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鲤告别了焦夫人,由星辰驾着马车回凤离宫。
刚到宫门口,星辰突然暴喝一声,“什么人出来”
星辰威慑性的把马鞭子在半空中抽了一下,刹那宫门口的石狮子后面战战兢兢地走出来一个小丫头。
只见她小小的个子,面黄肌瘦的,穿着婢女的衣裙,也不知是谁家的奴婢。
星辰一见是这么个小丫头,皱了皱眉,“你是谁躲在石狮子后面做什么”
那小丫头哆嗦着身子,对着马车轻轻一福,“请问马车里坐着的可是承俊亲王妃”
苏鲤一听,挑开马车帘子,见是一个陌生的胆小怯懦的小丫头,她轻轻蹙着眉心,“你是何人找本王妃何事”
小丫头一听苏鲤正是承俊亲王妃,眼睛一亮,急忙又福了一下,“奴婢浅红,是秦相府的婢女,我家玉夫人派奴婢过来传话,她想见一见王妃。”
苏鲤一听秦相府,立马警惕起来,“你家玉夫人是”
浅红低声怯怯地道,“我家玉夫人闺名杜玉楹”
苏鲤一下子沉默了。
来京城半年之久,她竟好似把杜玉楹给忘了。
既然她遣这么个小丫头过来,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苏鲤看向浅红,“你家玉夫人现在在哪儿”
浅红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好象极怕别人听到似的,神神密密地道,“我家夫人此刻正在明月茶楼,她叮嘱奴婢守在凤离宫,见到王妃后立马请您过去。”
苏鲤笑了笑,如此久了,杜玉楹还是这般颐指气使的脾气。可这个跟在她身前的小婢女却不怎么好,面黄肌瘦的,总不会天天吃不饱吧
“上马车吧星辰,去明月茶楼。”
浅红听到苏鲤让她上马车,连连摆手,“奴婢跟着马车小跑便是,奴婢身份低贱,不能上王妃的马车。”
星辰脾气暴躁,直接又甩了一下马鞭,“让你上马车,你就上,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浅红一听,立马踏着马凳慌里慌张地爬上马车。
浅红上了马车,根本不敢看苏鲤,找了个离苏鲤最远的角落瑟缩地坐着。
苏鲤瞧着她,“跟在玉夫人身边不好吗瞧你,衣裙都陈旧了,她也不给你置办一身新裳吗”
苏鲤不问还好,一问,浅红立马扯着自己的裙子更加羞愧地缩着身子,头低得更低了。
苏鲤想了想,把一盘桂花酥推到浅红面前,“自家做的,尝尝。”
浅红眼睛紧盯着桂花酥,抬头看了苏鲤一眼,“奴婢能吃吗”
“王妃赏的,自然能吃。”
苏鲤说着,便把桂花酥放到她的膝头上。
浅红抿着嘴笑了,“谢王妃赏。”
苏鲤笑着颔首,“吃吧”
浅红拿起一块桂花酥就塞嘴里,看来她真有点饿了,吃的很急,但依旧保持着良好的习惯,并没有狼吞虎咽。
苏鲤叹息一声,看来她已经不必问了,若是杜玉楹身边的婢女是如此模样,那她在秦相府的日子该是怎样的难过可这一切,皆是她自己作的,怨不得别人。
到了明月茶楼,浅红直接领着苏鲤上了三楼的贵宾雅间,苏鲤有些诧异,杜玉楹既然能包得起雅间,怎么让浅红都吃不饱饭
浅红推开雅间的房门,苏鲤没看到杜玉楹,也没闻到茶香,却闻到了浓重的肉香味,象是里面摆满了山珍海味。
苏鲤慢慢往里走,绕过屏风,突然一下子顿住了。
只见雅间原本应该摆上香茶的桌子上,果然摆满了山珍海味,最重要,皆是鱼肉荤食。而杜玉楹就象几百年没见过荤一般,两只手正抓着整只鸡狼吞虎咽。
杜玉楹明显也看到了苏鲤,却没有说话,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她,只顾伸着脖子使劲地吞咽。
而苏鲤的目光下移,竟然看到她微微凸起的腹部
她心中叹息一声,也没说话,只静静地走过去慢慢坐到了杜玉楹对面的椅子上。
而浅红愣愣地站在屏风边上,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苏鲤自然也看到了浅红吞口水的样子,在马车上,她吃了整整一盘桂花酥,看来依旧没饱。
苏鲤袖子一动,一块碎银就到了浅红的手中,“浅红,我与你家主子有话说,你先去对面的街上吃点东西。半个时辰后再过来。”
浅红一听,手里紧紧握着银子,眼睛却看向杜玉楹。
杜玉楹塞了满嘴的食物,见浅红看她,直接吼,“还不快滚。”
浅红对着苏鲤福了一福,转身就跑了出去。
苏鲤也不着急,她为自己斟了一盏慢慢地喝着,等着杜玉楹吃饱。
杜玉楹终于再也吃不下了,她打着饱嗝,摸着肚子毫无形象地往椅子一靠,“看到现在的我,你是不是特别得意你终于比我强了。”
苏鲤放下茶盏,“瞧你的身子也有五六个月了吧没想到在云锦,你竟然怀了秦昭的孩子。”
杜玉楹闻言嗤笑一声,“秦昭的孩子那个废物即便不被你废了子孙根,也根本生不出孩子来了。他早被女人给废了。不过这个孩子确实是秦家的种,至于是谁的,我也不知道”
苏鲤闻言心头一震,她蹙着眉紧紧盯着杜玉楹,“玉楹,你在秦相府究竟过得怎样的日子”
“这不都是你们希望我过成的日子吗生不如死这大半年我都一直住在佛堂里,秦昭废了,天天拿我撒气,打我骂我折磨我,还不给我饭吃。我只有到了晚上,才能混上一顿饭
因为只有到了晚上,我把秦家老的小的男人在床上都伺侯服帖了,他们才会赏我一口饭吃。我苟活至今,为的就是今日。”
