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棺地中隐藏着众多隐秘,白墨对其虽然有不少了解,但不知道是不是记忆有所缺失的缘故,如今有些规则连他都看不懂了,以至于当他被拖进棺材时都不由懵了一下
这是他没有预想到的事。
抓住衣领的手掌触碰到了他的脖子,触感异常冰凉,犹如万年的寒冰,手臂上传来的力量极大,以如今的白墨自然无力反抗。
他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硬生生的拖进了棺材之中。
棺材里的空间极其狭小,白墨被拖进去后的第一时间就试图偏过头去,以免和棺材里的尸体进行太过亲密的接触
没错,据他所知,埋棺地中的每一副棺材里,几乎都躺着一具尸体。
奈何棺材里的空间实在狭小,连简单的扭头都做不到,尝试无果之后,白墨索性便放弃了。
他的目光迅速一扫,刚想仔细看看棺材里的情况,却突然感觉手肘碰到了一团柔软,触感冰冷而细腻。
这感觉
他微微凝眸,恰好跟面前一双冰冷灰白的眸子对视。
不顾对方那张苍白如纸的脸,白墨将视线微微下移,很快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这具棺材里躺着的居然是一具衣不蔽体的女尸。
片刻后,他默默的把手肘缩回,远离了那团柔软。
这倒不是因为白墨有多么正人君子,还要刻意去关心一具尸体的隐私,况且两个人挤在那么狭小的棺材里,有点碰撞摩擦本就是一件在所难免的事。
他又不是故意的如果硬要算账的话,那也应该是女尸负全责。
而白墨之所以挪开手,是因为不知何时,本来抓住他衣领的那只手悄然上移,掐住了他的脖子。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是你非要拉我进来的。”
白墨看着女尸,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嘴上说着,他心中却是在思索另一件事。
这具女尸有古怪,倒不是因为她不穿衣服当然这点确实也有些奇怪,不过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在于,她居然会对自己出手。
只有如今是人和曾经为人的存在才拥有进入木屋的权限这是埋棺地的规则之一,但它并不是一个强制的规则,而是在后天慢慢形成的。
正如刚刚所发生的那一幕那样,当木屋之中有人突然造访,棺材中的尸体就会主动发起攻击,除了曾经为人和如今是人的存在,其他生物将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棺材中的尸体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留手。
火焰并非真的不能触碰,只是当被火烫伤的人多了,这才有了不能触碰火焰这条口口相传的规则。
同理,当进入木屋中死的家伙差不多了,埋棺地里的这条规则自然也就慢慢流传起来了。
而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白墨才会在刚刚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主动逃入木屋之中,因为这样可以得到棺材中尸体的庇护。
而事情的走向和他预想的也差不多,棺材里的尸体成功帮他解决了麻烦。
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具女尸竟然会突然对自己出手,还把自己拖入了棺材之中。
白墨很清楚,正常来说,只要不主动开棺,这些尸体应该会无视有进入木屋权限的人才对
思索间,白墨和女尸的对视已经持续了接近半分钟。
面对白墨的解释,女尸并没有罢休的意思,又或许她根本就听不懂,苍白的手掌握住白墨的脖子,手上的力量一点点加大,再加大。
那只手犹如冰冷的铁钳,很快就让白墨喘不过气来。
然而哪怕白墨的呼吸都快要停滞,他也没有任何反抗动作,既没有挣扎也没有求饶,只是冷眼注视着女尸的眼睛,像是想记下这幅面孔。
女尸本就不会呼吸,而随着白墨被掐着脖子,棺材里已经听不到呼吸声,空气彷佛凝滞。
棺材里的空间实在太过狭小,此刻的两人几乎脸贴着脸,稍微动一下就能凑到一起其中一个还没穿衣服。
如果不是眼下的气氛不对,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另外的剧情展开了。
不过不得不说,女尸的长相没得挑,是很标准的瓜子脸,如果不是面色太过惨白,眸子又被一种可怕的死灰色覆盖,赤裸裸的躺在这里,倒是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
她的眼神冷漠至极,充斥着一股浓郁的死意,就这样阴狠的盯着白墨的脸,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白墨就要彻底窒息。
