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和之国议会大楼,总理大臣办公室,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被誉为“我们的总理”的草根议员东森河谷一改平日温和亲民的形象,领口的纽扣因为太过愤怒被解开,脸上泛着一丝怪异的红晕,一夜未睡布满了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身前办公桌后警视厅本部长高木慎,喉咙地发出了低沉的吼叫:
“怎么可以这么死了你们警视厅怎么可以让他就这么死了”
警视厅本部长高木慎面对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质问,喉结滚动了下,身形笔挺地站在原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咚咚咚
这时,门外那阵稳定的敲门声再次传来。
东森河谷霍然转头,皱了皱眉,心中闪过一丝有些不悦。
他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草根议员,办公场所也不是当年那个简陋的办公室,而是在和之国最高权力中心议会大楼,外面全部是他的警卫。
是谁,能让警卫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放任对方走到他办公室的门前敲响总理大臣办公室的门
蓦然间,东森河谷脑海中闪过一个影子。
便也就在这时,
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内阁总理大臣办公室的门当然不可能大白天反锁着,而正常情况下也不可能有人擅自推开办公室的门。
然而今天的来人,穿着藏青色的防风衣,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推门而入,习惯寻常地反手又将门轻轻合上。
来人进门后,随意地在办公室中间的会客厅找了一个单人沙发坐下,身后后仰,双手微微交叉放在膝盖上面,带着温和无比的笑容对那方办公桌前后的两个人道,“是我来的太突然了吗可以继续你们的话题,另外,今天的天气很不错。”
东森河谷看着眼沙发上这个比自己要年轻快二十岁的温和青年,无论是对方的家世还是实力以及他们谋划了多年的秘密,都让他不会在任何情况和身份下对对方发飙。
但今天不一样。
内阁总理大臣东森河谷深吸了一口气,视线越过身形笔直地站在他前方那个眼观鼻鼻观心闭口不言的老油条高木慎,旋即凝视着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那个笑容和煦的青年,声音低沉无比地说道,“第六裁决使死了,第五裁决使昨晚也死了”
“我知道啊。”
木村白拓语气轻松地说道。
“我知道你知道
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
内阁总理大臣东森河谷压抑着怒气问道,“公布天空树边界吸引其他的势力,然后让那些人把上京裁决使来的人全部杀光”
“老实说并不是。”
木村白拓耸了耸肩,罕见地苦笑道,“我也没想到那个男人会那么强大,不,他似乎变得比以往更加强大了。”
说到最后,木村白拓的脸上却是露出的饶有兴趣的神色。
在新东京果实能力研究所也有一份工作的他,对于那个戴着暗金色蜻蜓面具的男人充满了好奇。
木村白拓甚至曾经有过怀疑,对方身上所展现出的种种能力,或许就是来自于他所发明的能力果实。
但能力果实极不稳定,否则也不会在流入黑市后被无数赌徒称为“恶魔果实”。
如果说吃一枚活下来的概率是万分之一,那么倘若对方吃下两枚还能活来下就是亿分之一的极小概率事件。
在思维逻辑严谨的木村白拓脑海中,极小概率事件,就等于不可能事件。
当然,如果对方真的是他猜测的那样,通过能力果实来获取能力,那么唯一可以找到的解释就是对方体内出现了某种抗体,阻碍或者一定程度缓解能力果实进入人体后发生的那一番毁天灭地的变化
对面,看到眼前这个神态温和的青年居然有些走神。
东森河谷眼角不由抽搐了一下,因愤怒涨红的额头泛起一根青筋,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闷吼道:
“他们是死了死在了和之国你应该比我更了解那些该死的天人和裁决司他们会发飙的那我们和裁决司的合作怎么办”
“发飙合作”
木村白拓愣了下,旋即视线落在了坐在明亮的内阁总理大臣办公桌后面这个国家最有权力的位置上的男人身上。
今天对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质感昂贵的西装,头发和胡须看上去每天早起都有专人精心打理,如今已经完全看不出这个男人当年还潦倒街头,为了生计当过收银员、修理工和搬家工人。
“您或许忘记了。”
木村白拓看了眼背对着他们的高木慎,并没有顾忌这个新东京警视厅的本部长的存在。
对方早在很多年前就加入了他们这个隐秘的小群体,只是或许因为年岁大了的缘故,很少发出什么声音。
此时此刻,木村白拓微微低垂眼睑,像是在对东森河谷说,又像是在提醒缄口不言的高木慎。
