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有什么发现没有”
沉默观察片刻后,顾判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之处,便开口问了一句。
“吾没有感知到有什么异常之处。”计喉的身影悄然出现,那张变化不定的面孔一直都在盯着牌坊后面的镇子,每张脸上都浮现出疑惑的表情。
珞水以本体形态缩在刀鞘之中,只是轻鸣一声作为答复,意思就是它只是一把刀,用来砍人可以,其他的就不要过多指望了。
最后进行托底发言的则是忠心耿耿的陋狗。
“老爷,陋狗忽然感觉到浑身乏力,简直就要睡着了,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异常情况。”
“你们几个,不中用啊。”
“到了让你们出力的时候,结果竟然就软趴趴的没力了,这怎么能让人放心呢”
“早知道就不让项洌留在家里钻研那些符箓,也和我们一起过来了。”
顾判说话时来到了小镇入口牌坊下的石碑近前,伸手将上面的一层水雾抹去,认真看着碑上印刻的大字。
“一切虚妄,尽皆真实。”
顾判缓缓将字读了出来,然后眼前突然一花,定睛再看时却发现自己的手正按在了另外一只手上,大小完全契合,没有一丝错位。
那八个字消失了。
石碑表面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块光滑的镜面,里面仍有一个身穿黑底红衬金边官衣,腰挎长刀的自己,正在面无表情与他对视。
顾判微微皱眉,收回了自己的手臂,也看着镜面内的自己同样收回了手臂,还咧开嘴巴,很有礼貌地对着他微笑了一下。
“我刚才微笑了吗”
“好像没有。”
“那么”
一个念头在他的心中闪过,紧接着红炎倏然暴涨,一道寒光划破虚空,将那块石碑瞬间切成整整齐齐的两片。
咔嚓
石碑斜斜滑落地面,变成了两块梯形的镜面。
里面有两个身着黑底红衬官衣的人,正在当着顾判的面转身,缓缓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就在此时,陋狗又刷出来一行红色小字。
“老爷,我好像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顾判愣了一下,不由得悠悠叹道,“狗子啊,你是什么时候开发出了呼吸的功能记得你以前在后厨血盆里面泡澡的时候,那可是一两个时辰不带露头的,难道说你其实是条咸鱼,长了腮的那种动物”
“回老爷的话,属下只是打个比方,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是”
陋狗艰难从顾判衣服内探出一点边角,页面哗啦啦响动,仿佛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数个呼吸后,它忽然身体一颤,在虚空中写出来几个斗大的红字。
“灵元”
“灵元不见了”
自天地变化以来,就像是空气般一直充斥在天地之间的灵元。
不见了
顾判听见这话的时候心里便是一动,甚至将刚刚从石碑镜面内出现的那道人影放到一旁,开始思索验证陋狗的发现。
计喉也看到了那一行大大的红字,表情与顾判一般,不约而同变得疑惑不解。
对于它而言,天地灵元是一种如同鱼和水关系的存在,但从某个角度来说,灵元或许比水还要重要,因为它的本体正是依附天地灵元而生,如果天地灵元完全消失不见,它不出意外就会逐渐步入消亡。
就如同万载之前发生的末法之劫,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和它类似的生灵便在此巨大变故中身体崩解、真灵不存
“你是不是感觉错了”顾判忍不住问道,又一次看向旁边的计喉,见它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样子,根本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
“如果天地灵元消失,计圣君应该会有切身体会才对。”
“属下不敢欺瞒老爷,在属下的感知里面,灵元真的没有了”陋狗颤动得更加厉害,犹如筛糠一般,缩在顾判身上瑟瑟发抖。
“黑山君,它说的不错,灵元确实不见了。”
沉默许久后,计喉的声音终于在顾判耳边响起,听上去有些凝重和惊讶,“灵元真的已经消失,但是吾却并未感觉到不妥,这是吾有生以来从未遇到过的奇怪情况。”
对于计喉这样的生灵而言,感应天地灵元的变化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事情,就像是人吃饭喝水呼吸一样普通平常,基本不会出现认知上的差错。
但在此时,若是没有陋狗的提示,它的确是没有感觉到任何变化,一直都认为这里依旧充斥着和其他地方并无差别的天地灵元,就如同是整个感官被完全蒙蔽,明明快要被憋死渴死,却依旧认为自己在正常呼吸,吃饭喝水一样诡异。
“红炎的释放困难了许多,确实不对劲。”
顾判吹熄指尖上那一朵小小的火苗,摩挲着腰侧缺月魔刀的刀柄,打量着周围环境道,“这里是不是勾起了你已经久远的那些记忆”
“黑山君说的不错,吾知道了这个事实后,就不由得想起来万载前的那场末法之劫,天地灵元突然消失,那时的吾就像是脱水的鱼虾,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苟延残喘活命。”
咔嚓
缺月魔刀在鞘中扭动了一下身体,对于她而言,这样的环境同样很不舒服。
“天变暗了不对,应该是起雾了。”
顾判还没有想明白天地灵元变化消失的原因,便又发现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除了眼前的小镇之外,四面切尽皆笼罩在内。
这些浓雾来的极快,一瞬间便占据了莽莽四野,谁都没有发现它们是如何出现的,源头又在何处。
“黑山君。”
安静了许久的计喉再次开口,“吾等,好像被困在了这里。”
“或者说,吾等,被困到了某个相当古怪诡异的地方”
“以此推断,纸人灵引和那些金纹战蜂的消失不见,可能也是遭遇到了和吾等相同的情况。”
顾判将目光从石碑上移开,看向了自己一路走来的那条黄土小道。
远处的郁郁葱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片茫茫白雾,将所有一切尽数淹没掩埋。
“刚说完你们不中用,我这边就因为大意掉了链子。”
他收回视线,再次观察着前面那座寂静中的小镇,语气平静道,“如此说来,我们将注意力集中在镇子内部是错误的,真正的危险和陷阱,其实就在镇子之外。”
“那么,你们都说一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缺月妖刀发出一声轻鸣,“把这里的生灵全部杀光,或许就能解决问题。”
计喉却缓缓摇了摇头道,“吾认为此法不妥,最好还是能够窥破谜题,找到制造了这一事件的源头,然后再将之破解。”
顾判沉默思索片刻,忽然笑了起来,“你们两个说的,其实也是一回事,把制造了眼前变故的家伙找到,然后再把它杀掉,不就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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