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新的胸口满是鲜血,然而从他怀里爬出来的纸人身上却滴血未沾,大约巴掌大小,浑身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脸上没有五官,两腮位置有两团诡异的猩红。
纸人沿着廖新的衣领爬到他的脸上,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默默伏下身子,呈大字形趴在尸体的脸上。
不多时,纸人的身体渐渐发生改变,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所拉扯,逐渐形成了一张面具,将尸体的脸完全覆盖,不留一点缝隙。
很快,平整的面具上出现了大量的鼓包,如同不断出现又破裂的气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蠕动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约十几分钟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廖新尸体上的巨大血洞中突然钻出血色的血肉丝线,在他的右胸间来回穿梭,像是有人在用针线对伤口进行着缝补,很快便将右胸重新修补好。
这显然并非什么治愈能力,而是极为粗暴的肉体缝合,被修补好的右胸显得极为丑陋狰狞,甚至有不少血肉向外翻出,令人作呕。
不过修补者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只需要这具身体稍微完整一点就可以了。
在那之后,廖新脸上的面具渐渐溶解,像是彻底融入了尸体体内,这使得廖新的面色变得惨白了许多,下一秒,他忽然睁开眼睛,身体抽搐了两下,然后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他的眼神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区别,看上去没什么生气,张嘴试着说了几句话,等到熟练发音以后,这才掏出了手机。
然而手机在刚刚的战斗中被破坏了,廖新面无表情,随意从一个尸体身上翻出手机,然后拨打了一个号码。
“所有人都死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生硬。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询问着什么,他回答道:“遇到了一个穿嫁衣的女人,预估为a级以上,能力非常可怕,他们甚至连碰都没碰到她就死完了。”
“嗯似乎是一种能让子弹折返的能力,子弹有一定的效果,她的能力应该受到了干扰,但不明显,而且狙击枪被夺走了。”
“我会继续确认目标的位置,但如果目标身边有这个女人保护,任务会失败。”
“如果你们一定要得到她的话,那需要支援。”
说完,廖新挂断电话,他看也不看周围的尸体一眼,从背包里掏出了纱布,随意将伤口裹了几圈,勉强将真灵的伤口遮掩住。
确认不会被别人察觉到异常过后,他从地上随便捡了把枪,然后便径直离去了。
在禁区尚未扩张之前,贝鸠林就已经有了许多可怕的传说。
很多人都说在这里见过鬼,曾经也接连发生过从贝鸠林中逃出来的人精神失常的事,深夜啼哭,林中鬼影这里的恐怖故事非常多。
虽然从未有人真正证实过林中有鬼的存在,但这里也少有人前来,虽然没有禁区石碑,但在不少人心目中,贝鸠林同样是不可轻易窥探的禁区。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是禁区扩张以后,位于缓冲区范围内的贝鸠林附近也少有禁区生物的踪影,似乎就连那些诡异的东西都畏惧着这个地方一样。
黑市的那些人并不是无际城的原住民,因此虽然听过一些贝鸠林的传说,但对其并没有太多敬畏。
他们从不相信鬼怪之说,于是在反复确认过贝鸠林中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后,便将孩子留在了林中。
由于贝鸠林的恐怖传说在流传,常人根本不敢靠近这里,再加之禁区生物也很少在这附近出现,因此只要克服了恐惧,贝鸠林无疑是一个较为安全的藏身地。
能让禁区生物退避三舍这一点的确可疑,但在缓冲区的任何地方居住都需要承担风险,说到底还是取决于如何权衡利弊,如果在哪里都有所顾忌,这个危险的地方根本就找不到容身之地。
况且他们也仔细排查过贝鸠林的情况。
黑市众人卖的可不止有食物和水,还有枪械奇珍等引人眼红的珍贵物品,这在毫无规则的缓冲区无疑需要承担不小的风险,以往就发生过多次争夺事件,还经常有可怕的禁区生物在附近出现,让孩子跟在他们身边只会更危险。
此时此刻,杨依依正站在贝鸠林的入口前。
她同样不是无际城的原住民,因此对贝鸠林的了解也相对有限,只是隐约听过几个传闻,然而当她真正直面这座神秘的树林之时,还是能感受到贝鸠林的诡异。
入口是一条很开阔的石子路,两边是三米多高的枯树,看起来就好像营养不良一般,树干和枝干都诡异的扭曲着,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而随着道路越来越深,两边枯树的高度和数量也在逐渐增加,宽阔的石子路则变得越来越窄,仿佛无限延伸,给人一种逐渐迷失在了这片树林中的感觉。
杨依依仅仅只是犹豫了片刻,便踏上了这条宽阔的石子路。
道路两旁的枯树只是看上去诡异,并没有什么危险之处,这让她不由松了一口气,可还是时刻捏紧手中的符咒,不敢放松警惕。
随着她的不断前进,石子路也在变得越发狭窄,而由于这种变化并不明显,当杨依依察觉到时,她发现自己已经深陷贝鸠林之中。
两边的枯树已然高得可怕,将阳光遮挡了大半,只投射出些稀稀拉拉的扭曲阴影,不时晃动,让人心悸。
而杨依依也是这才注意到,周围那些树木似乎有些奇怪如果抛去那些细密的枝条不看,它的主干就像是一个单腿直立的痛苦人形,余下一条腿和胳膊扭曲缠绕在一起,最上方的主干则是微微下压,像是偷偷往下瞧的脑袋。
所有枯木似乎都是这般姿态,低头死死盯着这个闯入林中的女孩。
杨依依好歹独自生活了那么久,胆量并不算太小,她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心理作用,继续前进着。
眼见石子路越来越狭窄,她终于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一个分叉路口。
