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判低头注视着精神崩溃错乱的苓贵妃,忽然间便生出些许日了狗的心情。
他才刚刚回到京城,还未来得及躲进小楼成一统,好好放松休息片刻,就又莫名其妙将自己置身到了异闻事件之中。
关键是这次的异闻事件留的尾巴也让人很不舒服,就像是正要一泄如注之时,被一把给推了出去,没有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
但是没有办法,事情已经赶到这儿了,所以说这个茬子,他是接也得接
不接,其实倒也确实可以不接。
反正匡正乾已死,而意志集合体乾元如今远在南荒,离着他至少有数千里的距离,真要等那货打过来的时候,肯定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之后的事情了。
不过本着为自己负责的态度,他还是决定先把应该掌握的信息全部获取到手再说。
将注意力重新返回到黑红雨幕和锁链上面,又经过了一番深入思考后,顾判点了点头道,“以我对匡正乾数次接触后的了解,他自从走上了那条道路之后,绝不会无的放矢,做一些漫无目的的事情,而是每一步都连环相扣,就比如这位苓妃娘娘,我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她到底有什么值得南荒那位专程过来见上一面的特别之处。”
“但是,不仅仅是她,还有和她有亲近血脉关系的人,却都见到了貘,所以说在她的身上,肯定有着你我还未曾发现的秘密。”
顾判思虑良久,在陷入呆滞状态的苓妃颈后轻轻一按,让她昏睡过去,“红衣所言甚是,现在这种情况,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和貘有关系的可能性比较大最大的可能就是她看到了南荒正在发生,或者是刚刚才发生过的事情。”
“顾郎的意思是,貘口中可造赤地千里的魃,正在和南荒乾元处在敌对交手之中”
“并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而且是相当大的可能性。”
“若是真如顾郎所言,那么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顾判在红衣刚刚坐过的椅子上缓缓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道,“如今之计,只能是密切关注,以不变应万变,同时想尽一切办法提升我们的实力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我们两个站在了此方天地的顶点,那么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不能再称之为问题。”
“如此可能后面的一段时间,我都需要你配合我,大量寻找斩杀异闻生灵,以战养战,在战斗中提升自己的实力。”
红衣安安静静站在他的身侧,面上露出些许恬静淡然的笑容,“顾郎想要杀多少,妾身就陪顾郎去杀多少,杀到顾郎满意为止。”
大魏南境的雪停得比北方还要更早一些。
虽然天空中依然被云层笼罩,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上方的阳光突破乌云的限制降临世间,已经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自风雪渐隐之后,温度一直都在稳定上升,再加上湿润的空气,地下的小草终于熬过了整个严冬,开始努力将嫩芽突破土层的束缚,给大地涂抹上一片片淡淡的绿色。
但是在某块本应该草木更加繁茂的肥腴土地之内,却是草木尽皆干枯败死,土地干涸龟裂,甚至有向着沙漠转化的趋势。
在湿润的空气中,在周围一片越来越盎然的绿意衬托下,看上去异常显眼。
而在这片占地面积数里方圆的干涸土地之内
横倒着不知道多少动物的尸体,全部风化成了失水的无头干尸,就连蚊蝇都没有招来一只。
更令人望而生畏的是,在数里方圆的干枯死地最中央的位置,矗立着一座数十米高的山坡。
山坡并非是由土石组成,上面更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或者说,整个小山所呈现出来的景象,除了和死亡相关,便是和死亡相关。
因为它全部由无数狰狞的头颅组成,除了各种各样野兽的头颅,最多的还是男女老少人类的头颅,从上到下,一层层堆积叠放在一起,最终形成了这座可以称之为京观的小山。
京观,本来是在战争中,其中一方为了炫耀武功,所以聚集敌尸头颅,封土而成的高冢。
只是此地又没有发生过兵马大战的痕迹,亦没有城池和人群聚集地存在,竟然也出现了这样一座人头京观,当真是让人思之迷惑不解,见之惊恐莫名。
一队沉默的骑兵来到这片枯死的土地附近,端坐马上沉默看着内里的无头尸体,以及中心位置的那座京观,每一个人,连同胯下的战马都保持了绝对的安静,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交流,骑士之间的交流,其实早已经在沉默无言中完成。
片刻后,一人一马进入到了枯死之地的内部,然后在前行了一段距离后毫无征兆倒在地上,不管是人还是战马,都迅速变得干瘪起来,地面上却不见有一点一滴的鲜血渗出。
又过了十数个呼吸时间,人和战马的头颅忽然从身体上滚落下来,就像是两只被不断踢起的皮球,朝着那座人头京观飞快骨碌过去,最终与之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干枯龟裂赤地外面的骑士依旧保持沉默,很快便又有三人三马出列,不发一言成品字形朝着里面冲去。
在进入到干枯龟裂地面的那一瞬间,三个骑士同时腾空而起,从马背上跃下,在半空中舒展身体,挥动着手中大枪刺入了地面。
他们胯下的战马却依然向前飞奔而去,然后没有意外地同时摔倒在地面,变成了无头的干尸。
三个骑士立于刺入地面的大枪顶端,周身气机相连,倏然爆发出黑红颜色的光芒,像是在抵抗着神秘力量的入侵。
但仅仅三个呼吸之后,他们的抵抗便毫无征兆突然崩溃,萦绕在三人周身的黑红双色光芒瞬间湮没不见,紧接着整个人开始风化,齐齐从长枪顶端掉落地面,头颅滚动着融入到了那座京观之内。
剩下的骑士沉默看完了这一切,留下了几个同伴的尸体躺在干枯的土地之内,然后在一瞬间便完成了后队变前队的阵型转换,调转马头开始撤退,没有任何的犹豫和愤怒,动作整齐划一,精准得犹如同一个人。
在他们身后,那片荒芜枯死之地开始缓缓向外蔓延,虽然幅度小到几乎难以察觉,但确实是在一点点吞噬着原本正常的大地,将自己的面积不断向外扩张。
那些堆砌成山的京观头颅,一个个都大张着嘴巴,看上去就像是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在嘲笑着那些死了同伴后却只能灰溜溜离开的披甲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