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
此时此刻,在东阳城的所有视线都被剧变的平等乐园所吸引的时候,东阳城外的某处绝壁之上,布满植被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座漆黑的石碑缓缓从地底升起,紧挨着悬崖边缘,几乎一半悬在空中。
石碑微微旋转,角度出现了些许的倾斜,最终一动不动,像是指向了某个方向。
约莫两分钟后,碑身上缓缓浮现出一排血色的文字,像是被人用肆意的笔法所书写,依次显现,暴虐怪诞,使得悬崖附近渐渐多出了些难以形容的气息。
与此同时,悬崖底部有窸窣的声音响起,不多时便能看到零星的碎石飞起,犹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托起,断断续续的排列在半空之中,跟悬崖连成一条线。
碎石在风的吹拂中上下浮动,却始终和悬崖平行,形成了一条漂浮在空中的石子路。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半个夕阳悬挂在西天之上,灼着天空。
烧红色的云霞缓缓飘动,将地面也映照成一片红,犹如给大地披上了一条红色的衣裙。
然而就在所有事物都被温暖而祥和的夕阳所照耀的情况下,这条半空中的石子路的尽头却是一片漆黑,阴森可怖。
黑暗无比深邃,仿佛周遭的所有光芒都被不知名的怪物所吞噬,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孔洞,仿佛连接着另一边空间,不大不小,看上去仅容许一个成年人通过
这仿佛是一道黑暗之门。
没有人清楚门后究竟藏着什么危险,但毫无疑问,这是一座全新的禁区。
黑色石碑上彻底显现的文字足以说明这一点
“c,无往之门。”
而就在悬崖石碑上的文字彻底清晰之时,某个无人的破败村落之中,一个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个赤裸上身的白发男子,双眼被染血的红布所束,浑身伤痕累累,伤口纵横交错,狰狞可怕,看一眼便觉得触目惊心。
他的两块肩胛骨被金属黑刺所洞穿,黑刺的末尾处连接着两条巨大而沉重的锁链,分别蔓延到男子的双臂和脚踝,最终环绕到脖颈。
他的嘴巴被细线缝起,此时微微吐出一口气,也不知是在叹息还是在感怀,缓缓起身,向着村子中心走去。
锁链上满是细碎的尖锐小刺,使得他每移动一步身上便会渗出血来,可他却混不在意,任由血液流进土壤里。
村落里房屋残破,异常安静,但并非真的空无一人,偶尔可以看见半掩的房门,院子里面躺着面色发青的尸体。
这些尸体中大多是人形的怪物,有头颅开裂的老人,脑袋模糊的小女孩,也有手掌是舌头的中年人。
他们浑身布满细密的血雾,仿佛是因为身体爆裂而死。
脸上的神色无比扭曲,写满了怨恨和不甘,灰白的眼球死死盯着门外,似乎在诅咒那个将他们杀死的存在。
除了白发男子之外,村里的所有怪物都被杀死了。
男子拖着血痕,走到存在中心,然后来到一个残破的戏台边上,推开戏台后面的门,悄然走了进去。文網
四根白烛毫无征兆的燃起,将狭小的房间照亮。
四面皆是冰冷的铁墙,地上铺满干草,墙上满是斑驳的红漆,像是断裂的字迹,给人一种相当压抑的感觉。
靠墙的位置是一个供台,这似乎也是男子此次前来的目的,他停在了供台前。
只见供台上只摆着一排紧邻的牌位,上面没有写名字,只看得到从一到二十一这一串数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进度加快了,不过终于要开始了啊。”
“等了太久,差点都要忘记我是谁了。”
男子坐了下来,靠坐牌位对面的墙壁边上,分明没有张嘴,可房间里却响起了一个温润动听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片刻后,男子微微摇头,又轻轻点头。
“不过我记得很久之前无就跟我们说过了,只要我们拼尽一切,即便赢不了,那也不算输,因为我们已经没有可以输的筹码了。不是吗”
他的语气平淡,带着些许缅怀,似乎在跟这些牌位说话,可四周异常安静,根本没有人回应他。
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自顾自的说完,然后便一言不发的低下头,一如既往的保持着缄默。
地面突然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
整个村子犹如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地震,没有什么可以幸免。
所有房屋尽数倒塌,麦田开裂,黑色的土壤像是坟土,覆盖了过去的一切痕迹,将村庄里的所有尸骨尽数掩埋。
除了那座残破的戏台。
至此,c级禁区不语村完全消失不见。
同一时刻。
三号城市,除禁局。
某个放置重要物品的房间内,一台摄影机闪动起诡异的光,很快便消失不见。
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身处平等乐园的玩和剑无归自然无法察觉到外界的变化,激烈的战斗仍然在继续。
玩本来并没有多少战斗的欲望,他的更多心思都放在了留意门和寻找黑海娜的位置上,然而当听到剑无归的那句话,他的气息瞬间变了。
暮被捕了
开什么玩笑
如果说外面的那些家伙真的有能力制服暮就算了,他甚至说不定还会为此而感到欣慰。
可是从这些年来他对外界的了解和观察来看,这些家伙显然不具备这个能力才对。
眼前的这个家伙,估计就已经算得上人类的最高端战力之一了。
凭他们也想抓捕暮
可如果这个用剑的家伙没有说谎的话,暮要是真的被捕了,那事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那时候的变故来得实在太突然,他们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很多细节都没有敲定就不得不展开了行动,发动了最后的战争。
而由于实在太过仓促,因此他们彼此间并不知道各自的任务,之后也没有办法取得联系,只能坚守各自的任务,直到约定的时间到来的那一刻
他们的后半生几乎都被封锁在了禁区之中,可以说是真的放弃了一切。
暮的任务是什么玩不清楚,但他无比确信,暮的实力异常强大,同时是独字团最早的成员,更是无最在意的人之一。
