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高高地坐在软榻上,眼睛瞅着苏鲤和凤轻隐,神态显得高深莫测。
“当年你娘生下你们姐妹俩,因血崩,不久便去了。你爹不能独活,便倾所有家财献给朝廷,以求得皇家对你们庇护。
你娘临终有遗言,将老大凤惊鸣放在哀家身边,老二凤轻隐送入月神宫。当年你娘有大神通,是月神宫圣女,将轻隐送入月神宫有她的道理。
如今你们姐妹俩已经长大,又验过身份,是时候将你们父母留下的东西交给你们。”
太后说完,对着云嬷嬷一使眼神。
云嬷嬷转身离去,片刻,就端来一个银盘。
上面覆着一块红绸,显得很神秘。
云嬷嬷把银盘放在苏鲤和凤轻隐之间的小桌上,太后一示意,云嬷嬷便揭开了红绸,苏鲤看到,竟是两把铜钥匙。
她不得其解,便看向太后。
太后解释道,“左边那把铜钥匙是云锦城凤氏老宅凤和宫大门的钥匙,凤氏几代人都住在那里面,承载着几代人的荣辱。可惜,凤氏越过人丁越是稀薄,到了此时,凤氏就只剩下咱们三个人了。”
太后说着,不胜唏嘘,心里很沉重。
“右边那把钥匙是云锦钱庄一个暗仓的钥匙,里面是你们的父亲留下的十万两黄金。这两把钥匙就是你们的嫁妆,至于你们想要哪一个,就自己选吧”
太后说完,就侧过身静静地品茶,再不看她们俩。
苏鲤看着这两把钥匙,一时心里起伏不定。
按说凤轻隐嫁给赵昶,以后会在京城生活,再继承老宅不合适。可那十万两黄金,对她来说,也至关重要。
老宅的意义非凡,她将来并不打算嫁人,继承老宅不如将来让凤轻隐留给阿熠,反正承俊亲王府根本不缺银子,而她,极缺银子。
苏鲤想到这里,伸手就要去拿右边的铜钥匙。
“姐姐”
凤轻隐突然一声焦急。
苏鲤拿钥匙的手一顿,转头看她。
凤轻隐急忙提着裙子站起来跪到她面前,“姐姐可不可以把那十万两黄金让给我”
苏鲤收回手,面无表情,“为何”
赵昶拥兵自重,已受人诟病,若是再富可抵国,将来必定惹来灾祸。还是老宅低调,不会引来猜测,还能增加身价,将来或许还是个庇护之所。
凤轻隐一脸的苦涩,“妹妹如今在承俊亲王府掌家,王府内闲杂人口众多,开支甚大,王府已经有几个月入不敷出,妹妹焦头烂额,实在没有办法。
如今妹妹即将嫁入王府,却身无分纹,受人鄙视。这十万两黄金正好做嫁妆,才不会让人小觑。”
苏鲤闻言一愕,谁说承俊亲王府入不敷出承俊亲王府账目积攒的银子已经富于半个国库了。
太后端茶的手也是一顿,她意味深长地瞟了凤轻隐一眼,没想二丫头刚去王府没几日,竟然就掌家了。
苏鲤当然不会揭开承俊亲王府的老底,犹豫片刻,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伸手拿了左侧老宅的钥匙。
凤轻隐赶紧站起来,两手抓着右侧的铜钥匙紧紧贴在胸口。
不知为何,太后瞧着凤轻隐那小家子气,心里没由来生气。
“二丫头既然如愿以偿,便先回去吧既然承俊亲王府窘迫至极,你这嫁妆足够他们转缓。阿霑常年在外领兵,府里的事他根本不管,你如今掌家也好,王府里早该有女主人了。”
凤轻隐闻言谢恩离去,脚步走的飞快。
太后瞧着她恨不能插翅飞到承俊亲王府,暗叹,真是女大不中留。
苏鲤拿了钥匙,毫无表情,只静静地饮茶。
太后疑惑地看着她,“你今天真是令哀家失望,你竟然不想继承老宅,非得贪那黄白之物”
苏鲤放下茶盏,向太后解释,“凤氏老宅意义非凡,我原本是想着让轻隐继承下来将来留给阿熠至于,那十万两黄金,我有用处。”
太后一下来了兴趣,“十万两黄金,可不是小数,你如今已是凤女王之尊,俸禄丰厚,还要那黄金做什么”
苏鲤认真道,“我想用它来建一所医学院,把始皇后留下的医术发扬光大。特别是缝合术,不能系统的学习和练习,是学不会的。
