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绿色的雾气在水面漂浮,若有似无地维持这一种平衡,橙子他们甚至可以清楚感觉到,没有这些由万年阴阳树散发出的雾气,这一潭死水随时可能变成吞天灭地的可怕洪流,将这个石洞乃至整座岛屿毁去。
有了沙宣之前的提示,又有橙子的解释说明,这里没有一个人会把这个水潭视作等闲,因为潭里的根本不是水,而是火威能无比可怕的天火
这种天火的可怕之处不止在于它的威能,更在于它的无形无色直到此刻,他们依然没有察觉分毫溪泉清火的威压气息与烈火该有的炽热。
难怪沙宣手下的幻冰鲨会如此惧怕此地想必当日几条小幻冰鲨是趁着涨潮游到这个地方的,发现一个与海水相接却互不融合的水潭,于是好奇游进水潭里一看究竟结果就被溪泉清火烧得连灰都不剩,其余幻冰鲨亲眼见同伴无声无息惨死消失,不吓破胆才怪。
相对于永恒仙火的张扬凶猛的生机活力,溪泉清火一眼看透似乎好对付多了,但是衡止他们越看却越觉得心里发寒,一种无法预知的危险感觉弥漫心头,他们不由自主都往橙子望去。
橙子其实心里完全没底,不过为了让朋友们放心,也为了给自己打气,还是装出浑不在意的样子道:“没想到这溪泉清火这么好找,你们去办你们的事吧,给我几天时间就好。”
马云腾拉过她道:“你别逞强上次你直接疼晕过去半天,豆豆也昏迷了几天才醒,要不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啦,这里鬼影子都没有一个,不就昏迷几天吗昏迷的是豆豆不是我。而且这次有经验了,可能几天都不用。你们要对付玄昊和陈煜溪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要千万小心的是你们,天火有多厉害你们懂的,绝对不要跟他们硬碰,解毒的丹药也要带好。”橙子絮絮叨叨叮嘱道。
她说的不无道理,要在阴阳岛上与玄昊、陈煜溪斗法,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马云腾踌躇片刻道:“好,但是你不要硬来,安全最要紧。”
他与雪鸢他们等一样,并不知道吸收永恒仙火时橙子九死一生的经历,在他们看来,小狗除了刚刚吞下永恒仙火那片刻痛苦非常外,其他都还好。
橙子这些年来无论炼丹又或者是与他们一起作战从未失手,每到危机时还屡屡创造出惊人奇迹,不免让他们产生一种错误印象吸收天火对她而言应该很简单。
所以在橙子的坚持下,几个人没有多想便由衡止带路离开,准备投入新一轮战斗。
等他们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了,橙子一口气松下来抱着小狗跌坐在地,望着谭中那一个小小的水花不由自主露出恐惧的神情。
来的时候一心只想救几位长老,可是真正面对溪泉清火,她几乎忍不住想退缩,上次吸收永恒仙火那种可怕的近乎无休止的折磨尤历历在目,偶然想起都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如果再来一次,她真的没信心自己可以忍得住不被那样的痛苦折磨至失去理智。
天火犬对那种痛苦同样记忆犹新,缩在她怀里瑟瑟发抖。
“我不想让长老们失望,更不想让朋友们失望。他们为了我连玄昊、陈煜溪都不怕,我也应该勇敢一点”橙子抱起小狗轻声道。
“长老们说,我是最适合溪泉清火的人,是因为我的天眼之体和澄净之体吗”橙子脸上逐渐露出坚毅之色,低头慢慢将身上的储物腰带解下收到洞顶上方树根缝隙中,那里有她的全部家当不容有失。
犹豫了片刻将颈上马云腾送她的玉佩也一并摘下,除了那只脱不下来的铜镯子,她身上不留半点有价值的东西。
然后一咬牙与小狗合体,放空思绪,纵身跳入“水潭”中。
衡止带着马云腾等人从原路折返,稍作整理便大摇大摆从正面登上阴阳岛。
这几日到北海来挖掘冰魄玄晶的门派及散修极多,太虚宫是北海最大的门派,不少人都主动前来拜望。
