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有为都有点语无伦次了,但是现在他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本身已经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要搞死楚擎,加上天子似乎要有意偏袒并且刚刚还对他流露出厌恶的表情,要是今天彻底不给楚擎摁那,以后一定没好日子过。
李文礼眼底闪过一丝鄙夷,觉得周有为有些沉不住气了。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听之任之了:“陛下,楚擎是天子亲军千骑营副统领,一言一行皆代表天家,此事一旦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监察使周鹏飞开口了:“陛下,此事不可放纵,应重惩,给流民一个公道。”
之前在朝堂上弹劾楚擎的那群人也纷纷附和。
而原本那些被楚擎讹了却不愿意掺和进来的臣子们,也开始意动了。
之前不掺和,是因为犯不着因为几千贯得罪千骑营。
现在想掺和,是因为面临一个“名声”问题。
楚擎都让流民吃树皮了,如果自己“坐视不管”不叫唤两声,传出去的话,再以为自己不关心百姓呢。
眼看着楚擎就要成为真正的破鼓万人捶时,“扑通”一声,又一个人跪地上了。
齐浩然咧着嘴,战战兢兢的说出了两句话。
“您您是陛下”
这是第一句话,第二句话,齐浩然满面茫然:“东家没强迫小民们吃树皮啊。”
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在了老齐头的身上。
黄老四鼻子都气歪了:“你这老丈,说话怎地颠三倒四,刚刚还说强迫你吃树皮,怎地又改口了。”
被黄老四这么一瞪眼,齐浩然吓的够呛。
首先这老头是老卒,从军的时候不大不小算个官儿,看名字就能看出来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加上年纪在这摆着,最近也见到不少官员,可以侃侃而谈。
可现在面对天子,百姓对皇权那种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跪在地上吓的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周有为咋咋呼呼的叫道:“这位老丈,天子在此,诸臣亦是在此,有何冤屈,直言便是,天子会为你等主持公道。”
“小老儿,小老儿无冤屈。”
“怎地没有。”
“小老儿不敢胡言乱语,真的没有。”
“你好好想想,一定有。”
“没有。”
周有为皱眉说道:“没有你便想出来一些啊。”
“没有,官家让小老儿怎么想。”齐浩然也反应过来了,斜着眼睛看向周有为:“要不,这位官爷帮着想一个,你们应是最擅长这种狗屁倒灶的事了。”
老头怕的是天子,不是什么官员,话一出口,周有为又羞又怒。
要不说黄老四是天子,一下问到点子上了:“你们这些流民,每日吃什么”
“又。”
黄老四一时没听明白:“又”
“是,鸡又、鱼又、猪又,每隔几日,东家都会让人去几处下县采买。”
李文礼冷笑一声:“陛下,此人古怪,定是有人授意才如此说辞,不说流民哪里会吃上又,不是,是肉,就说此人言谈颠三倒四,刚刚还说吃食不可入口,现在又变成肉食了,一派胡言。”
齐浩然满脸委屈,张开嘴巴,指着自己上牙床那颗孤零零的大门牙:“怎地是一派胡言,一吃又,老汉就痛不欲生,嚼不烂呐,用不上力。”
旁边几个年轻的后生也跪在了地上,七嘴八舌的叫着。
“不敢撒谎,不敢撒谎啊,没吃过树皮。”
“是啊是啊,吃肉时,七爷等年岁大的老人,无法食肉,只能干看着。”
“想喝粥水,东家说粥水填不饱肚子,要吃肉才可,逼迫着老人们吃肉,不讲理的。”
“是啊,吃肉时,长辈们都不好过,庄子里一共八个老人,加起来都凑不出十颗牙。”
君臣都傻眼了,别说黄老四了,就是孙安都是一脸你t在逗咱家的表情。
即便是邱万山等人,也怀疑齐浩然等人是“托”了。
开玩笑呢吧,给流民吃肉,这不是逗傻子是什么。
“大胆”
李文礼厉声斥责道:“再敢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脑袋。”
齐浩然连忙磕头:“不敢,当着天子的面,哪敢胡说。”
“流民食肉,那楚擎,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不成。”
黄老四的面色也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一般:“你是老卒,又是长者,朕不与你计较,莫要在胡言乱语。”
齐浩然也是百口莫辩,一着急,抬头叫道:“险些忘了,对,对,马上便是饭时,陛下不信,可去庄子亲眼瞧瞧,亲眼瞧一番便知小老汉未曾胡说八道。”
“好哇。”周有为再次找到机会了:“这眼看已经快入夜了,才吃上饭食,那楚擎的心是铁做的么。”
这次轮到齐浩然看弱智似的看着齐浩然了:“晚饭,不快入夜吃,何时吃”
“晚饭”
齐浩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你们这些狗这些城里的大官,每日也吃两顿”
周有为都被绕迷糊了,倒是黄老四下意识说道:“流民,每日要吃上三顿”
“三顿,对,是三顿,东家说,每日都要吃三顿,只是吃两顿,身体扛不住,诶呦,这东家就是心善,我们这些苦命人,莫说三顿,便是一日一顿都是”
“够了。”黄老四打断了齐浩然,迈步向前,懒得听下去了,觉得这老头是越说越没溜。
吃肉,还一天三顿,拿他当傻子呢
这一刻,黄老四心中已经厌恶到了极点。
不是否定了救济流民这件事,而是不喜欢弄虚作假,尤其是这种侮辱智商的弄虚作假。
没表露身份的时候,这老头说话还有几分可信,一表露身份,全是胡言乱语
现在黄老四也没什么心情找机会弄周有为和李文礼了,他就想知道流民究竟过的怎么样,惨是肯定惨,不惨,齐浩然也不会说的那么“夸张”。
作为天子,他可以接受“惨”,但是接受不了被强行背了黑锅,因为楚擎现在救济流民已经属于是官方性质了,代表他天子昌承佑。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连成一片的楼宇处,灯火通明,只不过是地面上灯火通明,而不是房屋,所以他还是看不清楚。
眼看着快要到了,黄老四突然闻到一股味道,准确的说,是香气,肉香,随即传入耳中的,则是一片欢声笑语。
不由自主的,黄老四放慢了脚步,眯起了眼睛,当看清楚眼前景象时,愣在了原地。
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想象的不同,完全不同,或者是说,超出了他的想象和认知。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