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在土坡后,没有人发现楚擎。
因为是夜,附近无火光。
因为童归等人,背着箭囊。
因为绕过土坡,可以直达铁狼卫主将后方。
所有的条件,所有的优势,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诉楚擎,应该加入战斗。
楚擎不需要思考,因为他知道,让边军不再战死,减少战死的方式,只有加入战场,从敌人后方,加入战场。
四十余人,弯着腰,取出长弓,取出了箭囊之中的箭矢,如同悄声无息的猎人,穿梭在战场外围。
四十余人,正面加入战场,无法定鼎战局,除非迅速击杀敌方主将
率领三千二百铁狼卫的,正是阿那图,草原上有着赫赫威名,曾与拓跋鹰生死与共的铁狼卫主将,阿那图,一个从战败小部落奴隶,经历过无数次战斗成为了贵族的草原传奇,铁狼卫主将阿那图。
魁梧的身材,站在亲卫中间,面无表情,披风猎猎作响。
帅,坐在帅帐之中,或是大军后方,考虑全局。
将,同样如此。
一个读过书的人,识文断字,出口成章,未必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将军。
因为成为将军,必须具备战场智慧。
具备战场智慧的人,未必会成为将军,但是没有战场智慧的人,永远当不了合格的将军。
这种智慧,说不清,道不明,更像是一种反应,一种直觉,最为快速的反应,可最为准确的直觉,通过反应与直觉,在瞬间判断出形势,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策,这就是战场智慧。
边关六大营,主将副将十二人,都具备这种智慧。
果毅营主将牛仁,同样具备。
凉贼刚出山林时,按照计划,并不应该马上动手,而是任由凉贼再走出一段距离,他们再从后方杀出来。
但是,凉贼的人数太多了,多的超过了牛仁的预料。
三千余人,如果拦不住,化整为零后,对边镇来说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文網
所以牛仁下令了,下令进攻。
提前进攻,是因为牛仁做了最坏,也是最好的打算。
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哪怕是赢,也是惨胜,可一旦输,就是全军覆没。
赢了,自然是最好的。
可要是输了,凉贼,一定不会剩下太多的人马。
不多的凉贼,便会马上回头进入山林之中,逃之夭夭。
如果从后方现身,阻隔在了凉贼与山林中间,哪怕凉贼即便跑,也是朝着关内方向跑,而不是逃进山林。
这就是牛仁的战场智慧,宁愿没有进入伏击圈,也要确保自己一方哪怕是全军覆没,凉贼也会离开,回到草原,而不是化整为零的去边镇屠杀边关百姓。
阿那图同样具备这种战场智慧。
双方交战,没有任何交流,可又无时无刻不在交流。
阿那图,刹那间便知道了牛仁的想法。
昌军,要将他们打跑,打进山林里,将他们“赶”走,因为对方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有,就会断绝后路,让这次伏击,更加完美,将己方,一网打尽。
之所以不完美,不是因为昌军是饭桶,而是因为,兵力不够,明明是伏击,却没有必胜的把握,让这个伏击计划不完美,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对方兵力不足。
既然对方人数不足,自己为何,不死战
既然进可攻,退可跑,自己为何,不死战
阿那图平静的双眼下,不时掠过嗜血的光芒。
被火光驱散了黑暗,越过无数刀光剑影,越过无数尸体,阿那图见到了牛仁,那个站在后方,手持长刀,望向自己的边军主将。
阿那图确定,无比确定,能够组织并且主导这次伏击的,一定是六大营的主将之一,黑色的甲胄,虽无战旗,却用直刀,是步卒,最靠近边关山林的大营,那么一定是果毅营,主将,自然是果毅营,牛仁
阿那图并没有感到任何懊恼,他只是庆幸,庆幸为了给自己的兄弟拓跋鹰报仇,带来了三千二百人,正是因为带来了三千二百人,对方,才会始料不及。
他要将牛仁的头颅,割下来,带回草原,献给自己的主子,草原大王子。
一声声刺耳的破空声,从后方传来。
千钧一发之间,完全是本能反应,阿那图曲腿蹲在了地上,身后,倒下了六具尸体,又一支箭矢,耳边擦过。
依旧是本能,完全是本能,阿那图一把拽过身旁的亲卫,挡在了自己身前。
下一秒,不足一秒,身前的亲卫,被射穿了头颅。
一把甩开尸体,阿那图大喊大叫了一声,亲卫们挽弓拉弦,放箭还击。
他们看不到敌人,却能大致猜测出方位。
黑暗之中偷袭的,正是楚擎等人。
田海龙与肖轶满面不甘之色。
阿那图虽然魁梧,但是身材并不高,若是再高那么几公分,或是他二人的位置再高一些,刚刚,一定会射死阿那图。
人数差距近一倍,又没有一次射杀主将,白刃战近距离搏斗,无疑是吃亏的。
眼看着童归等人要冲上去,用盾牌护住上半身的楚擎却是无比的冷静。
“等他们来,那些人并没有带多少箭囊,等他们来,等他们接近。”
楚擎放缓了呼吸,不断重复着。
“等他们,等他们来,近一点,再近一点,射死更多的凉贼,近一点,准一点,射死更多的凉人,慢一点,慢一点,近一点,准一点”
这一刻,楚擎无比的冷静,哪怕自己身边只有四十余人,哪怕对方,有百余人,哪怕对方真的分出了近半的人手冲了过来。
体内的血流速度,不断加快,心跳,同样跳动的飞快,却极为有力,大脑,无比的冷静,肾上腺素不断分泌着,楚擎将千机接了过来,割断了袖子,缠绕在了刀柄上。
福三紧握长刀,与手持长剑的南宫平,一左一右的呼在楚擎两侧。
没有人说废话,说什么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说什么让楚擎赶紧跑。
边军的战死,与每个人都有关,楚擎不会走,大家知道,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离开,除非杀了阿那图
蜂鸣之声传出,两支箭矢,从肖轶与田海龙的手中射出,两名冲来的凉贼,应声而倒。
五十余人,阿那图分出了近半的亲卫,来到了后方。
他同样知道,偷袭自己的昌人,人数不会多,如果人多的话,不会放冷箭,也不会没有第一时间冲杀过来。
越来越近了,那五十余人,越来越近了,身影,也渐渐变的模糊,冲入黑暗之中,寻找黑暗之中的敌人。
“干死他们”
楚擎怒吼一声,所有人,冲了上去,正式进入这座血肉磨坊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