路口分别通往三个方向,每条路的左右都有两棵枝条相连的枯树,犹如一道门户,杨依依回想起妙妙姐说的话,对方说的第三条通道指的应该就是最右边的这条路,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走上了选择右转。
从分岔路口开始便没有石子路了,好在勉强还是能看出路的雏形,不至于找不到方向,四周的枯树越来越多,可地上却连半片叶子都看不到,也没有断裂的树枝,泥土异常松软,看上去非常肥沃。
杨依依没有耽搁时间,加快了速度,没多久便来到了道路的尽头
之所以说是尽头,是因为这之后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悬崖,不可能再往后走,然而诡异的地方在于,垂直的崖壁上居然也长着不少林中这种枯树,就这么横着生长,不过依旧是痛苦的人形。
杨依依四处看了看,很快便在靠近悬崖左侧的位置看到了一座由灰色石头堆砌的屋子,屋子很厉害很精细,一看就费了不少心血。
“应该就是这里了”
杨依依小心的朝着屋子靠近,她并不担心那几个孩子会不会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妙妙姐说过黑市里留了几个人负责保护这些孩子,他们应该认识自己。
她来到屋子门口,没有直接闯入,而是轻轻敲了敲门。
“有人在吗”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开门。
杨依依对此并不感到奇怪,在缓冲区中保持足够的警惕是一件好事,于是再次敲了敲门,说道:“有人在吗,是妙妙姐让我过来的,我是杨依依。”
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她微微皱眉,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发现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出去了吗”
思索片刻,她决定打开门进去看看。
门被人从里面锁上了,好像是放了门栓,杨依依神色不变,掏出一张符咒,插入门缝当中拨弄了两下,门很快就开了。
她似乎很有这方面的经验。
“打扰了。”
墙壁上镶嵌有照石,屋里很亮堂,杨依依进入屋里后四处查看了一番,又去每个房间看了看,屋里日常的生活用品和食物饮水一应俱全,但就是没有人。
她皱起眉头,门分明是从里面锁上的,屋里怎么可能没有人难道是因为那些孩子在提防我这个陌生人,所以藏了起来
“有人在吗是妙妙姐叫我过来的,沈妙妙,我和她是朋友”
她高呼一声,又四处寻找了一番,依旧一无所获,不免有些担心。
此时的杨依依站在一个相对较小的房间里,屋里有三张小床,还有不少玩具,每个床头位置还挂着匕首,应该是在让孩子关键时刻防身用的。
这个房间里显然住着三个小孩子,从床的大小来看,他们的年纪并不会太大,照理来说不应该离开屋子那么远才对啊
就在这时,一股凉意突然袭来,杨依依扭头一看,就见窗户被一阵寒风给吹开,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
她走过去就要把窗户关上,却忽然注意到窗沿的位置似乎有拖拽的痕迹,还有一些漆黑的土壤,顿时目光一凝
莫非那些孩子察觉到我在敲门,以为是有危险到来,所以提前翻窗户跑了
不对
窗沿上有明显的拖拽痕迹,与其说是孩子们逃了出去,反倒更像是有什么东西把房间里的人给拖了出去
想象到那个情景,杨依依猛然看向三张小床,注意到两张床的床头都挂着匕首,只有一张床头的匕首被人拔了出来,只余下一个空的刀鞘。
她心中忽然伸出不妙的预感,连忙翻窗离开房间。
由于贝鸠林里的土壤非常松软,因此地上还留有清晰的脚印,一大一小,向着树林深处蔓延而去。
这脚印一看就有问题,杨依依不敢耽搁,连忙沿着脚印追了过去。
然而追了没多久,沿途的脚印突然变多了起来,几乎没多久就到处都是脚印,根本分不出是不是她追过来的那一串,她心中一沉,意识到失去了目标。
更为致命的地方在于,她就此迷路了。
周围的枯木前所未有的密集,几乎将阳光完全遮蔽,使得能活动的空间变得无比狭小,要不是她用提前照石照明,此时可能连路都看不清。
在这样的地方迷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确认自己难以辨认方向过后,杨依依决定爬到树上观察情况。
然而当就在触及到枯木的那一刻,她却忽然犹如触电一般缩回了手,神色难看。
这个手感
就在触碰到枯树的那一刻,杨依依竟然有一种触摸到了人体肌肤的恐怖错觉
这是什么东西
思索之际,她忽然听到似乎身后有奇怪的声音,连忙转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只有密密麻麻的诡异枯树。
而就在这时,自己的的右手边也传来一个怪异的声音,她不敢大意,连忙扭头看去,依旧一无所获。
杨依依心中发凉,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贝鸠林中鬼怪的传说。
身为超凡者,她自然是不相信什么鬼怪的,然而这诡异的一幕却让她确认了一点这片树林果然有问题。
她深知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当即就打算离开这里。
然而当她后退的时候,心中却突然一凉自己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扭头一看,就见自己身后是一棵扭曲的枯树,然而这棵枯树非但没有让杨依依放松下来,反而头皮发麻
她刚刚回头的时候看得很清楚,自己身后这个位置绝对没有树是这棵树自己走过来的
杨依依这才发觉自己可以移动的空间已经越来越狭小了,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她或许会被这些树囚禁在原地,完全动弹不得
她当机立断,狠狠一咬牙,掏出几张燃烧符,朝着四周猛然丢了出去。
熊熊大火瞬间燃起,扭曲的树木中似乎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借着这个功夫,杨依依连忙找到空隙钻了出去,燃烧符像不要钱一样的到处乱丢,而那些枯树似乎很害怕火焰,很快便如同见鬼一般四散逃开。
前方豁然开朗,杨依依连忙逃出了枯树的封锁,然而跑着跑着,她突然愣在了原地。
前方不远处的岩石下,似乎倒吊着一个人。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