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遭罪一辈子,和荣华富贵四五十年再被砍头,百姓们会选后者,事实上,大多数百姓都活不到四五十岁。
楚擎这一问,百姓们喊出了他们的答案,没有人说喜欢自己喜欢遭一辈子罪的。
场面开始有些失控,楚擎双手下压,百姓们慢慢闭上了嘴。
这就是楚擎希望看到的结果,让百姓学会思考与辨别,辨别现实与虚无缥缈。
“大师,要我说,这周琅,上辈子未必是恶人,积德行善了一辈子,若不然,岂会投胎到周家,享了大半辈子的福。”
楚擎冷笑连连:“可你又说,都是因果,恶人就是恶人,不赎罪,还是恶人,难不成,这周琅上辈子就是恶人,可却信佛,捐了无数钱财,所以这辈子投胎到了周家,继续作恶,继续享福,那么这也就是说,只要他不停的作恶,不停的信佛,捐钱,那么每一辈子,都会享福”
慧德大师终于急了,连忙提高了音量:“周琅罪孽深重,必会下地狱。”
“哦,不扯下意识,开始扯地狱了是吧。”楚擎哈哈大笑:“既是定数,必然会下地狱,那他还信佛干什么,不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他不止放下了屠刀,还信了几十年的佛,捐的钱财,比所有百姓都多,既如此,为什么还会下地狱”
“自然罪孽缠身。”
“好,那么有罪孽之人,就无需信佛了,因为”楚擎回头,看向百姓,大声喊道:“佛,度不了”
说完后,楚擎又看向了朝臣们,再次重复道:“看见没,佛,度不了的,贪官污吏,狗官,昏庸之官,无论你们花再多的钱上香敲钟,佛,也保不了你们,周琅,就是如此”
朝臣们气的鼻子都歪了。
说谁说谁呢,谁是贪官污吏,狗官,昏庸之官
楚擎哈哈大笑,再次说道:“今日起,我便让千骑营探马守在寺庙外面,凡是有官员上香,必查,查是不是如周琅那般作恶多端,若不然,岂会信佛,心中无鬼,信的什么佛”
“楚居士”
“怎么的,难道你要说,恶贯满盈的贪官,只要给钱,你们佛祖就能保佑吗”
一听这话,慧德大师彻底急了:“佛学深奥,岂是你以为的那般,你千骑营为何还要管礼佛之人,难道礼佛之人向善,亦是罪”
“诶,话可别乱说,你教你的佛,我查我的案,应该是我问你,难道礼佛之人,就没有贪官污吏了吗”
“你”
慧德大师再无淡定之色,要知道各处寺庙最大的金主就是这些朝臣世家,一旦千骑营守在外面,谁还敢上香拜佛
“慧德大师,拜佛是求下一世平安,下一世的福报,可周琅捐了那么多钱,却要下地狱,你如何解释”
“他作恶多端。”
“说的好。”楚擎再次哈哈大笑,看向朝臣们,声如洪钟:“都听见了吧,慧德大师亲口说的,捐再多的钱,没用,该下地狱还是下地狱,别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楚居士莫要混淆是非,我佛门,度来世,也度今生”
“好,好一个度今生。”楚擎转过身,看向百姓:“乡亲们,告诉我,告诉我楚擎,自从你们捐赠香火钱后,谁一飞冲天,谁鲤鱼跃了龙门,谁陡然暴富,谁又是天降好运改变了人生,有吗,有一个吗,若是有,站出来,说出来,告诉我,告诉世人,因为信佛,因为佛祖保佑,你们彻底改变了眼下的窘境”
百姓四下观望,再次陷入了沉默。
没有人,没有一人。
这沉默,让慧德大师心悸。
其实寺庙所谓的“高僧”,说佛祖保佑,不止是下辈子,这辈子也保佑你。
可现在百姓们没一人开口,没有任何一人敢说信了佛后,佛祖保佑了自己,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一个都没有,大多数的时候,只是一种心里安慰,可心里安慰,需要花钱去寺庙寻吗,在家中礼佛,就不算虔诚了吗
百姓先是沉默,再次思索,他们,比慧德大师还要心悸,因为他们希望看到有人站出来,有人说话,有人现身说法,有人说因为信佛,人生被改变了。
“这一世,积德行善,下一世,必有福报。”
慧德大师开了口,可这话说的,是那么的牵强。
“下一世,谁能证明”