虽然帝后山也收徒,但规矩严苛,如今已经封山,即便想进也无奈何。所以我才有此打算,好在义父和众位师叔都在京城,他们个个医术粗湛,若是能在京城开一所医学院,他们都可以去讲学,授业解惑,他们个个都是好师傅。”
太后眼睛一亮,“这是好事,你完全可以向皇帝请奏,建一所医学院的钱可以从国库中调拔。”
苏鲤摇头,“国库的银钱往往是救急之用,惠及天下百姓,万不得已,不能动。建医学院的银钱,我会再想办法。”
太后闻言也闭了嘴。
不过苏鲤能有此想法,当真让她刮目相看。
苏鲤出了慈宁宫,就看到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德公公急速走来。
看到她,德公公远远就打招呼,“凤女王殿下请留步。”
德公公气喘吁吁地跑到苏鲤面前。
“公公如此急速,是皇上找我有事”
“皇上请凤女王殿下去御书房议事。”
苏鲤站着没动,“虽然我有参政的权利,但并不想真正的议政,还请公公回禀皇上一声,就说凤惊鸣永不上朝。”
德公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此事非同小可,皇上一定要让老奴请到殿下过去。”
德公公说完,又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道,“事关女王殿下的未来,您还是不要让别人决定了自己命运的好”
苏鲤一听就明白了,对着德公公恭谨一声,“有劳德公公前面带路。”
苏鲤的恭谨就是对德公公的敬重,德公公心时很受用。
一路之上,德公公有意无意地提点,“太子殿下和国师大人都在当然秦相也在还有一些老臣,吵得不可开交。”
苏鲤闻言,心里一震:这是出了多大的事了竟然在皇上的御书房吵起来了。
到了御书房,德公公扬声通禀,苏鲤抬眼瞧着御书房的烫金大字一叹,自古女人不能进御书房,今儿却是破了例了。
她背着手毫不犹豫地跨进去。
御书房内争论不休,听到苏鲤到来,立马都闭了嘴。
苏鲤向皇上见礼,“凤惊鸣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轻一抬手,“凤女王殿下不必多礼,赐座。”
苏鲤刚坐下,众人又急忙向她见礼,“臣等见过凤女王殿下,殿下万安。”
苏鲤摆摆手,“平身吧”
众人起身站定,经纬分明。
苏鲤看到太子和国师站在一起,秦相和一帮老臣站在一起。独老御史孤单地站在一边,长须飘飘,很是气定神闲。
“不知皇上唤惊鸣前来是有何事”
苏鲤直奔主题,直接质问皇上。
如今她的身份贵重,即便不端架子,平时随意惯了,对皇权也没刻意的尊贵。
可众人却从她的口气中听出一股沉冷的气势。
这是上位者的气势,自然地透体而出,带着威严。
众人心中都不由收紧。
皇上看着苏鲤,又扫了众人一眼,将一个折子让德公公递给苏鲤。
“南宫将军向礼部请奏,想向凤女王殿下求婚”
苏鲤接折子的手蓦地一顿,瞬间收回来。
她沉着脸,看也不看朝臣,直接转脸看向皇上,“就为这事皇上值得特意把我叫来”
皇上身子一僵,一时摸不准苏鲤的意思。
苏鲤转眼看向秦相等人,“方才在外面就听到御书房里面闹开了锅,莫不是大家就为了这事争吵不休”
秦相与众人对视一眼,却闭紧嘴巴,不回答。
苏鲤嗤笑一声,“皇上,他南宫戬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向本殿下求婚他脑子是被门板夹了吗咱们中宁的朝臣都是吃干饭的,对这种小人之请,竟然还当真似地争吵不休简直荒谬。”
苏鲤这是直接明明白白地拒绝了。
太子与国师对视一眼,两人嘴角都噙了笑。
