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
老城主奈达伦才从城市中找到了多涅斯。
看着多涅斯这样凄惨的模样,老城主眼睛中流淌着滚烫的泪水,因为愤怒而浑身颤抖。
“那些坏种,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能这样做”老城主不顾多涅斯身上的血迹和灰尘,将其抱在自己的坏中,亲吻了他的额头:“那些人不配沐浴神明的荣光。”
奈达伦名义上是这座城市的城主。
可实际上,年迈孱弱的他根本无法约束城市里那些无法无天的囚徒。
之所以能够成为城主。
一方面是因为奈达伦是格拉尼亚家族的后裔,而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奈达伦高超的医术,城市里的许多龙裔曾经被奈达伦所拯救。
龙裔们尊重奈达伦,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夜色中。
奈达伦将奄奄一息的多涅斯搬回自己的家中,仔细的为他清理伤口。
虽然虚弱,但多涅斯依旧年轻。
伤势可以恢复,可身上那些侮辱性的刺青却无法祛除,会陪伴他整整一生。
多涅斯麻木的躺在床上,身上的病痛折磨着他,可内心的煎熬才更加让多涅斯感到无法忍受,他反复的想到帕索斯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或许,他真的应该直接死在城墙下。
而不是应该被救回来。
“别这么想,孩子。”奈达伦似乎猜到了多涅斯的想法,他面对着火炉,苍老的声音随着温暖的火光一同传来:“评价一个龙裔的功绩和荣耀,应该是他做过什么,而不是他的相貌。”
“就像是你的父亲,他在生命的尽头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可所有的龙裔都尊重他,甚至死后出现在神明的过国度当中。”
“您知道我父亲的事情”
多涅斯惊讶道。
“嗯。”奈达伦点点头:“千年之前,我曾经和他并肩作战。”
多涅斯更惊讶了,这意味着面前的老人曾经亲自参加过那场对抗异形的终末之战,而且活了下来。
一位活着的传奇多涅斯心中想到,看向老人的目光中涌现出了更多的敬佩和尊敬。他稍稍沉默,而后又疑惑道:“可是,您这样的人,究竟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才会被流放在这里。”
奈达伦沉默了。
他苍老的背脊对着多涅斯,沟壑纵横的脸庞上涌现出悲哀的情绪。
“如果说放弃和自己兄弟相互残杀是一种错误,那么我的确罪不可赦。”在摇曳的火光当中,奈达伦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千年之前。
邪神伽古拉降临大地,异形肆虐,大地干涸,放眼望去一片荒芜。
在神明的见证下,龙裔的第一位王坎达率领着十六位大部落的统领和异形种族展开了终末之战。在那场战争当中,十六位部落首领被神明赐予了象征荣耀和权柄的格拉尼亚武器。
这些部落首领的后裔,便是之后的格拉尼亚家族。
而奈达伦,便是格拉尼亚家族当中的一员。
战争结束之后。
奈达伦本来应该继承自己父亲的格拉尼亚武器,可奈达伦是一个并不喜欢争斗的龙裔。
相比于无穷无尽的战争,奈达伦更喜欢研究天地之间的规律,他整日整夜的观察星空和花草,尝试着用草药来处理龙裔身上的伤口。
他认为自己不会是一个合格的战士。
奈达伦放弃了自己的权利,将父亲的格拉尼亚武器留给了自己的弟弟。
和谦让换来的却是背叛和嫉妒,因为参加过终末之战的原因,奈达伦在家族当中享有者崇高的声誉。奈达伦的弟弟嫉妒自己的哥哥的荣誉和声望,便污蔑奈达伦用草药毒害了自己的父亲,背弃了神明,将其放逐到这片冰冷的荒原当中。jujiáy
“荣耀、地位、格拉尼亚武器我的兄弟已经拥有了龙裔们梦寐以求的一切,可他依旧容不下我。”
奈达伦长长的叹息道。
听完奈达伦的故事,多涅斯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他们在陌生的城市当中相依为命,她总是那样的温柔,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却总是站在自己的身后,和奈达伦的兄弟相比起来,自己的妹妹简直就是天使。
可惜,我再也见不到她也不敢再见到她了多涅斯看着铜镜中丑陋消瘦的自己,悲伤的想到。
“那么你恨他吗”多涅斯又问。
“我曾经无比的憎恨他,想要扼住他的喉咙将他杀死。”奈达伦的声音反而平静了下来,“可是,那又能如何呢我知道我做不到,可生命和火焰总是要延续下去的。”
两人都沉默下来。
房间当中,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第二天。
天还没亮,多涅斯独自从房间当中走出。
周围的城市空空荡荡,萧索破败,昨天晚上下了一场雪,周围一片银装素裹,万籁俱寂。