然而到了最后关头,女尸终究还是松开了掐在白墨脖子上的手。
“咳咳咳”
白墨剧烈咳嗽了两声,他大口喘息,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女尸的眼睛,甚至还挑衅般的往下瞄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这一举动似乎惹恼了女尸,寒意四散,苍白的手臂曲折,就要再度掐住白墨的脖子。
白墨冷冷一笑,用一种讥讽的眼神看着她。
“你敢杀了我吗”
女尸的动作一滞,很快便恢复如初,可然而犹豫了许久,终究只能让不甘心的将手放下。
果然
白墨心中一松,哪怕这具女尸有些特别,能对拥有进出木屋的权限的人出手不说,甚至还疑似具备部分意识,但依旧没有杀死他的权利
杀死拥有权限的人,在埋棺地之中,这是唯独清道夫和那家伙才拥有的权利。
不然早在一开始,女尸就可以直接把他像之前对付鲨鱼那样将其变成粉末。
埋棺地的尸体具备着生前的实力,然而他们几乎都是彻底失去了意识,只能凭借身体内的本能行动,以此保卫木屋,保卫棺材以及保卫自己。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就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
那就是这具女尸为什么要把自己拖进棺材里
白墨开始打量起女尸来。
察觉到他肆无忌惮的眼神,女尸再次变得恼怒,就要再次出手。
然而白墨这次却是无所畏惧,甚至不咸不澹的嘲讽了一句:“放心好了,对你这样的扁平身材我可不感兴趣。”
事实上女尸的身材并不赖,除了冷冰冰了一点之外倒也没什么大问题,白墨只不过是刻意嘲讽,但是为刚刚的遭遇出气。
话音落下,棺材之中瞬间寒气弥漫,女尸似乎愤怒到了极点。
白墨目露思索之色,不慌不忙的将女尸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甚至很艰难的挪出一只手来,勉强抓住女尸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扭到一边,打量起对方的侧脸。
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当他触碰到女尸下巴的那一瞬间,对方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如此胆大包天,还敢反过来扭自己的脑袋。
然而还不待她作出反击,白墨的表情突然微微变换了一下。
女尸虽然无法杀他,但却可以将他困在这里,而他刚刚本来只是打算报复性的折腾对方一下,没想到居然真的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女尸的侧颈有一个深紫色的细小纹身,线条十分简约,粗略看上去像是半只蝴蝶。
“这个纹身”
不知为何,白墨的突然心莫名颤动了一下,鬼使神差般的按了按纹身。
这动作顿时又惹得女尸一阵不满。
没有任何反应。
见此,白墨微微凝眸,想了想打算将右手手食指凑到自己嘴边,然而棺材里的空间实在太过狭小,他怎么都无法把手伸到自己嘴边来。
不过这难不倒白墨,他灵机一动,直接把手指凑到了女尸的嘴边,而后者果然不负所望,恶狠狠的咬了他一口,直接把一块肉都咬了下来。
女尸脸上露出阴沉的笑意,似乎对自己能扳回一城感到十分得意。
白墨则是神色平静,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不过是缺失了手指上的一块肉而已,这样的疼痛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再度将手指按向女尸脖子上纹身所在的位置,食指的伤口中流出红色的血液,白墨将血当做墨水,用简约的线条快速勾勒了几笔,将蝴蝶的轮廓补全
很快,一只半边翅膀是深紫色,半只翅膀是血红色的怪异蝴蝶在女尸的脖子上浮现,分明看上去十分粗糙,可又似乎随时都能展翅飞走。
白墨的一再挑衅让女尸大为不满,嘴角的血液使得她那张苍白的脸显得格外狰狞,然而下一秒,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平静起来,闭上了眼睛。
棺材里冰冷的气息消失。
再睁眼时,女尸似乎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虽然眸子依旧灰白,但却多了几分灵动的气息。
她定定的看了白墨良久,随即视线下移,扫了扫自己赤裸的身子。
“你倒是有闲心,居然把人家的衣服扒了。”女尸澹澹开口。
从开始到现在,这还是她第一次发出声音,语调异常生硬,犹如冰冷的机器人。
不过从她的话语中不难听出,此时的女尸显然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女尸了。