“阿弥陀佛,好,老衲不谈下一世,只谈今生,楚居士刚刚所言,老衲不敢苟同,佛祖岂会保佑百姓陡然而富,无病无灾,便是安康,就如同南郊庄户一般,鸡犬相闻,自在,清静。”
“好啊,佛祖保佑的是不是。”楚擎一掐腰:“从今天开始,我楚家、陶家名下的所有作坊,统统停下,南郊大棚,彻底关张,京内车马行、石料铺子,所有与楚家有关的营生,全部关掉,还有寒门书院,寒门书院,再不招收学子。”
楚擎重重哼了一声:“还有寒门书院,寒门书院,再不招收学子”
平地一声雷,百姓彻底乱了。
“都给本官住嘴”楚擎大喊道:“本官与陶家,拼尽全力”
黄老四微微咳了一声。
楚擎没好气的看了眼黄老四,重新调整好面部表情,大吼道:“本官与陶家,还有天家,主要是天子,散尽家财,开办书院、修路、作坊、工坊,招收无数流民和百姓上工,所赚的钱,又都投了进去,变成了你们的工钱,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他妈的让你们吃饱肚子,有房子居住,孩子可念书,而不是为了让你们将工钱给寺庙,保佑下辈子荣华富贵,既然你们这么喜欢下辈子,这么喜欢虚无缥缈的下辈子,这辈子,就别再想占老子的便宜了,都去喝西北风吧,继续当你们的流民,当你们的苦哈哈”
原本已有乱象闹哄哄的百姓们,神色剧变。
这就是人性,很复杂,想着今天,也想着明天,想着这一世,也想着下一世,可当面临选择时,只能二选一时,自然会选择看得见,摸的着的。
“千骑营统领楚擎”
慧德法师霍然而起,满面怒容:“你要禁止百姓礼佛不成,你要与天下佛教徒为敌不成,你要成魔不成”
“哇哦我不信佛,我就成魔,要下地狱的,是不是。”
“你无慧根,老衲不会多言,可你为何要逼迫百姓”
“我什么时候逼迫百姓了,别在这上纲上线,封地是我的,我有钱,我就这么嚣张,就这么人性,你管的了吗。”
楚擎耸了耸肩,露出了招牌式的欠揍笑容:“怪就怪你自己,刚刚我给过你机会,问过你很多问题,可你没有给我任何满意的答复,所有的矛盾之处,逻辑不通之处,你没有任何解释,只是阿弥陀佛,只是转移话题,只是为了维持你的高僧人设,怪你自己不中用罢了,我敬畏佛教,但是不代表我敬畏每一个佛教徒,你代表不了佛学,大普寺,更代表不了,如果你是得道高僧,我早就闭嘴不言了。”
楚擎终于露出了獠牙。
如果他一开始就如此强硬,势必会被百姓所排斥。
可“交流”了这么久,百姓也听到了,楚擎有很多疑问,很多困惑,这些疑问和困惑,同样让百姓的心中有了萌芽,再看慧德大师,顾左右而言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回答,只剩下淡然了,只剩下得道高僧的“皮”了。
若是以前,大家会心生敬仰与敬畏,可现在再看,总觉得有些讽刺。
那周琅,坏事做绝,也信佛,那他上辈子,究竟是恶人,还是好人
是恶人,为何这辈子会享尽荣华富贵
是好人,为什么这辈子会变成恶人,会被杀头
那他下辈子,又是轮回吗,会变成享尽荣华富的恶人,还是变成善人,难不成,变成普通百姓,与大家相同,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说,自己,上辈子也是恶人,坏事做绝的恶人,所以才成了普通百姓,遭受一辈子的苦楚
百姓与楚擎一样,不懂佛法,更不懂佛学,可他们希望,慧德大师,用最通俗的话,用他们能听懂话,解释一番,解开心中的困惑。
每个百姓,都这么想,可他们并不知,在内心深处,已是有了不满。
钱,还是钱的事
大家的香火钱,是用血汗换来的,才几百文,几贯钱。
可周琅,却是十几万贯,而这十几万贯,都是沾了百姓的血,佛门,就收的这么心安理得吗
或许佛祖真的显灵了,慧德大师深吸了一口气,接了话。
“好,老衲,为你解惑,楚居士,有何疑惑,言说便是。”
楚擎露出了笑容,发自内心的笑容。
大师啊大师,你可算上套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