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时代,公元6000年。
人类和主脑的战争整整打了一千年,已经在最初轰轰烈烈后,逐渐趋于平淡。打到如今,已经不能在称之为“战争”,称作主脑对人类单方面的追杀或许更为合适。
人类的出路在哪里
没有人知道。
在主脑的统治下,残存抵抗斗志的人类就像是被驱赶的羔羊,挤在一个小小的星球上,负隅顽抗。
联邦四面防线几乎已经破了三面,只要最后一道防线被主脑推破,小星球就会迎来最后的屠戮。
死亡就像用一根发丝悬在头上的巨剑。
距离伟大领袖11x的死亡已经过去将近一千年,人类持续热烈怀念这位早逝的伟大领袖。
她曾经为了全人类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只是,当死亡的阴影迫在眉睫,存在千年的另一种声音愈发强烈。
如果,当年
如果,在黑暗时代,11x没有在主脑的胁迫下,奉献自己,而是带着人类继续作战。
是不是,这场绵延千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战争的钢铁车轮碾过,究竟是死一个人,还是死一群人
11x之死,因为她是那“一个人”,被一群人绑上了祭台。可是,今天的“一群人”,也会变成明日的“一个人”,同样被绑上祭台。
字面意义上的绑上祭台。
在死亡的阴影下,人们变得愈发激动。
“都怪你们如果不是你们贪生怕死,人类的苦难早就结束了”
“为什么怪我我的祖辈也在战场上流血”
“因为你的祖辈构陷了人类的领袖11x你的祖辈一定是主脑派来的奸细反动派”
“满门忠烈亡于沙场,你们血口喷人”
拳头如雨点一般落下,人们群情激奋。
“打到主脑的走狗”
“打倒叛徒的后代叛徒的儿子也是叛徒”
“把他们揪出来把藏身于人民的背叛者揪出来”
人们互相检举揭发,揪出当年胁迫11x的那群人的后人在一轮又一轮的清算中,他们的后人获罪,被激光枪指着后腰,送上了人类与主脑的正面战场。
正面战场宛如血肉地狱。血雾蓬蓬炸开,和冰冷破碎的金属残肢交相辉映,无措地漂浮在茫茫宇宙中,铺天盖地,一望无垠。
容栀纵身跃入爆炸的中心,从那黑色的漩涡中直直落下
想象中粉身碎骨的下场并未出现,黑色漩涡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离心机,几乎要把她的灵魂扯出来。
衣襟处死死咬住的苍老头颅被剧烈的气浪掀得几乎失去意识,在下坠过程中,眼皮和嘴唇都不住抖动着。
容栀死死地抱住那银灰色的破旧电脑,电脑激烈地闪烁,闪烁的光点隔着容栀紧闭的眼皮,刺入她的虹膜。
生理性的眼泪涌出,又在离开眼眶的瞬间被下坠引发的气浪蒸发
咣当
容栀摔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浑身的骨头几乎都散了架。苍老的头颅骨碌碌滚到一边,撞在暗灰色的金属墙壁上,又弹了回来。
她怀抱的电脑安然无恙。
肋骨传来撞击的钝痛,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位。容栀忍住喉咙里不断涌出的血腥,艰难地抬起头
这是
视线从全封闭的暗灰色钢铁墙壁上匆匆掠过,转向另一边。四人的钢架上下床,毛巾搭在一边,床脚抵着一处小小的厕所。
容栀转向另一边,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黑色的栅栏。
“淦。”
容栀吐了口气,翻了个身,躺在地上,无神的双眼看向暗灰色的纯钢天花板。
她早该想到的。
这里是监狱。
作为一名出逃的最高级别重罪犯,她曾经以纯意识形态被收押。她的意识编码中,本来就被编进了黑暗时代的重罪监狱的指令。
如今跑到联邦时代,虽然在黑暗时代的一千年后,但显然,监狱的设置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于是,容栀从时空乱流中搏命一跃
又把自己跃回了主脑的监狱。
“这里是主脑之星的监狱。”江韵说,“主脑之星是中空的结构,我们现在,应该在就在星球的中心。”
容栀眉毛微抬。
“我作为人类联邦对抗主脑的人形炸弹,早就背熟了主脑之星的地形。”江韵又说。
到了自己的时代,江韵的意识变得流畅起来。他终于成功地学会了操纵部分数据,从电脑中费力地发出合成机械音。
只是,他试着挣脱数据的枷锁,但始终不得其法。
容栀当年是怎么办到的
只能说,不愧是11x。
容栀打量四周。
监狱中有三个人生活的痕迹,但此刻都不在。容栀从栅栏中看向两边,密密麻麻的监牢在昏暗中绵延向远方。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犯人们结束了放风,在机械人的看护下,乱哄哄地回到了牢房。
容栀坐在角落的阴影中,抓紧了背包。
她抬起一双眼,在黑暗中,双眼冷而亮。
监房的门开了,两男一女走了进来。机械人的双目一扫,走向下一个监房。
“他妈的联邦又在搞清洗运动。”一名高大遒劲的男人抓着自己的毛巾,“今天这里揭发,明天那里揭发11x死了一千年,死了以后还不消停。”
“别放狗屁。”女人嗤笑一声,“林老三,谁不知道你的老底你是因为强奸幼女才被发配到正面战场上,装什么忧国忧民”
林老三一脚踢在钢架上:“操你妈,嘴给你撕烂。”
女人一个耳光劈下去:“嘴里不干不净比比什么呢”
“别吵了”另一个人厉声制止,“到时候又要去禁闭室受罚”
女人直接一耳光劈在劝架这人的脸上:“闭嘴吧,小政治犯,是最狼心狗肺的东西要不是你的祖辈把11x送给主脑,我们今天何至于在这”
小政治犯被女人一耳光劈得踉跄两步,监牢就只有那么点大,撞在了林老三的身上,林老三飞起一脚,把他踹得撞在钢架上
下一秒,小政治犯就满嘴是血,吐出两颗牙。
他还是个约十五六岁的少年,国字脸,皮肤小麦色,身形孱弱,眼神隐忍冷厉。他扶着架子喘息了一会,才慢慢直起身。
抬头。
对上一双陌生的眼睛。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