们已经暴露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要慌。”二少爷低声地笑起来,“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幽鬼数十年不在江湖露面,岂知长江后浪推前浪,他已经老了,现在是我赵昔的时代”
程淼的心逐渐安定下来,他深知二少爷的本事,现在只要听从命令即可。
二少爷目中似乎燃烧着一种明焰,像燎原的野火一样无法遏制。“无双是我们的棋子,她收了我们的钱,就一定会替我们办事。至于向南,我现在倒真想好好跟他过招。现在,第一手棋先下下去,就万事无忧了。”他说着取出笔墨纸砚,迅速写了一封信,折好装袋,慎重递给程淼,“立刻用箭鹰把这封信送到父亲手上,他会知道应该怎么样办”
程淼郑重地接住,知道二少爷一旦露出这样的神色,就要立刻去办,半个呼吸也耽误不得。他什么也没说,接了信就走出去,到酒楼泊车棚里找到自家车驾,钻入车厢,从座椅底下取出一个箱子,打开,就看到两只箭鹰在里头窝着,随手抓了一只,盖上箱子,闪身到屋顶,展开神识四下探查,确认没有被窥视之感,就把信绑在了箭鹰脚上,然后放飞。
箭鹰速度快如闪电,“咻”一下就消失不见。
程淼再次谨慎地用神识探查四周,确认没人便纵身一跃,回去复命。他才刚走,就有一道微不可察的剑光冲天而去,不一刻居然追上了箭鹰。
那箭鹰奋力地穿刺黑夜,正享受自由翱翔的感觉,突然惊恐发现,身旁有个人类站在飞剑上,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仿佛看着食物一样,翅膀就胡乱扑腾起来。
“别怕,我不吃你。”那人类轻而易举把它抓住,然后从它脚上夺走了信,它小小的脑袋自然不明白其中意义,在得到自由后,仍然向目的地扑腾着飞去。
翌日,白易在门口守了一夜,居然没有人来袭击,他颇觉不解,推门一看,见向南躺在那里呼呼大睡,浑然没有大祸临头的自觉,气不打一处来,快步走过去踹了两脚:“起来,快起来,洗漱用饭。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今天你要不能夺下第一,我必不饶你”
说着又走出门,到甲字一号房敲了敲,然后推门进去,看到伍大人已经完成洗漱,在那里修剪胡须,就闭好门道:“伍大人,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还是易容一下,到龙皇府凑个热闹,我也好就近保护你。”
“也好。”伍大人应着,也取出一张面具戴上,是个普通文士的模样。
三人汇合,就到楼下大堂叫了几碗粥,向南对于多出的一个人,也没有多问。
二少爷领着程淼下楼,看到向南在那里喝粥,就笑着走过去:“向兄早,不知这两位是”
向南抬了抬眼:“是你啊,喏,这是我家护院,专打流氓恶霸,要是有人欺负你,不用跟我
客气,尽管使唤他。这个是我管家管家,快把房钱和饭钱结一下,公子我今天就要飞黄腾达了。”
“是,公子。”伍大人笑着就去结账,表现的十分自然。
“原来如此,那就不打扰向兄用饭了。”二少爷拱了拱手,带着程淼径自离去。出到街上,程淼立即钦佩道:“那个所谓的管家,一定就是伍子胥易容的了。二少爷,您真是神机妙算,料定那白玉歌绝不会让伍子胥一个人留在酒楼。本来伍子胥不出现,我们找他还要费些功夫,没想到他自投罗网来了。”
二少爷倒没有什么得色,只是淡淡道:“你立刻去联络无双姑娘,叫她到会场来,我要送给史冬一份大礼。”
“得令”程淼兴奋地去了。
二少爷到会场时,报名的已经排起了长龙。他才排了一会儿队,向南三人也到了,他用眼角余光观察,发现白易带着伍大人混入了看热闹的人群里,看来是要暗中保护向南。他在脑中仔细地捋了一遍,发觉没有遗漏,便定下心来排队。
史冬此次举办招婿大会,是“公地私用”,会场就设在龙皇府内。风洞府新建,龙皇府是在朝廷得势后依山而建,气派非凡。走进去,就先有一个宽大的校场,左边是木头建的平房,放着甲胄兵器,右边是马厩,正面上首位,有个九级台阶,台阶上两边各立一个青铜鼎,一樽公正严明,一樽一方平安,头前一个大殿,就是龙皇府的“律明堂”了。
与会的排到了街上。随着队伍的行进,二少爷才看到会场全貌:校场中央设有三个擂台,台阶前有一排帷幕,封得严实,上等的布料,从里头可以看到外头,外头却看不到里头。
“叫什么名字摘下面具给我看看”一个记录的官员不耐烦地催促着,目中带着满满的鄙夷。
二少爷发现,大部分摘下面具的都被淘汰了,理由不多,一个是太丑,一个是太老。只有年轻俊秀的公子哥,才能通过初选。虽然是以模仿燕十方来比赛,但毕竟是给女儿选夫婿,史冬怎么会让女儿嫁给一个连真面目都没看过的人,万一年纪比自己这个岳丈还大,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二少爷忍不住摇头一笑,到了他,他根本还没戴上燕十方的面具,那官员看了眼睛一亮:“好个俊才,叫什么名字”
“赵昔。”二少爷微笑说。
“好,你是唯一一个比赛前不戴面具的,可见哪怕是模仿别人,你仍然怀有强烈的自我,这很不错。”官员把二少爷的名字写在一块木牌上,递给过去,“戴上吧,本官很看好你,会给神捕大人举荐你的。”
后面排队的人一听,立刻摘下面具。
“多谢大人。”二少爷戴上木牌,走到一旁去,开始观察下一个报名者。他其实更好奇向南长的什么模样。
很快轮到向南,官员看了看他,眉头就皱起来,道:“别人都脱了面具,为何你还戴着,故意让本官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