偌大的城市,大部分人都对多涅斯抱有敌意。奈达伦年迈体衰,不可能一直给自己带来庇护,多涅斯看着周围的街道,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冬临城是一座大城。
可如今,多涅斯却找不到一处容身之地。
他漫无目的的在城市的街头来回走动着,在寒冬中身躯渐渐变得麻木,等多涅斯回过神后,这才惊觉发现自己已经从冬临城中走出。
来到了北方冰原。
“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吗”
广袤无边的冰原漫无边际,眼前一片银白,在视野的尽头能看到几座巨大的冰川在云雾中起伏连绵。
这里是异形活动的危险区域。
可此时,多涅斯身处其中,反倒是感觉到烦躁和压抑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痛苦和仇恨也从多涅斯的身上剥离,剩下来的只有平静。
“如此广袤壮美的冰原,死在这里倒也算是不错。”
多涅斯突然间涌现出这样的想法,他独自朝着冰原深处走去,相比于死在病床上亦或者是龙裔的毒打当中,多涅斯更希望自己死在战场上。
抱着这样的想法,多涅斯一路向前。
他认为自己死期将至,可却并没有悲伤彷徨之类的情感,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在这样的状态下,多涅斯开始思考回忆自己的过往。
“毫无疑问,我出生的那一刻便拥有着龙裔们难以想象的权利和荣耀,我的父亲是神明的大祭司,是百万龙裔的王,他的威望无人能及,哪怕是冰原上的魔蛛和深海中的异形,在听到父亲的名号后都会颤栗。”
“我渴望超越我的父亲,所以我一直以王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可是,我犯下了错误如果不是伊斯帕尼亚和父亲的话我可能早就死在了异形的爪牙当中,甚至是三万龙裔将士也要在我手中葬身,我将背负前所未有的骂名。”
“我的族人们可以原谅自己,我的妹妹可以忍受我的愚蠢,但是我无法忍受所以我独自来到临冬城,想要偿还自己过去所犯下的罪孽。”
“可我太过天真了我的时日已经无多。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满载荣光,所有的龙裔都在为我的诞生而欢呼祝福。可我离开的时候却默默无闻,孱弱而丑陋,背负着尚未还清的罪孽”
多涅斯独自行走在空旷的冰原当中。
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行走了多远,走了多长时间,也有些好奇为什么一路走来连一头异形都没有碰到。
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面前依旧是一望无际的冰原。
而背后,冬临城高大的城墙已经消失不见,他来到了远离人烟的旷野,随便一头怪物都能轻易的要了多涅斯的性命。
可多涅斯在不断的前进,心中涌现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喜悦。
那是因为不断的靠近真理,而获得的喜悦。
“龙裔从诞生起就要面对许许多多的选择,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选择,也有许多的追求。最低的是温饱,然后就是荣耀和财富。再然后是名望、权利和地位”
多涅斯对自己说:“可是这些东西都是暂时的,你拥有之后,就会害怕失去可你注定还是要失去,从龙裔诞生的那一刻,死亡便已经是注定的结局。”
“可一定有东西是超越这些的,那个东西甚至超越了时间那会是什么”
“那是智慧”
多涅斯停下脚步,豁然抬头。
他看到远处的冰川上,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白骸魔蛛聚集在一起,像是一块遍布着死亡的蠕动白毯。在那些可憎的怪物之间,还矗立着数十头上百米高,宛若巨猿般浑身覆盖着白色毛发的冰原巨魔,扭曲空间的鬼影在阵列当中穿梭,焦躁不安的移动着自己的身躯。
而在数以万计的怪物之间,一个恍若高山般的身影屹立在冰川上。
祂的身影雄浑无边,多涅斯将自己的头颅抬到极限,甚至都无法看到怪物的面容,四周起伏的冰山与之相比都显得矮小。
令人窒息的压力从这些怪物和异形神明的身上散发出来。
多涅斯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并不在意。
他只是好奇,这些怪物到底是为何聚集在这里,是在等人吗如果是的话,是在等谁
轰隆
伴随着开天辟地般的巨响。
火焰在冰原上狂舞,海潮般的白色水雾朝着四面道更加高大伟岸的身影,出现在火焰当中。
无边无际的冰原似乎也难以承受来者的伟岸的身躯,在其脚下发出惨烈的哀嚎,不断的破损下沉。受热膨胀的气体在滂湃的巨压下向外扩散,发出宛若百兽齐鸣般的刺耳尖啸。
来者终于到场。
那赫然是多涅斯所信奉的神明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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