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被关在后院书房已经三天了。
按照秦琼的命令,在书房里关两天就行了的。
奈何实在饿的是不行,就托前来看他的程处亮,给他偷偷的弄了个烧鸡。
当然是用李钰的制作方法,烹饪出来的。
平日里七个盘子八个碗的,也没觉得这烧鸡有什么吃头
但是饿了一天半的李钰,吃起平时满不在乎的东西,
那叫一个美味,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去。
本来李钰也没犯什么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
再加上程处亮十分会来事儿,给两个看守的护卫,各塞了一百文大钱。就糊弄了过去。
隔着门缝将烧鸡塞给李钰
也合该他倒霉,秦琼终究念及他是个还未束发的孩童,也怕他饿坏了身子,
就在夫人的劝说下,前来书房查看。
却将正在吃烧鸡的李钰给抓个正着。
“嗯嗯,处亮,你说平时也没觉得这烧鸡多好吃,怎么这会儿,
就感觉说不出来的香甜呢”
李钰狼吞虎咽的吃完一整个鸡,还舔了舔几个手指头
靠着书房门,坐在里头的李钰,没听见程处亮回话,
也不大在意;“我说处亮,这烧鸡似乎有点太咸了些,盐巴放多了呀,
你家的厨娘可比我府里的,差的太远了”
说完就拿起地上的皮袋子,又灌下去一大口水酒,狠狠的长出了一口长气。
“吁”
一直不听程处亮说话,李钰开始觉得怪异无比,
这家伙平时就像话痨一个,怎地这会儿就卡住了呢
拿过一边的布巾,擦了手里的油渍,
李钰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从门缝里往外看去,这一看不打紧,
直看的小心肝儿,那是乱扑腾扑腾的直跳
只见书房门外,秦琼背着双手看了过来。
程处亮低着头,站在旁边不敢吭声。
两个看守的护卫,自知有错,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便是两日都经受不住,汝可知晓,将士们在外拼杀的处境,是何等艰难了”
“回叔父的话,侄儿知错了,想来将士们饿着肚子,还要拼杀,肯定是及难受的”
“恩,不错,总算还知道将士们的难受,看来这两日之功,也并非真的无用,”
“处亮”
“伯父,侄儿在。”
“汝不知某家要将他饿上两日之事”
“回伯父,侄儿知道的”
“恩,既然知道,就是犯错,来人呐”
“在”
随着两声慷锵有力的答应,秦琼身后,立马站出来两个戴着甲胄的兵士,
今日下值,金吾卫大营从新调动了大将军的防务,
按期更换了这十六名护卫,
这些人个个彪悍,一身杀气腾腾,
可不会给你讲什么情面的
“将程处亮拉下去,就地抽上十鞭子”
“是”“是”
两个军汉,咧着嘴,一脸奸笑,就像终于找到了布娃娃一样,
上去就把可怜的程处亮,两只胳膊按住,不由分说就拉去了旁边,
另一个军汉,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木扎,
程处亮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就乖乖的爬了上去。
两个军汉一个打,一个数,分工倒也明确
刷的一鞭子落下去,鞭子抽在身子上的闷声,立刻就传进了书房门里的李钰耳朵,
只听得李钰浑身一颤抖,好家伙,来真的
前世的李钰,见过不知多少家长对自家的孩子,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掉了,那叫一个稀罕
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还真的抽啊,这程处亮也够硬气,一声都没坑
“四,五,六”
一次次的报数,夹杂着皮鞭落在肉上的声音,
清楚的传进十米开外,李钰的耳朵里,
每一声下去,李钰都不由自主的抖一下,再抖一下
秦琼脸无表情,就那样直盯盯的看着门里头的李钰。
“八,九,十。”
“报大将军,程处亮,行刑十鞭,已毕。”
“哼你们四个留下,每两人轮值一队,
今日起,三日内不准任何人靠近书房,只能给他清水,不可给予吃食,
不得有误,否则军法从事”
“是”
听着门外传来整齐的答应声,李钰的心凉透了,
家里的护卫还好糊弄,这行伍里的汉子,可一点情面都不会跟你讲的