秦相却神色一正,“女王殿下要以大局为重,中宁和南祥的停战来之不易,南宫将军之请,也是想更加巩固两国邦交
只要女王殿下与南宫将军结为连理,南宫将军保证中宁和南祥永结秦晋之好,再不起战乱。”
苏鲤阴恻恻地看着他,“秦相莫不是老糊涂了南宫戬出尔反尔虚伪小人的性子,天下皆知。秦相这是要把我卖给南宫戬他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一再地为他说好话这种可耻的要求,你竟然也觉得是为两国邦交”
秦相老脸通红,大袖一甩,“殿下说话慎重,老臣一心为国为民,从无私心,还望陛下明鉴。”
苏鲤嗤笑,“秦相若是真为国为民,就该严词拒绝而不是打着为国为民的幌子,如此急迫地坑我”
“你”
秦相被戳破心思,大袖一甩,愤恨一声,“殿下真是不可理喻。”
苏鲤冷哼一声,目光森寒地瞅着秦相旁边的众人,“你们也是与秦相大人一样的想法吗”
苏鲤的眼神太冷了,那种气势就象一柄出鞘的剑,让众朝臣觉得,若是他们此刻点头,保不准明日就会遭到凤女王的报复。
如今她可是与皇上同等的生杀大权。
众人都缩了缩脖子,“此事还有待商议,请凤女王殿下息怒。”
苏鲤霍地站起身,用眼眸剜着他们,森寒地道。
“你们信不信只要你们胆敢背后响应南宫戬,撺掇皇上把我嫁去南祥,我一定会把你们的妻女都带上。大家要嫁,就一块儿都嫁。我不好过,你们一个个都更别想好过”
众朝臣一下子白了脸,纷纷跪倒在皇上面前。
“请皇上开恩,此事只是南宫戬向礼部请奏,凤女王殿下身份尊贵,她的婚事,自然由太后作主。还请皇上推辞了南宫戬的请奏,还凤女王殿下自由。”
皇上心中暗笑,脸上却一本正经。
“众卿家如今都改了主意了方才你们不是还一个个盛赞南宫戬与凤女王殿下十分般配的吗既然你们集体请奏,那朕就推拒了南宫将军。”
皇上一锤定音,众朝臣都暗暗擦了擦额头的汗,原来皇上根本就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幸亏方才没有逼宫。否则,后果不甚设想。
都是秦相这个老贼,拿着他们当枪使,幸亏凤女王赶来及时,否则,他们就要酿成大祸了。
凤女王是始皇后传人,福泽中宁,护佑百姓,怎么能嫁去南祥
南宫戬这个狗东西,他这是要破了咱们中宁的运道,真是太可恶
众朝臣急忙请辞离开,一个个都躲得秦相远远的。
秦相脸色极是难看,灰溜溜的也想走,苏鲤却叫住他。
“秦相大人留步。”
秦相顿住脚,面色不善地瞪向苏鲤,“不知殿下还有何吩咐”
苏鲤冷笑一声,“听说秦昭是福来酒楼的顶级贵客,不知是真是假”
秦相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明鉴,阿昭他,已然残废怎么可能是福来酒楼的贵客凤女王殿下这是诬陷”
福来酒楼可是南祥细作的窝点,若是阿昭真与他们扯上关系,那整个秦家就完了。
苏鲤幽幽地道,“是与不是不是秦相大人说了算,焦三虎大人就快查出来了。秦相身为一国之相,一世英明,是百官表率,可不要毁在小辈手里。”
秦相冷汗涔涔,凤惊鸣,这是要让他秦家断子绝孙吗
通敌卖国的大罪,他秦家百死不恕
秦相带着哭腔,不停向皇上叩首,“秦家对皇上忠贞不二,绝没有背叛之心,请皇上明鉴”
皇上对德公公使了个眼神,“德海,秦相年岁大了,受不得惊吓,替朕把秦相送回相府。”
若是秦相聪明,就该领悟皇上的心思,辞官归隐。否则,秦家早晚迎来诛九族的大罪。
德公公走上前,“秦相大人请吧”
秦相好象一下子老了十几岁,颤抖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谢主隆恩,老臣告退。”
说完,秦相一摇三晃地走了。