苏鲤细细看着她,如今她的状况并不比浅红好多少,可能因为怀孕的缘故,虽不是面黄肌瘦,但气色极差。若不是上了浓重的妆,她应该更虚弱才对。文網
苏鲤别过脸,“如今你见到我了,有话就直说吧”
“我想见月澜。”
苏鲤倒抽一口气,“你觉得你现在的样子还能够见月澜吗见了他又如何一切都回不去了。”
杜玉楹眼神颇冷地看着苏鲤,“你以为我每天过着比鬼还凄惨的日子是为何不再看一眼月澜,我死不瞑目。苏鲤,我从未求过你,如今我求你,让我再看月澜一眼,那怕偷偷的也行。你知道的,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孽障,我不能把他带到这个世上。”
她这是存了必死的决心了。
苏鲤低着头,半晌没说话。
随后她象下了决心一般,认真地看向杜玉楹,“若是你愿意,我会把你救出来,你若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也能帮你拿掉总之,你断不能轻生,想想玉姗,还有大师伯你若想回帝后山,我也能做到。”
杜玉楹轻吸一口气,猛地别过脸,她暗中用手擦掉眼中的泪,“你也说了回不去了我这个肮脏又破败的身子,还有何颜面去见我爹
我娘死在秦昭手里,我每天晚上都承受着秦家男人的蹂躏折磨,肚子里怀着不知是哪个畜牲的骨肉。我宁死,也不想让我爹和玉姗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今日见你,你也要守口如瓶。”
“那你为何要执意再见月澜”
杜玉楹转过头,认真地看向苏鲤,“他是我活在这世上唯一的理由苏鲤,我就要死了,死前就这么一个愿望,帮帮我好吗”
苏鲤心里突然极不好受,在帝后山时,玉楹也是真心待过她的。
“好。”苏鲤答应了,“只是你想怎么见”
杜玉楹转头瞧着窗外,“你把他引到这个窗下路口,我坐在这里看他一眼就够了。”
苏鲤突然起身,伸手就切上了杜玉楹的脉,随后脸色一变,“你服了化骨散”
杜玉楹轻轻一笑,“对,七日后,我就会死了。所以,你要尽快帮我安排见到月澜,别让我此生留遗憾好吗”
化骨散,也是二师伯特制的一种毒药,服下此药,并不能立时化为灰烬,而要等到七日后才会发作。玉楹,难不成就是在刚才服下的
苏鲤倒退两步,怔怔地看着玉楹,突然觉得之前的怨怼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
“玉楹,我需要三天才能配出化骨散的解药,这三日内,你别再生事。若你不能再出来,我会想办法把解药送进秦相府,然后把你救出来送到帝后山。你若想见月澜,我完全可以帮忙,但你必须先听我的。
你不能死”
杜玉楹咬牙脸色森冷地看着苏鲤,“我的身子脏成这样,你想让我下半辈子都活在回忆中自残自怜吗你做梦苏鲤,我杜玉楹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下。我找你帮忙,是看在咱们曾经一起快乐生活过的份上,你别想自作主张,我的命,不在你手里。”
说完,杜玉楹就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苏鲤此时才发现,她瘦的不成样子,穿的袍裙太过宽大,所以她一开始没有看出来,瞧着她虚弱都要站不稳的样子,苏鲤伸出手想扶,却被杜玉楹狠狠地打掉了。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苏鲤,你若敢可怜我,我做鬼都不能原谅你。我到如此地步,怨不得别人,皆是我咎由自取,但我并不后悔。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我依然千方百计会害你,我就是不想看到你比我过得好。凭什么月澜喜欢你我哪一点比你差是他没能眼光”
杜玉楹说着再说不下去,别过脸,低泣一声,“你赶紧帮我安排,我怕等不到七天后了”
“你什么时候能再出来”
“三日后,我找个机会再出来,还是这般时辰,你一定要把月澜引来。”
“好,我让星辰送你回去。”
“不用,让浅红那丫头陪我回去就行。她是个可怜的,在秦府被人欺负,跟着我也吃不饱饭。若是我以后去了,你就把她买出来吧好歹给口饱饭吃。”
苏鲤坚忍着眼中的泪水,“知道了。”
杜玉楹慢慢向门口走去,“麻烦你,结算这里的费用,我如今身无分文,连茶钱都付不起了。玉姗就拜托给你了,二殿下也不是好人,若是有机会,把她送回帝后山吧告诉她,是我一直利用她,对不住她”
苏鲤听着杜玉楹象交待后事一般的语气,心里沉甸甸的,她压抑着心中的凄楚,低低地道,“只要玉姗愿意,我一定把她送到大师伯面前。”
杜玉楹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苏鲤站在窗前,看着浅红扶着她慢慢向秦相府走去,她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是她错了,到了京城后,她应该关注玉楹的。她不该有怨,更不该有恨,她应该把玉楹救出来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