岛上四个方向都设有码头及迎客亭,或俊美或俏丽的太虚宫弟子驻守在此处,衡止等四人形貌出众修为又高,一出现便引来不少注视目附近的仙君都在暗暗猜测这一行人是哪个大宗门的门人,不是一等一的门派哪能培养出这样的弟子
两个太虚宫的男弟子迎上前来,恭敬道:“未知几位前辈高姓大名,来自哪个门派”
衡止微笑道:“我们都是西南凌云派的,我姓衡名止,这位是我大师姐雪鸢、三师妹衡二,四师弟马云腾,五师妹柑柠。”
凌云派听都没听过啊
旁边拉长了耳朵想打听他们来历的仙君们一阵失望,只有几个同来自拜月教的仙君兴奋不已,凌云派的名气在拜月城已经是人尽皆知,不过他们成名时间太短,北海的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两个太虚宫弟子面面相觑,不过还是很客气地连称“久仰”,并很快奉上四个腰牌道:“几位前辈在岛上请切记将腰牌带在显眼处,以免造成不便。”
衡止笑着将腰牌系到腰带上,一边状似随意地打听道:“岛上还有这规矩倒是第一次听闻,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其中一个太虚宫弟子道:“前辈在岛上尽可随意,如敝派长老邀约带领,切莫踏足太虚宫禁地。原本这腰牌只是方便宫中弟子辨认贵客,不过前日宫主得到消息,称有厉害的人物欲对我太虚宫不利所以才特意提醒诸位贵客注意携带腰牌,有劳各位前辈,着实抱歉。”
他说话之间对所谓“厉害的人物”不以为然,分明是不信有人能在阴阳岛上捣鬼。
衡止也不多言,点了点头招带雪鸢等人随着其他的仙君一起往岛上的仙城而去。
阴阳岛面积不小,岛上唯一一座山就是太虚宫所在,山下便是一座规模不小的仙城,他们这些普通客人可以自行在仙城里找地方落脚。
太虚宫的弟子服饰十分飘逸独特,衬得一众弟子形貌格外出众,雪鸢嘀咕道:“马马虎虎比起我家师妹那是差得远了。”
此言一出,马上换来衡止与马云腾两对大白眼。
“橙子确实好漂亮”唯一热情响应的只有衡二,她对于橙子的美貌也是与有荣焉,恨不得把橙子带去给所有曾经鄙夷过她的人看,我家橙子好看着呢是你们有眼无珠。
雪鸢嘿嘿笑道:“衡二你也很漂亮,啧啧,比什么太虚宫的弟子强多了”
衡二这次没戴面纱,冶艳妖魅的美丽脸庞一路不知吸引了多少雄性动物的目光,如果不是她修为足够高,身边站着的又都是高品仙君,只怕早有人按捺不住上来搭讪了。
衡二看着仙城里人流如织,数不清的外来仙君聚集在一处,不由得大感头疼:“我们都没见过玄昊和陈煜溪,怎么找到他们呢”
“他们要得到的是万年阴阳树,这里的人他们不会放在心上,我们先到太虚宫去吧。”衡止抬头定定望向掩映在绿树白云之间的太虚宫道。
旁边街角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两个外来的三品仙君不知因为何事起了争执,各自施法正斗得不可开交。
附近几个太虚宫弟子见了,却只是皱了皱眉,并不上前拦阻有几个甚至笑眯眯地指指点点,仿佛一点儿不介意有人在自家地头上生事斗殴。
两个仙君越打越狠,其中一个修为与实战经验占了上风,大喝一声“着”,头顶的一柄紫色的飞剑乘隙刺向另一个仙君的胸口,那仙君避无可避大惊失色惊呼起来。
不过流血事件却并未发生,紫色飞剑眼看着就要得手,地面上忽然绿光一闪,“咄”一声钝响,紫色飞剑仿佛刺中一块坚硬无比的木头,连一条划痕都没留下便被弹了回去。
旁观众人惊声不绝,太虚宫的弟子却一个个淡定非常,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
衡二眼睛左看右看,就是没看到突然出手救人的高手身在何处。
“不用看了,这整个岛屿都在万年阴阳树的控制之下,除非是太虚宫中的太上长老授意,否则没人能在岛上杀伤人命。”衡止淡淡道。
“这么厉害”连雪鸢都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望向岛上高处那棵巨大的古树。