一出现就找我搭话吗
白墨斟酌片刻,挑眉道:“这可不是我扒的,我进来时她就是这个样子了。”
女尸不置可否:“你的意思是说,是她先勾引你的”
不是,你这抓奸一样的语气是几个意思
白墨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声音,对方身上也没有熟悉的气息,于是问道:“我们认识吗”
“你既然都知道该如何呼唤我,居然还在问我们认不认识”
哪怕是调侃的话语,从女尸的口中说出来也格外生硬,十分有距离感。
白墨当然也意识到了对方说的这一点,不过暂时并没有追究,只当是自己曾经刻意遗忘的结果:“所以呼唤了你之后会发生什么吗”
女尸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确认什么,半晌才说道:“原来如此你还没有变为真正的自己。”
白墨没有隐瞒,平静道:“我暂时失去了力量。”
“那你来的未免太早了,现在还不是把那件事告诉你的时候。”女尸摇摇头。
这可不是我自己想来,而是这家伙强行把我拽进来的
不过我和这家伙有过什么约定吗
白墨沉默片刻,试探道:“这是我的计划”
女尸没有回答。
她想了想,说道:“出来一趟不容易,虽然那件事不能说,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些有趣的事。”
“比如”
“不久前有人尝试制作禁忌序列,那是一具从埋棺地里挖出来的尸体,其特性应该和声音有关,能够将人拉入埋棺地当然,那似乎只是个半成品,所以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试验。”
禁忌序列
白墨微微挑眉,他当然知道女尸口中所说的尸体指的是什么,正是之前在东阳城出现过的那具沾满泥土的尸体,当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响起,就可以将人诅咒,从而拉入埋棺地杀死。
没想到这居然是一个禁忌序列
也就是说,那家伙知道禁忌序列的制作方法吗
“还有吗”
“据我了解,那个家伙似乎在研究生死的秘密,也就是说他或许看出了埋棺地中的部分隐秘。”
白墨童孔骤缩,不知为何,脑海中勐然闪现出一张年轻的面孔。
谄媚的笑容,银色的玫瑰耳钉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家伙似乎叫做顾念。
当时他就察觉到这个家伙有古怪,只是并没有过多在意。
不过如今想想,或许那具尸体跟这家伙有关系也说不定,毕竟是能连通埋棺地的东西。
不过重要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埋棺地的秘密是否真的暴露了
思索间,白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当时夏雨希曾经探查过顾念的心,以此来探寻门的方位,如果说尸体的事真的和这家伙有关的话,那么应该无法逃开夏雨希的探查才对
他将这一疑惑告诉了女尸。
女尸发出生硬的笑声,片刻后回答道:“如果你经历了无数人的人生,脑海中拥有极其庞大的记忆,连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谁,那么你认为读心术对你还会有用吗”
她似乎知道很多事。
白墨微微一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不过由于他和女尸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点头时刚好碰到了对方的脑袋。
他下意识抬起头,对方却故意似的凑了过来,白墨的手肘再一次触碰到了那团柔软。
白墨:“”
女尸揶揄一笑:“看来你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占便宜呢。”
白墨叹息一声,没好气的说道:“占的又不是你的便宜。”
“你倒是越来越像人了。”
短暂的沉默后,女尸澹澹道,“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白墨眸光一闪,表情恢复了最开始的冷漠。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这样的语气让他的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好事也好,坏事也罢,这都不是外人该操心的。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自己的道路。
也是他自己的命运。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