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坊市。
看着长街对面那醉仙楼外的车水马龙,四扇店门两旁搭着汗巾,迎来送往的小厮们,高钰“刷”的收起手中折扇,道:
“不愧是这盛京城中最大的酒楼,这生意做的倒是气派走,进去瞧瞧”
“爷,这样进去,合适吗万一被人给认出来”
童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问道。
自己陪着陛下,偷偷出宫胡闹,要是被太后娘娘知道了,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朕,咳,本公子都不怕,你这厮怎么打起退堂鼓来了”
看着有些畏手畏脚的童贯,高钰强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不耐烦道:
“我说,有本公子给你的面具,你还怕被人给认出来只要注意一点,别露出你那公鸭嗓,让人起疑就是了。还有,记住,从现在开始,朕是关公子,你是张管家。”
说罢,抬脚穿过长街,向着醉仙楼走去。
为了遮人耳目,高钰特地拿出两幅易容面具来,自己和童贯一人一个。
君卡后唐庄宗所附带的易容面具效果绝佳,哪怕是熟悉高钰的张太后,当面也很难辩认出来。
“唉,公子,等等小人啊”
见高钰径直朝醉仙楼走去,童贯脸色大急,最终一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两位客官,里面请”
在门前迎客的小厮见来了两位新客人,急忙迎了上去,满面堆笑的问道:
“两位,是坐大堂还是楼上的包间两位来得还算早,若是再晚上个半个时辰,恐怕楼上都没有位置了。”
“小二,给我们在楼上找个靠窗的包间。”
高钰说着,将一颗碎银子扔到了小二手中,双眼向四周打量了一番。
不得不说,这醉仙楼不愧是盛京城的招牌,整座醉仙楼整整占据了近三分之一的街道,楼内的桌椅板凳看似平平无奇,实则都是由上等青杉木制成,上面更刻有各式精细华美的花纹,说上一句“装饰考究”也不为过。
再加上各个拐角处都摆放着价值不菲的器具古玩,只能说,这醉仙楼背后的金主是下了大功夫的。
接过碎银的小二明白眼前这两位是大主顾,笑得连眼睛都成了一条缝,亦步亦趋的引着两人来到了一间靠窗的包间。
“两位爷,想来点什么”
“听闻你们醉仙楼的三道羹不错,上一份先尝尝。对了,英雄醉先上个两坛。”
高钰手一挥,说道。
这次,他出宫,除了想亲自招揽曹沫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尝尝这大乾民间的美食。
宫里做的东西,好吃是好吃,但吃多了,还是有些腻味。
偶尔出宫,尝点儿民间美食,也算是改改口味。
“好嘞”
小二连忙点头,随后又有些犹豫的问道:
“两位爷,我家酒楼这英雄醉好是好,就是后劲儿有点大,有点上头,要不然先给您两位来一坛等喝的差不多了再给您上第二坛”
“怎么,你怕我们喝不起你家的英雄醉”
高钰把眼一瞪,略有些不耐的说道:
“放心,几坛酒罢了,本公子还不放到眼里。还有,除了方才本公子点的之外,你们醉仙楼的拿手菜也来个几道,点心果子蜜饯之类的通通来一点儿。”
见小二脸上有些踌躇,童贯皱眉道:
“小二,我家公子是要请人吃酒,有事情相商。你们这儿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便是了,这钱不会少你们的。”
说着,童贯手一翻,将五锭宝银拍在了桌子上。
一锭宝银是五十两银子,单单这桌面上放的五锭宝银,就足够支付这顿饭钱了。
小二抬手抽了自己一嘴巴,连连歉声道:
“请恕小的眼拙,小的这就去后厨,让后厨把两位爷的酒菜尽快备好。”
见小二出了包厢,高钰看向童贯,道:
“去把那曹沫请到这里来。”
“是,公子。”
童贯起身,出了包间,不多时返回,随他进屋的是一位身高年汉子。
进了包间,那中年汉子扫了一眼正将目光投向窗外长街的英俊公子,随手拉来一把椅子坐了下去,朝对方拱了拱手,道:“可是这位关公子请曹某人前来只是曹某与公子素不相识,为何却要请曹某吃酒”
高钰闻言,收回目光,朝童贯使了个眼色。
童贯登时会意,皱眉看了曹沫一眼,将包厢的门给轻轻掩上。
高钰端起一杯英雄醉,朝曹沫举杯示意,道:
“也没什么,本公子就是想看一看能够狂饮一十五坛英雄醉的豪放男儿是何模样。只是”
