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刘中舟这个调资金的计划是针对薛晨志的冶炼厂和自己这个销售公司两家的,薛晨志那边的资金应该比自己这里更雄厚,他没说话之前,轮不到自己先表态。
其次,在不清楚薛晨志对此事的态度前,自己先表态,就算薛晨志不介意自己没大没小的,万一自己的意见和薛晨志的意见相反,岂不是让薛晨志下不来台,自己也会成为出头鸟。
所以,黄洪亮就一直等到薛晨志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他听到薛晨志的态度和自己的态度是一致的时候,这才无所顾忌地对刘中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件事情对黄洪亮太重要了,他可不想下半年资金都被刘中舟调走了,自己捉襟见肘的抓打不开。
那样的话业绩上不去,自己的收入不也就大幅缩水了吗他还指望着年底的奖金能多拿一点呢,不然的话,那些欠债怎么办
现在的黄洪亮,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和王菊芬的离婚官司刚刚结束,除了还住在原来那套房子里以外,黄洪亮几乎可以说是净身出户了。
尤其是在儿子的监护权这件事情上,黄洪亮输得一干二净。
在这件事情上,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黄洪亮就已经输了。
黄洪亮输就输在面对儿子的泪眼时,他的心还是柔软的,他不想儿子面对太残酷的场面。
而王菊芬则不同,为了她想得到的一切,这个女人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包括根本不考虑儿子的感受,不去想儿子是否能承受那样的场面,居然打算把儿子带到法庭上去,让他去面对法庭判决时的场景,要儿子在法庭上说不跟父亲。
这种不考虑儿子心理承受能力的事情,也只有王菊芬这种素质低下的人才会干得出来。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王菊芬这种近乎于撒泼耍赖的手段,让黄洪亮内心有了一种恐惧,他为了避免儿子受到进一步的伤害,放弃了儿子监护权的争夺。
他想:儿子是个敏感、懂事的孩子,只要儿子好好的,自己对他好,将来他是不会不认自己这个父亲的。
现在的黄洪亮,经历了期货投资的失败和婚姻的破裂,整个人已经没有了以往那种精气神,他一门心思就是想多赚钱,为还债,也为了儿子。
所以,现在刘中舟要抽回销售公司的资金时,他才破天荒的第一次在这样的会议上对刘中舟的要求说不。
这要是在以前,若不是涉及到了黄洪亮的切身利益,黄洪亮是不敢这么大胆的。
刘中舟听俩人说完,这才慢条斯理地对薛晨志说:“调资金也是有限度的,不会妨碍冶炼厂的生产。我测算过,因为大部分铜矿来自于集团控股的矿山,在充分考虑到原料和生产过程中资金占用的前提下,冶炼厂这边把集团拨给的流动资金抽出三分之一来是完全有可能的。”
薛晨志惊讶地说:“要抽出这么多啊”
刘中舟面带笑容地说:“我心里有数的,这些资金调走后,肯定不会影响冶炼厂的生产的。”
刘中舟说的是实话,他心里清楚,薛晨志手里的资金是很充裕的,别看薛晨志一脸的难色,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这三分之一的资金收回总公司后,绝对不至于让冶炼厂的生产停下来。
冶炼厂最大的成本开销在原料采购上,其次是电费和水费。退一万步说,就算一时资金紧张,也可以在铜矿的采上和矿山协商一下,推迟付款,这对于集团控股的矿山来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说完这句话后,刘中舟不等薛晨志再辩解,转过头去对付黄洪亮去了。
薛晨志是刘中舟最大的劲敌,以前就在很多关键问题上和自己唱反调,对他今天这样的表现刘中舟并不意外。
可是这个黄洪亮,刘中舟一直当他是自己的亲信,怎么今天在关键问题上也跟着薛晨志跑,和自己作对呢
这要是在以前,刘中舟会当众给黄洪亮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南方集团现在是谁在做主。
可是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同,期货上有那么大的一个窟窿需要想办法弥补,这需要黄洪亮和薛晨志的支持,刘中舟不想小不忍乱了大谋。
