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不止是广怀道,尚云、罗云也是如此,各式各样的作坊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很多作坊由军伍把守,进入作坊的人神神秘秘,吃住都在单独的区域。
越来越多的小舟在海岸上形成了封锁线,这种小舟一看便知,不是防患外敌的,而是防止任何非舟师的船只离开。
天气越来越热,楚擎蹲在沙滩上,如同和多年老友叙旧一般,眉飞色舞。
“看见没,看见没看见没,又一艘战船出海了,前往琉球岛,大军哥的盛武营精锐”
“当然,去了之后不叫盛武营,叫月神的援军,大光头,统统都是大光头,皮肤再黑点就好了”
“阿琥也去了,阿琥你认识吧,曹琥,番人,他爹带人去的,老族长,六十五了,长的和小号太上皇似的,对了,你见过太上皇吗,能一拳搂死你全家”
“瀛岛距离琉球岛不远,先守后攻,船够了,就反击,打到东海上”
说到这里,楚擎站起身,压低了声音,略显得意:“这事,我就和三哥说过,你是第二个知道的,我只偷偷告诉你哦,我的计划是先将瀛岛南方船军骗来,骗到陆地上,两处战场,夺船是一,陆地上与官军一起配合干掉所有瀛贼是二,船够了,我就可以带人打到瀛岛,除此之外,琉球那边也会夺船,造船,那些原住民,特别厉害,你没见到,真的,他们去复仇,我们也去复仇,我带着昌人,大军哥带着原住民,到了那时,战火会最先从瀛贼沿海区域点燃,这团战火将会越燃越旺,烧遍瀛岛,不停的造船,不停的募兵,不停的跨海,不停的制造火药弩,不停的提炼猛火油,不停的去瀛岛作战,怎么样,这计划行吗,刺激不刺激”jujiáy
被捆在木桩上的狄擒虎,早已瘦的没了人样,双目丝毫生命色彩都没有,若不是胸膛微微的起伏波动,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活人。
“杀了我”狄擒虎气若游丝,声音沙哑:“杀了我,杀了我”
“哎呀,和你唠正经的呢。”楚擎没好气的照着狄擒虎的脑门弹了个脑瓜崩:“调皮,快说,我这计划,可行吗”
“杀了我,杀我了,求求你,杀了我”
楚擎又蹲在了地上,嬉皮笑脸:“你作为曾经的大帅,见到勇士们出航,应该喊两嗓子,为他们加油鼓劲儿,怎么这个年纪了一点事都不懂呢。”
狄擒虎痛苦的闭上眼了眼睛。
被楚擎抓到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楚擎说过,会让他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四个字,很多时候,只是一句发狠的话罢了。
但是楚擎做到了,狄擒虎,生不如死,死,成了他最大的奢望,如今活着,才是最痛苦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的。
接连数月,白日,他被捆在这里,亲眼见到了舟师军伍的变化,每一日的变化,每一刻的蜕变,夜晚,被扔到船上,绑在横杆上。
他亲眼见到,那些火药弩,越来越犀利。
他亲眼见到,那些火油桶,越燃越旺盛。
这些,都是楚擎让他必须睁开狗眼一清二楚看着的事情。
军伍们,从一开始有意绕着他走,到丝毫不避讳,再到见到他便是鄙夷与唾弃,直到现在,没有任何人多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砂砾,他活着,或者死亡,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对任何人来说,都没有意义。
楚擎依旧让他活着,熬好的鱼汤,挑出鱼刺,绿菜碾压成汁水,还有新鲜的果子,强行灌在他嘴里,冷了,会在四周点上温暖的篝火,热了,会支起帐篷让遮挡日头,如同照顾孤寡老人。
没有人折磨他,没有人对他严刑拷打,只是让他活着,让他看着,一日又一日,一天又一天。
楚擎回来之前,他已经足足四十日没有说话过了,他想说话,想找个人说说话,说什么都行,可没有人理他,他甚至希望有人拷打他,至少,有人会和他说话。
可那么多人,那么多军伍,那么多百姓,来来往往,没有人理他,这让他快要疯了。
事实上,狄擒虎已经疯了,准确的说,是他崩溃了,满脑子,只想着死,结束这一切,结束他的性命,只要能死,他愿意付出一切,可惜,他什么都没有了,连死亡的权利都没有。
楚擎望着战船消失在了海平面,笑着问道:“第六艘了吧。”
“第六艘。”福三点了点头:“一千二百人,广怀道舟师的战船,温雅派人来了,想问问少爷,他可否出海作战,哪怕只是当个小旗,当个军伍都成。”
“告诉他不用急,还没到将战场开辟到瀛岛本土的时候,快了,让他再耐心等等。”
远处,传来了欢呼声。
楚擎望了过去,略显嫌弃:“这群戏子越来越受欢迎了。”
三哥笑道:“不是少爷您叫来的吗,说是寓教于乐,唱戏唱的都是军伍的事,兄弟们喜欢的很。”
“是的,军伍是应被赞扬,被更多的人熟知。”
楚擎点了点头。
英雄之所以是英雄,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是否被世人熟知,如同后世驾驶螺旋桨战机干掉那些喷气式战机的王海大队,还有失去了小腿,却可用假肢多次勇夺全军比武冠军的郑明岗,以及火箭军中从军数十载从不出错的定海神针王忠心,这些都是军人,是军人的典范,是军人的楷模,是真正的英雄。
英雄们,从未想过被世人所熟知,但是世人,被军人庇护的人们,却不应不知晓他们。
“继续唱吧,赞美军伍的事情,永不嫌多。”
站起身,楚擎关切的将披风裹在了狄擒虎干瘪的腹部:“早晚温差大,你多注意身体,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等我灭了所有瀛贼后,给你换个家,将你插瀛岛海岸上,这辈子没去过吧,老了老了还能旅旅游,多好,我得去研究揍蓝韧山的事了,这家伙越来越猖狂,都快逼近郭城了,改天见。”
“杀了我,杀了我吧,求您了,楚大帅,我求您了”
狄擒虎嘶吼着,挣扎着,楚擎已是带着福三走开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