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到辰时,又来了一群人,相比于大张旗鼓的刑部,这群刚来的人极为低调,皆是穿着儒袍的朝臣。
朝臣么,不可能挤在人群里吃瓜,好几十号,各衙署的都有,京兆府正堂外的大院中,人满为患。
楚擎略显诧异。
之所以选在上午,就是想要避开这些朝臣,朝臣上殿议政,京兆府这边办成铁案,省的节外生枝,谁知这群朝臣都来了,五六十人。
都是心照不宣,都很低调,让随从开了条路,到了衙署外提了身份,再默默走了进来,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也不交流,都看着楚擎。
卫长风、邱总、钟玉等户部官员也来了,看向楚擎,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不过这些都是可控的因素,首先是这些朝臣没穿官袍,再一个是他们连陪审都算不上,敢逼逼赖赖的,楚擎就敢让陶少章带着衙役将他们轰走。
直到黄老四也带着孙安和一群禁卫赶来后,楚擎苦笑连连,难怪,原来是今天连朝都不开了,全来了。
众人纷纷行礼,穿着儒袍的老四一挥手,皇宫之外不必多礼。
眨眼的功夫,京兆府大院中,君臣都来了。
楚擎倒是不紧张,马睿原本也不紧张,但是见到了陶少章一副极为激动的模样,老马紧张了。
见到马睿有些慌乱,楚擎悄声问道:“怎么了”
“有些担忧。”
“担忧”楚擎在脑海里讲计划过了一遍,不解的问道:“朝臣非穿官袍,没有任何发言权,只能旁观,有什么可担忧的。”
“会审”
“会审刑部尚书翟修”
“非也,而是陶大人,有不妥之处。”
“大舅哥”楚擎更迷糊了:“让陶少章会审有什么不妥之处”
“让陶少章会审。”
楚擎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我是问,让大舅哥”
说到一半,楚擎明白了,马睿的意思是,让陶少章参与会审的不妥之处就是让陶少章参与会审。
马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觉着陶少章表现太激动了。
按照他对陶少章的认知,这家伙要么不开口,一旦开口,就和邱万山似的,奔腰子就是一刀,奔自己人的腰子。
百姓人群之中出现了骚乱,所有人都望向了南侧。
人们主动让开了路,只有一个和尚,就一人,身披袈裟,形单影只,低首垂眉。
来者正是大普寺方丈慧德大师,身材消瘦,慈眉善目,长眉雪白,垂至颧骨,少说也有七十上下了。
人群如潮,如海,而这形单影只的慧德大师,如同分海的摩西一般,百姓纷纷后退,让出了一条大路,不再喧闹,极为安静。
单单是这出场方式,就令在场两人频频皱眉。
一个是楚擎,皱眉,是因没想到这方丈慧德在百姓之中竟如此受敬佩。
一个是黄老四,皱眉,是因为羡慕,他刚才带着孙安赶来的时候,还得禁卫摁着刀柄大喊着开路。
方丈慧德径直来到了京兆府外,双目低垂,只是看着脚下的路,走的不疾不徐,手持佛珠,来到京兆府外的时候,守着拒马的衙役,没经过任何人吩咐,迅速搬开了拒马。
进入了京兆府后,慧德这才抬起头,宣了一声佛号,声音不大,可口中发出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老衲应楚居士之邀,辰时前来。”
话音刚落,鼓声响起,正是辰时的鼓声,几乎可以说是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楚擎大步流星来到了慧德面前,正色施了一礼:“小子楚擎,见过慧德大师。”
慧德面容苍老,已过古稀之年,慢慢的点了点头:“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慧德法师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著,而不征得。”
“我不奇怪大师为何不问我为什么要状告大普寺,我也不会问大师为什么没头没尾的说这么一番话。”
抬手一指,指向了高台之处,楚擎继续说道:“还请大师上台与我木台,今日,小子楚擎与友人福三,状告恶人,在百姓面前,状告恶人。”
“阿弥陀佛。”
又是一声佛号,不问缘由,不问楚擎到底要做什么,慧德转身走向了木台,一副随遇而安,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楚擎丝毫不意外,扭头对福三点了点头。
三哥快步来到鸣冤鼓旁,抽出鼓锤,用尽力气砸了上去。
鼓声阵阵,江月生也入场了,身后皆是探马,探马押送囚车,三百五十架囚车,三百五十身穿囚衣之人,男女老少皆有。
一声声“冤枉”,自囚犯口中喊出,百姓纷纷瞩目凝望。
楚擎来到了翟修面前,歉意一笑:“今日审案、判案,在木台之上。”
翟修脸上倒是没什么意外的神色,见到木台那一刻他就猜到了。
“操办便是。”
翟修说完后,马睿也点了点头,陶少章更兴奋了。
衙役开始将大堂内的桌椅板凳什么的搬到木台之上,鼓声依旧。
当着君臣的面子,福三就在那擂鼓,一声快过一声,一声响过一声,显得毫无意义,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又不是不审,可他依旧在擂鼓。
三张书案,成品字,旭日东升,靠东侧,马睿、翟修、陶少章三人上了木台,京兆府衙役立于木台台阶两侧。
方丈慧德也站在木台之上,明明衙役搬了凳子上去,却席地而坐,坐在南侧一角,转动着念珠,微垂眼帘。
足足擂了一炷香的时间,福三终于放下了鼓槌,快步走上了木台。
马睿三人已经落座,百姓瞩目,神色各异。
正对着的,是马睿,两侧是翟修与陶少章,今日的福三,穿的是一身极为破旧的甲胄,上面满是刀痕。
甲胄作响,福三跪下了。
跪在京兆府府尹、刑部尚书、大理寺少卿面前。
这一跪,翟修倒是没什么表情,马睿与陶少章险些惊的站起来侧身躲过。
翟修知道福三,但是不了解福三,可马睿和陶少章却知道,知道福三与楚擎的关系。
外界一直传言,千骑营大统领楚擎的护院福三,盛和某个没名没分的女子所生,要不然楚擎和福三也不可能好的和哥俩似的形影不离,但凡楚擎出现的地方,就肯定有福三,很多时候,福三就代表着楚擎。
三哥这一跪,马睿和陶少章是真的吓着了,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当着这么多人面跪在自己面前,心里极为别扭。
“草民福三,状告旬阳道,周家三十六人”
福三伸手入怀,一张状纸双手乘上。
没等衙役走上来,马睿朗声道:“起身,送至本官面前。”
福三站起身,低着头,高举着状纸走了上去,将状纸放在了书案上。
马睿定睛一看,面露诧异:“这是这是什么状纸”
“溧州牛村、四名村民,手印,鲜血手印”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