程处亮今日也是倒霉,给兄弟偷拿一只鸡,
就被抓了现形,平白的跑来挨了十鞭子,这叫什么事儿
两腿岔开一步一步挪了过来,“伯父,若是没事儿,侄儿就回去了”
“恩,回去告诉你家那些兄弟,三日内不准来探视”
“是,侄儿知晓了。”
“来人,带程二下去处理一下伤口。莫要见了风”
后边走上来两个秦府的侍女,搀扶着程处亮,一步一挪的离开
两个放行烧鸡的秦府护卫,也被连累,罚了二十鞭子
至此,整个烧鸡风波,彻底落下帷幕
看着离开的众人,秦琼动都没动,“汝这两日,可有收获”
“额回叔父,侄儿这两日,额一直在检讨自身,嗯也有思索这为将之道”
“哦说来听听”
“是,侄儿觉得,这为将之道,必要先学会爱兵如子,
倘若将士用命,同心同德,奋勇杀敌,首先便胜了半筹,
若是克扣粮饷,恶待士兵,等需要之时,又军心溃散,互相迟疑,
以致令不能行,行不能止,必不战而溃,”
“不错,爱兵如子乃是带兵的第一要紧之事,
若不善待,两军阵前,兵士怨言冲天,
稍有差池,便是大败。
昔日里,老夫也曾对阵两军阵前,
两军尚未接触,贼子就先自乱了阵脚,
待老夫冲杀上前,将贼兵击溃,却不见对阵之主将,
询问了一圈,方从溃兵口中得知,主将克扣军饷,又不看重兵士性命,
那阵前之乱,却原来是兵营哗变,
那对阵的主将,尚未出兵,就先被自己的手下儿郎,斩杀在自己的营帐里
如此,你还敢小看此事乎”
李钰听到此处,也是头皮发麻,
那死了的将军,真是倒霉透顶,还没有打起来,
自己就先被手下杀死在军营里。
这该有多闹心多悲催又何其倒霉
不过,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随即又想到,可不是嘛,这里可是古代的大唐,
不是前世了,以前的思维方式必须通通改变,
否则,恐怕将来真的会害了自己
想到这里,李钰心平气和的拱手行礼;“叔父,侄儿知晓了,叔父放心,
三日里,侄儿定要遵守叔父定下的规矩,不再偷吃
如今在自家府里,还能偷吃,将来倘若遇到困境,又该当如何
到时候,又去何处偷吃”
“然也,你能如此想最好,
不过这兵法一道上,爱兵如子只是一点,
想要贯通其中精要,还需学会很多才行,
光是知道爱兵如子,却不知天文地理,亦不查山川地脉,又不会审时度势,终究是难成气候。
武侯有云;为将者,而不通天文,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为庸才也
孙武兵法也是提过的: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
其中复述太多,暂时不与汝说
但将者,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
若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
计利以听,乃为之势,以佐其外。
而势者,因利而制其权也。
总归言之;兵者,诡道也。”
这些咱们以后慢慢来,如今你且先将心性磨炼,
汝要明白,这将有多种,
一曰冲锋,二曰陷阵,
三曰前锋,四曰压粮,
五曰攻城,六曰断路,
七曰破敌,八曰打劫,
九月坐镇中军,统筹为帅
你别看前日里,来府中的二十多员将军,
其中真正可坐镇中军,统筹三军为帅者,
以老夫观之,还以卫国公李靖,与兵部左侍郎李绩,首当其冲
此二人,谨慎稳重,纵观全局,审时度势,查山川,辩地理,知人善用,又张弛有度,进退有据,
行军之事,皆有章法可寻
实乃不世出之人杰也。
汝日后当以此二人,为师,
严律己身,学习兵法,锻炼体魄,
以成大器,方能了却大兄未竟之功汝可知晓”
“侄儿知晓了,叔父放心,侄儿定当以两位李叔父为样,
刻苦修己,将来必定出仕行伍,完成阿爹的将军之愿
使阿爹在九泉之下,也好瞑目。”
“如此甚好,老夫拭目以待,
望你能信守诺言,以慰大兄在天之灵
老夫别的本事没有,
却于这兵法战阵,颇有些心得体会,
必定倾囊相授,大朗你若是用心刻苦,必不会差了那二李多少,”
秦琼说到这兵法战阵上的事,一股威严之气悄然而生,
那种强大的自信,让李钰也是感染的心潮澎湃。
李钰尝试着问到;“叔父,侄儿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何事你且说来”
秦琼一脸微笑的看着李钰