他对黄洪亮说:“你这边的销售公司我同样做过测算,你的情况比冶炼厂还好,调三分之二的资金回来一点儿问题都没有。首先,你都是从薛副总的冶炼厂进货,就算一时资金吃紧,货款你可以销售完了再跟冶炼厂结算。我估计这样的情况都很少会发生,因为你还有第二个有利条件,那就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你完全可以预收客户的货款,用客户的钱做买卖。我说得对不对”
见黄洪亮不吱声儿,刘中舟知道自己点中了黄洪亮的要害处,于是他又说:“所以我说你们这边调三分之二的资金回来是可行的。”
不等薛晨志和黄洪亮说话,刘中舟又继续强调说:“我们大家要有大局观,不要眼睛只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的收成。集团这两万吨的套期保值为的是什么当初就说得很明确了,为的就是集团下半年的产量有一个好的效益,这是大事。要是大家都只盯着自己眼前的那一块利益,谁敢保证下半年铜价不下跌要是铜价下跌了,而且跌得很多,跌回一年前的水平,那时候你那一亩三分地里的收成谁来给你保证是吧”
见大家都静静地听着,刘中舟又说:“当前期货持仓遇到了一些困难,这就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将来的利益不是哪一个人的,是集团的。”
刘中舟这些话很切中要害,即使薛晨志和黄洪亮心里还有诸多的不情愿,可是听了这些话后,他俩也就都老实了。
刘中舟的话说得很明白了,谁要是在这件事情上和他作对,导致套期保值的仓位留不住,将来铜价下跌造成的损失可就得由这个人来背锅了。薛晨志和黄洪亮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造次。
刘中舟原本心里也有数,只要挑明了利害关系,自己的计划应该是可以通过的,只不过需要费点口舌罢了。
现在见薛晨志和黄洪亮都默不作声,他知道已经把他们拿下了,就问道:“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如果没有不同意见的话,那就按这个计划执行了。”
郑国瑞和李欣会前碰头时商定,由郑国瑞提资金紧张的问题,李欣来建议提前半个月平仓在八月份合约上的那些持仓。
可是今天会议一开始,刘中舟就一直在说期货账户上资金紧张的事,甚至还想出了郑国瑞和李欣都想不到的解决办法,这就了了郑国瑞的一块心病:他不用对刘中舟提别的建议了。
此时听了刘中舟的问话,郑国瑞没吭声,他见没有其他人说话,就悄悄地看了李欣一眼,对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我没什么要说的了,你提你的建议吧。
可是郑国瑞使过眼色后,迟迟不见李欣说话,郑国瑞有点着急了,他不知道李欣是否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于是他又看了李欣几眼,用眼神催李欣赶紧提那个建议。
李欣一直密切关注着会场上的形势,刚才一见郑国瑞的眼神,他就明白了郑国瑞的心思。
他没有立刻说出事前商定好的那个建议,也是因为刘中舟刚才已经做出的计划。
如果按刘中舟的计划办,资金情况就大有改观了,在这种情况下,李欣在犹豫是不是一定要建议刘中舟提前平仓这部分仓位。
毕竟要比预定平仓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月,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铜价也有可能会跌下来的,那样的话,提前平仓的建议就会造成一部分损失,如果要追究责任的话,提建议的这个人是脱不了干系的。
郑国瑞不清楚这里边的利害关系,不了解李欣此时内心深处的感受,只是一个劲儿的催李欣提自己的建议,可是李欣却不能不考虑期货账户上资金情况发生有利的变化后,自己这个建议到底是不是利大于弊。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李欣最终还是在会上提出了那个提前平一部分仓位的建议。
刘中舟专心听完李欣的陈述后,问道:“你确定提前平仓八月份的合约是利大于弊吗”
会场上众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投在李欣的脸上,这个时候提这样的建议,也只有李欣有这个胆子,他们都想听听李欣怎么回答刘中舟的问题。
在其它无关紧要的问题上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也就罢了,反正将来没有具体的数据做对比,对错没办法量化,界限自然就很模糊。
可是李欣说的这个建议却是有据可查的,一点一滴都可以追溯回去,什么时候是什么价格,平仓了多少,将来一做对比,到底是对是错,可以一目了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