说到这里,他摇头不语,只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哦,看来曹某人是让这位公子失望了”
面对高钰言语中淡淡的挑衅,曹沫并不动怒,反而咧嘴一笑,右手一伸,将放在桌脚处的一坛英雄醉提到面前,左手朝酒坛边缘轻轻一拍,登时便破开了酒封。
霎时间,一股较之前浓郁十倍百倍的酒香在包间中蔓延开来。
“公子相请,曹某人就却之不恭了。”
曹沫把头一仰,双手抱起酒坛,便是一阵狂饮。
不到三五个呼吸,满满一坛足有七饮而尽。
放下酒坛,看着嘴角含笑的高钰,曹沫伸手在满是胡渣的下颌胡乱一抿,道:
“看在公子请曹某痛饮一番的份上,公子若有困难想让曹某帮手,但说无妨,曹某绝无二话。”
“曹壮士倒是挺豪气”
侍立在高钰身旁的童贯看不惯曹沫这幅架势,幽幽道。
曹沫扫了童贯一眼,并不接话。
童贯顿时气急。
“你,哼,看在公子面上,咱,不和你一粗人一般见识。”
高钰抬手打断了童贯的话语,身体前倾,目光如利箭一般直刺曹沫双目,似笑非笑道:
“若是说,本公子想要招揽阁下呢”
曹沫扫了一眼童贯,失笑道:
“关公子说笑了,您身旁这位管家都有着七阶的修为,怎么会费尽心思招揽我这样一个嗜酒的粗人”
高钰摇头,示意童贯给自己斟上一杯英雄醉,随后一饮而尽,似笑非笑道:
“旁人只觉得曹壮士不过是七阶好手,但在本公子看来,你的修为应不止于此才对。想来,应该是摸到那一层的门槛了。你说是不是,曹壮士”
不是七阶,摸到门槛
妈诶,我滴小祖宗,您今晚见的这一位究竟是什么人啊
听到高钰这番话,童贯心头猛然一惊,下意识挡到高钰面前。
“没想到,关公子倒是慧眼如炬。”
见自己修为被识破,曹沫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只是,曹某有些好奇的是,阁下是替哪一位大人招揽曹某人的”
高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童贯,道:
“关公子,张管家,莫非朕是何人,曹壮士还猜不出来么”
曹沫双眸微眯,轻声道:
“头是关、尾为家,这六个字,头尾相连,便是关家,与官家谐音,再加上朕这个字,的确容易让人想到那一位。只是,关公子莫要忘了,想成为那一位的,可不止是那一位啊单凭这些,还不算是真正的证明。”
“大胆”
见对方竟敢质疑高钰的身份,童贯顿时怒从心头起,冷声喝道。
“曹壮士看似粗豪,却心细如发。”
高钰闻言,并不动怒,反而从怀中取出一件由黄绸包裹的物事来,放到了桌上。
“朕所言之真假,就在这包裹之中,你自可亲手验证。”
曹沫看着眼前的黄绸包裹,喉结动了一动,眼神也变得挣扎了起来。
他没想到,自己质疑对方的行为,反而让对方给自己抛了一个难题,一个看似不是考验的考验。
是开,还是不开
哪怕他素来胆大包天,此时也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打开这个包裹,哪怕到最后真的认证了对方乃是大乾天子,但自己的行为却是在实际上质疑这位至高无上的陛下的权威,说不定君臣之间就会埋下心结,对自己日后的仕途不利。
可如果不开,万一自己赌错了呢
一时间,曹沫竟愣在了原地。
高钰见状,嘴角微翘。
“也罢,不难为你了,童贯。”
童贯会意,走上前,将那黄绸布包给解了开来。
一枚白玉制,螭虎纽的印玺出现在三人面前。
玉玺之上,篆刻有四个小字,“天子行玺”。
天子有六玺,分别用来调兵、封命、下达诏书、征召大臣、外国邦交、祭祀鬼神。其中的天子行玺,就是皇帝用来征召大臣的印玺。
不过如今大乾朝政归于太师府,这天子六玺,除了证明高钰的天子身份之外,不能发挥其他的作用。
曹沫见到玺印的瞬间,浑身剧震,当下再不犹豫,起身跪倒在地,道:
“草民惶恐,出言轻佻,更有眼无珠,不识真龙,请陛下恕草民大不敬之罪”
高钰将印玺收回,道:
“不知者不为罪,朕且问你,你可愿为朕办事”
听到高钰的话语,曹沫眼中现出激动之色,哽咽道:
“臣,曹沫,愿为陛下效死愿助陛下铲除权臣,夺回大权”
今日贵为天子的高钰亲自相邀,让曹沫感到自己被重视,同时,也让他明白,当今天子并不是沉迷于淫词艳曲的昏君,而是有能力、有心计的少年天子。
这样的少年天子,日后必是一方雄主。
他曹沫此时不投效,更待何时耶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