“额,侄儿想问,以叔父之能,是为何将
不知是冲锋陷阵,还是押粮,断路,又或是攻城破阵
叔父与那二李相比却又如何”
看着李钰嬉皮笑脸的模样,秦琼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你这滑头的崽子,老夫之能,那些皆可为之,
当真以为老夫只会斩将,夺旗
便是那二李也不敢小瞧老夫。
如若不然,何以被封上柱国
汝以为,这一品的国公,是白赚回来的
陛下之英明神武,不论文治还是武功,皆是不世出的大英雄,
倘若老夫无能,陛下能缕缕将重任交与老夫
李钰嘿嘿的笑了两声,立马送上马屁;“以叔父之能,必是勇冠三军,侄儿钦佩不已”
“哈哈哈,勇冠三军,老夫倒是不敢夸口,
不过老夫一生,大小战阵两百三十七场,
未有一败,铁枪之下,不知斩杀了多少当世名将,
你这滑头,且安心打磨意志,心念,
他日,老夫就将这七十二路赵家枪,传授于你,有又何妨
“赵家枪叔父不是使的熟铜锏”
“老夫一生只用两种兵器,一为短,便是那熟铜锏了,
一为长,便是你那三国故事里,赵子龙一脉传承下来的七十二路夺魂枪
当年,我秦氏先祖,便是那赵子龙的嫡亲长子,
亲身传授的唯一弟子”
如今这世上,还会这路枪法的传人,恐怕也只有我秦氏一脉了”
李钰向往的念叨着;“七十二路夺魂枪,好霸气的名字”
好家伙,李钰吃惊无比,原来这秦琼的枪法是赵子龙传下来的,难怪他如此霸气,
大半生的征战,竟未有一败,原来原因在这里,学会赵云的枪法,当然牛叉了
估计就是兵法战阵,恐怕也是如此得来的。
“叔父,您说程叔父之能”
“你这小子,也罢,就与你说个详细,你程叔父,
善于冲锋陷阵,且于行军之事,心细如发,可做先锋大将,
也可守城,亦可攻伐,厮杀起来也是把好手,
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军中猛将,或镇守一方,或攻城掠地,皆可为之
短兵相接之时,又有天罡三十六斧傍身,生人勿近”
只是”
李钰正听得过瘾,忽然见秦琼顿住,
只急得抓耳挠腮,赶紧抢着说道;“只是什么
叔父快些道来,真是急煞了侄儿。”
“慌什么,些许小事,何至于急成这样,如此这般,将来如何带兵”
“额,是,侄子知晓了。”
李钰在着急,也不行,人家不说你能如何
且这秦琼,生性稳重,行事稳健,自己这猴脾气,确实不对他的路子。
秦琼看李钰如此乖巧,便不再含糊其辞。
直接言道;“你程叔父就是吃了你这种急猴儿脾气的大亏
当年学艺不精,着急闯荡,那天罡三十六斧,本是厉害非凡,
奈何他匆忙下山,囫囵吞枣,待使用之时,却只想起来三斧头,
是以,冲锋陷阵之时,难免会有些许瑕疵之处,
好在并无大碍,你程叔父,勇武过人,天生神力,亦能弥补三分。”
“哦原来如此,嘻嘻。”
李钰心想;原来程咬金那三斧头,是因为在老师那里不用心学习,
下山之后又只顾游玩,给忘记个七七八八,
最后到用的时候,才知道重要,却只能想起来三斧头,
不过,以他那火急火燎的脾气,能想起来三斧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如此看来,这程咬金的三斧头,历史上也没有瞎说,
确实是止会三斧。多一斧头也木有
“叔父,程叔父他竟然还心细如发
您老人家莫不是说错了人”
“说错我们结拜兄弟三人,相交二十多年,能不知底细
这朝廷里,知根知底的,哪个不知你程叔父行军之事,细之又细,天大的事儿,交给他,必定给你弄的妥妥当当,
否则,陛下怎敢将右吾卫,一卫兵权托付与他
所谓的粗狂行事,不过是障眼法罢啦,
你程叔父的能耐,比你想的要厉害上许多
乳臭未干,竟敢小看你程叔父,哼哼,
不论是两军对阵,还是单刀单枪,能胜过三弟的,
这大唐的朝廷里,也是屈指可数”
“好啦,也不与你再啰嗦,叔父来提点一下,
正所谓响鼓不用锤,这书房乃是咱们府里的禁地,
你当真就不知其宝在何处
多少人想进来观看老夫的手札,你这滑头的崽子,
竟不知珍惜,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秦琼说完,懒得搭理李钰,当场拂袖离去。
只留下李钰呆立在书房门里头。
“叔父,叔父,唉,什么宝贝你老人家到是说个清楚啊,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