马云腾挑眉道:“刚才救人的那道绿光似乎发自地面。”
“不错,因为整个阴阳岛其实就是在万年阴阳树的树根上生成的。”衡止道。
难怪太虚宫的人对有人敢打他们主意一事不以为然,在阴阳岛上,根本所有人的生死都是太虚宫几位太上长老说了算。
他们之前看到溪泉清火所在的那个洞穴上方裸露的树根,也是属于万年阴阳树的,也只有这棵神树,有能力镇压天火,使它不至于爆发。
就不知道究竟溪泉清火是后人特意放在树底的,还是这棵树本身就是为了镇压天火而栽种。
衡二奇怪道:“既然如此,玄昊和陈煜溪要如何才能杀死太虚宫那几位太上长老”除非玄昊他们可以让太虚宫几位太上长老集体自杀,可是,这可能吗
“以前,有人差点成功过”衡止沉默片刻道。
“咦那人用的什么法子”不但衡二,连雪鸢和马云腾都好奇了。
“用毒,万年阴阳树虽然也有去毒之效,但是遇上发作极快而且属性相克的万蛊髓毒,也无可奈何,救之不及。天地间本没有绝对无敌的东西,万年阴阳树再厉害,遇上凶猛的虫蛊之毒或火毒,也一样会被克制。”衡止道。
衡二问道:“那当年那个人没成功,是因为什么”
“被人提前发现制止了,否则太虚宫只怕早已经易主。”
雪鸢用力揉揉脸道:“他们既然曾经差点出事,对这个总该有点防范吧。”
“他们并不知道当年的事,准备下手的人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失踪了。”衡止再爆内幕。
这下子连马云腾都不由得侧目以视,当年下手那个人,跟衡止必定有些关系。
衡止也不隐瞒,平静道:“那人是衡二的姑姑,她曾经是太虚宫的长老,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她葬身之处就在岛下那条被封的通道之内。”
衡二的姑姑曾经试图下毒篡夺阴阳岛太虚宫的控制权还无声无息葬身地底二十多年雪鸢等几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难怪他听说阴阳岛,表现会那么失常。
对此,衡二自己完全没有印象,她觉得自己的记忆没什么问题,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姑姑
衡止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现下太虚宫中一共有天地人三位太上长老,依据他们各自的姓氏,分别号天枢仙君、地渊仙君和人寰仙君,只要他们三个人无事,玄昊的计划就会失败。”
“但是我们根本不知道玄昊会以什么方式接近他们对他们下手。”衡二道。
马云腾不以为然:“我们只要将玄昊和陈煜溪拖住,最好是将他们永远留在此地。”至于阴阳岛如何,太虚宫三个太上长老会不会中暗算,不在他关注范围内。
说话之间,几个人已经穿过繁华的仙城抵达太虚宫的山门前,雪鸢作为大师姐上前正式递上拜帖。
他们几个虽然只是来自万灵仙界西南边陲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但是本身的实力非同小可,手门弟子不敢怠慢,马上恭恭敬敬将他们请了上山,并飞报掌门。
前来陪客的碰巧就是当日曾在宝舰上见过的化冰、融雪二人。
两人对凌云派这几个人印象太深了,融雪当即上前娇笑着对雪鸢道:“各位前辈,那日你们说有事突然折返,晚辈好生惶恐遗憾,没想到这么快我们便又再见面了。”
雪鸢对于温柔妩媚的美女向来脾气极好,有问必答:“他们确实有些事不能不回去。我对太虚宫仰慕已久,难得到北海来一趟,竟然没到阴阳岛一游,回去我都不好意思跟人说我到过北海我是一天都等不得,就巴巴的又来了。”
融雪听了这话笑得花枝乱颤,望向马云腾、衡止两人的眼神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如此年轻俊美的高品仙君真是少见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