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艘冲船舟无情地、狠狠地、毫不犹豫的撞在了海船的船身底部时,楚擎,终于懂了。
他懂了什么叫冲船舟
就是往船上冲的舟,通俗易懂。
这一撞,仿佛不是撞在了海船上,而是撞在了楚擎的灵魂深处,那种疼,更胜于切肤之痛,痛彻心扉。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冲船舟,就那么撞了过来,借着顺风风势,自北侧冲来,不大的风帆张满,义无反顾的撞在了海船的底部,撞在了刚被赋予了名称的复仇嘟嘟号上,如同义无反顾英勇就义的老六,专坑自己人的老六。
楚擎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就连历来稳如老狗的三哥,也张大了嘴巴。
这已经不是皂化弄人了,这是皂化之后给人往死里弄啊。
楚擎还没摸过一次船舵,他甚至没来得及下到船舱,船,就这么漏了。
千骑营大统领,京中活畜生,北关大冤种,楚家大少爷楚擎,这一刻,一句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张着嘴,灌了一肚子的海风,凌乱在船头上。
这一刻,风,是冷的,他的心更冷。
这一刻,他的心,比风更冷。
这一刻,他如同数九隆冬站在冰天雪地中电话亭旁的袁华。
船身开始下沉了,船下,是一群赤着膀子打着火把的家伙们,猖獗的家伙们,大声吼叫着,将一艘艘冲船舟,无情的撞在了海船底部。
楚擎,没有一丝丝防备,也没有一丝丝顾虑,意外来客,就这样出现了。
“楚擎”墨鱼最先反应了过来,大喊道:“快下船”
楚擎呆若木鸡。
他多么希望,谁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给自己扇醒,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梦,都是假的,复仇嘟嘟,还在。
大嘴巴子没有,但是另一件事,提醒了他这就是现实,那就是半里外,瀛贼那艘劫掠船,也沉了,被冲船舟撞沉了。
这群人不止撞船,还烧船,冲船舟不大,造型和梭鱼似的,三米来长,就能装两三个人,前面极为尖锐,像一把长枪。
前端插入大船底部后,冲船舟上的二人合力扭转绞筋,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冲船舟船头前侧的“尖刺”就会旋转,生生从大船底部下方剐一大片“皮肉”,再将火油罐子高高扔到船身上,最后射出火箭点燃,动作极为丝滑顺畅。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船舱不但漏水了,底部还被点燃了。
墨鱼想要给楚擎拉走,福三却探着身子大喊道:“蠢货,你们这群该死的蠢货,老子是汉人,我们是昌人,他娘的杀瀛贼的昌人,撞错啦,你们这群蠢货,撞错啦”
一听这话,船下那些站在冲船舟上的不速之客们,也懵了,手中的装有火油的罐子啪嗒一声,接二连三的掉在了地上。
人是懵了,可问题是冲船舟没懵,就算收帆也来不及了,再之后又是五六艘冲船舟狠狠顶在了楚擎的心窝子上。
楚擎全程木然,几乎是被福三扛着扔进了吊篮里,众人这才从靠近沙滩的另一侧下了船。
两艘船,两团火光,一面是海水,一面是火焰,水在下,火在上,楚擎木然的瘫坐在小舟上,灵魂,缺失了一大片。
敌友不分,福三和墨鱼奋力的划着桨,杂牌军和湖女部落的人们也跑了过来,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知道肯定是被“袭击”了。
浑身虚弱的楚擎被架了回来,双眼终于开始对焦了,憋了半天,喊出了一句话。
“给老子乱刀砍死他们”
大家面面相觑。
他们倒是想,问题是那群撞船烧船的狗日的,都在海上,根本不过来。
“说”
楚擎一把给同样满面呆滞的温雅薅了过来:“这他妈又是谁,谁,到底是谁,是哪个挨千刀的撞沉了老子的的座舟,我的座舟,我的”
越说,楚擎越是无力,都快掉眼泪了:“我的复仇嘟嘟号啊,我可怜的儿啊,我可怜的可怜的复仇嘟嘟”
陶若琳叹了口气,走过来后轻轻搂住的楚擎:“以后再制就是了,鬼叫什么。”
“哇”的一声,另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吓了楚擎一激灵。
青阳郡主泪如雨下:“本郡主的船,本郡主的船呀,说好了出海,要船出海呜呜呜,本郡主的船呀呜呜呜”
陶若琳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青阳:“憋回去”
青阳郡主赶紧一抽鼻子,止住了眼泪。
她是真的伤心了,她还没做过船呢。
气呼呼的看着陶若琳,青阳又挥舞了一下粉拳,呲了呲小虎牙。
陶若琳满面无语:“你做什么。”
“我不只不哭,还能扮鬼脸吓唬你,哼”
陶若琳:“”
楚擎的伤心,瞬间化为了怒火,又一把抓住了温雅的脖领子:“那群王八蛋究竟是谁,喊的什么宝玉号,宝玉号又是个什么鬼”
“宝玉”温雅面色微变:“王天玉那小子人马”
“王天玉又是哪个王八蛋”
“我我舟师逃卒。”
“王天玉”陶蔚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礼部郎中王无疾之子”
温雅点了点头:“这小子的爹是叫王无疾。”
众人一头雾水,都搞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打伏击,怎么还跳出来个不速之客给船都毁了呢,而且看这意思,是误会
可既是误会,这人为什么是舟师逃卒
“我不管他爹是谁,我楚擎”楚擎双眼都快喷火了:“定要取他狗命”
话音一落,无数小舟缓缓划来,却没有特别靠近,有人大喊道:“报出名号,哪一路的人马,可是我汉家男儿”
楚擎面色一变,满面笑容,转过身,如同京中花船上的老鸨子,不断挥着手。
“哎呀,是,是汉家男儿,我们是专门杀瀛贼的,各位英雄好汉,来啊,快来玩玩啊,大家亲热亲热,快,人家等你们哦,快来快来,人家都迫不及待了,快来快来。”
小伙伴们一看楚擎这死出就明白了,一个个开始捏着拳骨。
大军哥瞅着温雅,颇有兴趣:“和末将说说,这逃卒,是怎地一回事”
温雅苦笑道:“三言两语说不清,说了,盛将军也不懂。”
“诶呦,本将最懂逃卒了,提起逃卒,没有人比本将懂,说说。”
“heipei,就是个叛徒。”
“那本将是不懂了。”盛兆军指了指旁边看热闹的肖轶:“不过这事他熟。”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