太子向皇上请命,“父皇,此事事关凤女王殿下的清誉,便交给儿臣去办吧南宫戬在中宁肆无忌惮,也该让他知道中宁的厉害。”
皇上准奏。
苏鲤却看向太子,“太子殿下可以问问承俊亲王殿下,他之前做的那件事成了没有听说南祥的太子与南宫戬一向关系甚好,可他身子骨太弱,若是突然患了什么隐疾南宫戬怎还有心思娶亲”
太子听出了苏鲤话里的意味,知道她一早就与阿霑布下了暗棋,如今能够制约南宫戬的,也唯有南祥的太子了。
太子领命而去。
御书房内又只剩下国师大人一个人了。
他永远象个隐形人,总在最后轻轻发言,“凤女王殿下今日行事雷厉风行,令人敬佩”
苏鲤却不悦地看向他,“国师大人永远这样马后炮吗方才怎么不见你为本殿下说话如今的恭维,又有什么意思”
国师优雅地笑笑,并不生气。
皇上却是一声,“凤女王殿下可是错怪国师了,若不是他及早地让德海去请你,说不定朕的御书房就被这帮老家伙给吵翻天了。”
“这么说,是我错怪国师大人了”
国师好脾气地一笑,“知道女王殿下是个有主意的,你自己的婚事怎能受他人摆布自然是要由你自己做主。我这么做,也是存有私心,这件事的确牵扯两国邦交,皇上不好直接推拒,只有殿下自己拒绝,方才能令南宫戬死心。”
“国师大人好算计。”
“不敢算计凤女王殿下。”
皇上却沉思片刻,“你与阿霑之前做了什么南祥的太子会有什么暗疾”
国师也很好奇,认真地看向苏鲤。
“南宫戬欺人太甚,所以我就让阿霑让承俊亲王殿下对南祥的太子下了合欢蛊一旦发作起来,就南祥太子那病弱的小身板,定然撑不住几年。”
皇上和国师闻言一下子都白了脸。
这一招够毒。
皇上咳嗽两声,“如此,南宫戬确实再无心娶妻。”
国师轻轻蹙着眉头,“只怕南宫戬不会善罢甘休,如今承俊亲王和凤轻隐的婚期已不足一个月了”
说着,国师转身意味深长地看向皇上。
皇上点头,“如此,那就再容忍南宫戬几日。”
苏鲤似乎听出点味,可她聪明地没问。
国师又看向苏鲤,“凤离宫焦大虎大人已经收拾好了,凤女王殿下可要本国师为你选个日子搬进去”
苏鲤摇头,“不必劳烦国师大人,择日不如撞日,我明白就搬过去吧”
皇上点头,“阿熠最近夜间总是睡不好,若是他再去找殿下,还望殿下看成曾经的情份上,提点他一二。”
苏鲤皱眉,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把阿熠直接推给她了
有他在,她与赵昶什么时候才能断干净
苏鲤没点头也没推辞,向皇上行礼就退了出来。
第二天,苏鲤辞别太后和皇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欲搬去凤离宫。
刚出凤栖宫,就看到赵熠背着个小包袱正站在必经之路上。
苏鲤一下子顿住脚,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赵熠半低着头,“皇爷爷说,我有了这块金牌,就可以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
他意思是说,他想去凤离宫,苏鲤拦不住。
苏鲤眨眨眼,不再理他,抬脚就走。
赵熠小短腿飞快地追在苏鲤身后,小包袄时不时地往下滑,他垮着小胳膊跑的东倒西歪。
星辰备好马车,苏鲤看也不看赵熠直接登上马车,赵熠站在马车下瞪着大眼睛看星辰。
星辰瞅了苏鲤一眼,直接把赵熠提溜起来,赵熠钻进马车,看了苏鲤一眼,乖乖地坐在她对面。
苏鲤问他,“你怎么不回王府”
赵熠半低着头,呢喃道,“儿子当然是要跟着娘的”
苏鲤一句话说不出,干趣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