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除了挣扎的女子外,还有幼童。
墨家复仇号上几乎会游泳的都跳了下去,不会游泳的,抓着长弓,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老天爷终究还是没有那么残忍,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更多的敌贼船只冲出来突围。
可在西侧,惨烈的战斗依旧持续着。
舟师的一艘兵船破损极为严重,船帆被点燃了,船体也被撞坏了右翼整体结构,不过舟师水卒照旧放箭还击,都是老把式,知道什么时候该跳船,什么时候坚守战斗岗位。
这边瀛贼一共两艘船,一艘被冲船舟撞毁了船尾,已经开始漏水了,另一艘船上也没太多的活口,大部分贼人都被射死了。
唯一没有压力的是东南侧的楼船。
这种近海巨无霸,弓手不但有掩体,还占着高度的优势,没有任何折损。
墨家复仇号已经开始放下吊篮了,幸运的人们,被英勇的军伍们冒死拉回了船旁,可这些英勇的军伍们,也因善念施以援手,葬身海中。
杀他们的,不是弃船的瀛贼,而是他们想要救的大昌百姓。
眼泪混合了海水,就无人知晓流了泪。
楚擎不单单流泪,心也在滴血。
一具穿着兽皮围裙的湖城老表,睁大着双眼,从他面前沉入到了海底,而这个湖城老表的右手,还抓着一个女子,这名女子,即便是无法呼吸了,脸上依旧满是绝望,双手双脚,死死的缠绕着湖城老表的腰部。
这一刻,楚擎发誓,他再也不会在战阵上指手画脚了。
露出了半张脸,楚擎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潜入海中。
一具又一具尸体,从他眼前落入如同深渊一般的海底,有瀛贼的,也有自己人的,更多的,则是百姓,那些被劫掠来的无辜女子,怀着身孕的女子。
鲜血不会染红大海,那些血,对海来说,微不足道,更莫要说滴落在海水中的眼泪了。
楚擎是个不信邪的人。
几百瀛贼的血,无法染红大海,那么几千,几万,几十万,上百万瀛贼的血,一定可以染红大海,那一定是人间至美的风景,为了看这道风景,他愿意付出一切,不看到这道风景,他就不会离开东海。
该救的人,没有全都救到船上,能救的,大家都救了,尽力了,用命去尽力。
吊篮上满是失声痛哭的大昌百姓,楚擎依旧潜在海中,寻找着瀛贼的身影。
可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有的人经历了生死,留在了人间,有的人,跌入了无尽的深渊。
确定真的没有瀛贼可杀了,楚擎这才游回了船旁,抓着长绳,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少爷。”
头皮散发如同水鬼一般的福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楚擎的身后:“上船吧,海里凉,莫要冻坏了身子。”
扭头望着踩着水极为平稳的福三,楚擎极为错愕:“三哥什么时候学会的游泳”
“您睡觉的时候。”
楚擎:“”
人和人真的不能比,曹琥和那群湖城老表一天天被秦麒练的哭爹喊娘,不少人别说踩水了,一下水就和被施了定身术似的,仿佛他不挣扎,海水就不会淹没他一样。
再看三哥,楚擎醒的时候,福三在他身边,让他以为三哥和自己的作息时间是一样的,结果他睡觉的时候,人家三哥已经熟练掌握游水这项技能了。
抓住了吊篮,将身体跨进去后,肖轶将楚擎拉了上去,福三紧随其后。
刚翻进船上,迎面而来的就是满面阴沉的陈定澜。
一声重重的“哼”是开场白,随即则是指着楚擎破口大骂。
“嘟嘟今日运气好,倘若这船是本帅的,十军棍,你少不了”
付永康看了眼自己老弟,小声问道:“现在劈不”
付保卫也不太确定:“大小姐说是对楚小弟不利时再动手,现在算不算”
楚擎低着头,海水从身上滴落,抱着拳:“我知错了。”
“转身,看”
陈定澜又低吼了一声,楚擎转过身,满面悲哀。
海上有很多伏尸,瀛贼的,百姓的,以及自己人的。
陈定澜怒意未消:“你是嘟嘟,前军嘟嘟,我大昌了不得的权贵,你跳了下去,不知多少人会跟着你殒命,你这兵,就是如此带的吗,混账,混账至极”
楚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仗着水性好,就敢下海,你以为你是何人,你可救一人,救十人,还能救百人,可你这一下去,不知多少人会跳到海中,又不知多少人,会溺水而亡,倘若贼船此时冲了出来,你会害死所有人”
“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楚擎说的极为无力。
他没考虑那么多,他当时只知道自己可以救人,可以杀人,就那么跳下去了,没想到会让更多的人一起跳下去,而且陈定澜说的在情在理,真要是瀛贼的战船冲出来,自己人的损伤将会更多。
“本帅警告你,只有这一次,若是再让”
“少爷”
眼看着陈定澜没完没了,福三突然满面怒意的开了口,看着楚擎,极为愤怒的说道:“连小的都看不下去了”
楚擎一脸懵逼。
怎么三哥你也喷我呢
福三气的都直抽抽了:“你平日里最是聪慧,怎地今日就如此犯傻,之前就说过,您说舟师都是行家,舟师军伍都是海上的英豪,您要多学学,舟师怎么做,您就怎么做,小的当时就觉得这话不对,舟师若不是海上的英豪呢,您有什么可学的。”
“我什么时候说舟师是海上的英”
“看,今日就险些酿成大错了吧,那舟师狗日的副将温雅跳入海中,您也跳,温雅差点害死您,您要是不效仿师副将,您能差点害死大家吗,以后莫要在学舟师了,他们就是一群蠢货,一群废物,陈帅都如此说的。”
陈定澜:“”
直到这时陈定澜才想起,第一个跳入海中的,不是楚擎,而是温雅,他们舟师蛟营的副将温雅。
楚擎的腰杆,直了,指着陈定澜,口水都喷了出去。
“对啊,你特么怎么好意思喷我呢,不是你舟师的副将先跳了下去做榜样吗,他不跳,本嘟嘟会跳下去吗,我还以为是正常操作,td,感情你们舟师的将领都是一群废物啊,给本嘟嘟都带歪了,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靠”
“温雅”陈定澜扭头大喊一声:“给本帅,滚过来”
福三又阴阳怪气的补了一刀。
“自己手下都没管明白,还他娘的没脸没皮说别人,我呸”
拉着吊篮的肖轶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
说完后,肖轶很好奇:“嘟嘟何时会的水”
楚擎面带傲色:“开玩笑呢,没有人比我更能水。”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