如果说她的被捕是预先设定好的计划还好说,可万一并非如此,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玩很清楚,人类目前的实力并不足以应对他们,如果说他们通过了什么办法抓捕了暮,那么一定是借助了所谓神明的力量
而这还是其次。
玩最担心的问题在于,无会不会因此疯狂
想到这里,玩的攻势变得越发凌厉,但依然没有动用捉迷藏发能力,还分出了足够的注意力在门上,随时注意着门的动向。
“说清楚点,你们到底对暮做了什么”
“你似乎很关心那个女孩。”
无形的剑气肆虐,剑无归抱着剑鞘,神色平静的站在玩不远处,淡淡道,“看来你们认识,对吗”
玩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回答我的问题。”
他虽然没有开口,但剑无归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他同样没有回答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既然你认识暮,那想来你应该也认识守墓人吧”
玩的气息越来越冷。
“你能告诉我守墓人现在在哪里吗”剑无归问道。
他能预感到,禁区的秘密和眼前这群家伙绝对脱不了关系,他甚至觉得,他们长达两百年的分析研究,或许都不如直接从这些家伙口中得到答案来得实在。
这是他距离禁区出现的真相最近的一次,因此他的出手也相对克制,以免一不留神就把对方杀了。
只要抓住这家伙,或许就能将他和暮分别审讯,有机会施展出更多的审讯技巧,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至于守墓人那家伙更不用说,一定要尽快找到他,作为当今最为神秘的存在,他的价值不言而喻。
一旦得到了禁区的秘密,禁区即将扩张所带来的危机或许也将迎刃而解。
对此他志在必得。
“这种事不用问我,我是不会回答的。”
玩冷冷开口,轮刃在掌心高速旋转,寒光四射。
“不过我希望暮最好没有事,他和我们不一样。”
“哦有什么不一样”剑无归来了兴趣。
玩扫了地上的无数人类尸体一眼:“我们之间必然是敌人可她不是。”
“你还知道你是我们的敌人”
剑无归同样再次注意到了满地的尸体,语气冰冷了许多,“所以你这样挑衅我,是想早点死吗”
“如果你能杀死我的话。”
玩明知道黑海娜正在暗中关注着这里的一切,可还是这样说道。
剑无归问道:“那边死去的怪物是你的同伴”
“没错。”
“他是怎么死的”
“被别人杀死的。”
“别人是谁”剑无归微微皱眉,这家伙说话怎么和挤牙膏一样。
这显然是一个玩不想回答的问题,于是他想了想,反问道:“你研究过历史吗”
“什么”剑无归一愣,他有些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
“如果你喜欢研究历史,或许就能发现很多有趣的事,这是我唯一能给出的回答。”
“你似乎有些认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啊,你很快就会是我的阶下囚,没有选择回答这一选项。”
“如果有可能,我并不想杀了你,因为那非常可惜。”
“是吗”剑无归冷冷一笑,“不得不说,你挑衅的本事相当不错。”
他本就没有和敌人废话的习惯,之前也不过是为了多获取一些情报罢了。
可眼下看来,不给对方点颜色看看,他似乎并不会配合自己,说话间就要出手。
蓄势待发之际,他突然又问了一个问题:“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这些家伙都对禁区的话题如此遮掩,你们在畏惧什么”
“畏惧的不是我们。”玩的回答和暮之前的话如出一辙,“不该问的不要问,背负秘密秘密需要对等的力量。”
“怎么,知道后会被雷劈不成”剑无归冷笑一声。
“或许比那还要糟糕。”玩摇摇头。
就在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怎么突然就话多起来了”
虽然他并没有给剑无归透露出任何关键性信息,可刚刚那些问题,他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回答的,可却不自觉的和对方聊起了天。
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在战斗啊
玩心中一沉,这种情况和之前太类似了,他把所以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剑无归身上,却不自觉再次忽略了一件事
门
黑海娜虽然脱离了容器,但却拥有将容器能力化为己用的高超手段,而且如今她的力量恢复了如此之多,能力的效果也大幅增强,比之前还要棘手
该死
他不顾剑无归的攻击,突然扭头看向门的方向。
碎裂的石门依旧停留在原地,没有任何异常。
可他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而是赶紧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因为一九分镜的缘故,这里出现了两扇门
两个扭头的功夫里,剑无归已经展开了数次攻击,在玩身上留下一道道浅却深的剑痕。
他微微皱眉,因为那家伙在战斗中居然一点都不认真,哪怕受伤也要四处乱看。
这是看不起我吗
剑无归顺着玩的目光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咦,这地方是什么时候有这么两扇门的”
他不明所以,由于信息不足,并不清楚自己刚刚同样被黑海娜的蛊惑所影响了。
他看着被缓缓打开一条门缝的门,心中逐渐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仿佛被门所吸引,有种忍不住对门产生跪拜的心思。
不,不是对门,而是对即将从门后走出的存在跪拜。
“这是什么”
剑无归很快稳住思绪,面色格外凝重。
平等乐园又出现了他预料不到的变化。
而从那个玩偶的样子来看,他似乎这件事一无所知,表现得也格外凝重。
石门被推开一半便碎裂坍塌了,只留下小半个黑色的通道,没人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只是里面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浓郁,让人不安。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