“我们,可从来不是什么温和的改革派啊。”
听到木村白拓逐渐失去温度的平静的声音,内阁总理大臣东森河谷顿时不由微微一怔。
他看了眼平静坐在沙发上的第三侦查组组长木村白拓,又看了眼背对着他身姿笔挺的高木慎,胸腔中的愤怒忽然一下子消失了,无声了叹了一口气。
罢了
现在他只能暗自祈祷,昨晚的事件被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裁决司哪怕发飙最不好不要波及到整个和之国就好了。
莫名地,内阁总理大臣东森河谷的脑海中又回想起了那个安静的蜻蜓面具的身影。
说实话,当东森河谷没有赢得这次大选还是一个深受民众喜爱的“草根议员”时,他对那个自称“新东京风纪委员”行使着“兴趣使然的正义”的神秘强者,心底还有些好感和敬佩的。
但自从成为了内阁总理大臣之后,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愈发厌恶那个所谓的“新东京风纪委员”了,基本上将对方划到了危险恐怖分子的行列。
再到如今,东森河谷此时的内心是真希望有人能够抓住那个该死的家伙,或者干脆死在裁决司的手中就好了。
只可惜
他的两个祈祷注定难以实现。
新东京,江户川区。
新垣公寓的租房里,当东野原和西丸未梨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他不由微微一愣。
仔细辨认了下,东野原才反应过来。
对方敲的并不是他的门,而是隔壁西丸未梨的房间。
两人对视了一眼,西丸未梨年纪虽然小,但也知道东野原如今身份敏感,万万不能暴露。
于是她当即麻溜地蹿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了一眼。
可惜角度不够,她又不可能将小脑袋探出去,并没有看到来人是谁。
这时,外面走廊在敲门的人似乎也意识到家里没人,脚步声又轻轻地朝着他这个房间走了过来。
西丸未梨顿时坐不住了。
她猫着腰、踮着脚尖,朝着东野原打了个手势。
东野原当即会意,努力从榻榻米上站起来,不料刚一起身牵动到身上的伤口,差点没疼得他叫出来。
稳下心神,东野原扶墙进入卫生淋浴间。
昨夜在大雨中浴血而战,从钻下水道一路潜行回家,凌晨到了家里精神一放松,衣服都没换就躺在了榻榻米睡了过去。
所以东野原现在需要的就是好好洗个澡,换一身干净衣服。
不料他走进卫生间后,刚打开淋浴喷头放水,门外就忽然传来了西丸未梨一声不加掩饰的惊喜叫声。
虽然猜测外面来人多半没什么凶险,可能是夏莉也可能是房东新垣悟。
但在听到西丸未梨这惊喜的声音后,东野原知道应验了自己刚刚的猜测,心中也放下了心来。
十分钟后,洗完澡的东野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了出来。
“大哥哥洗完了”
听到里面的动静,科洛蒂亚和西丸未梨都转过了头,西丸未梨开心地跑到东野原身边说道,“大哥哥,小姨被放回来了。”
“欢迎回来辛苦了。”东野原道。
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可怕。
听到东野原的话,科洛蒂亚看了眼洗完澡后身前这个眉目清秀的清爽少年,心中忽然涌起说不上的怪异感,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异。
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的科洛蒂亚赶紧说道,“哪里,让你们担心了才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科洛蒂亚是今天早上离开的那个小诊所,那些人在得知她在东京有亲人不是无家可归后,并没有任何限制她的去留。
只是七海健次郎看着科洛蒂亚离开的背影,回想起昨晚将这个女人托付给他们的那个男人,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从事清道夫工作的他虽然习惯将人刨根挖底,但这种职业习惯,仅限于对待仇人和任务目标。
科洛蒂亚并不是他的仇人或者目标,恰恰相反,还是他欠了两条命的那个男人托付给自己的人。
那么就算他心中敏锐地抓住了某些线索,也不会说顺着这个线索顺藤摸瓜就深究什么。
西丸未梨在科洛蒂亚眼中还是个小孩子,因此刚刚见面之后,为了不让西丸未梨过多担心,她并没有道出她裁决司从天堂到地狱的遭遇以及昨晚所经历的种种凶险。
而西丸未梨虽然从先一步回来的东野原这里得知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但看到小姨科洛蒂亚不想让自己担心,她只好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说两个都是很温柔善良的人。
此时,尽管短短两天的时间里,经历了如此多险恶的事情,但在踏入家门的那一瞬间,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科洛蒂亚挽起耳畔绸缎般的秀发,笑着说道,“你们还都没吃饭吧,我来做饭给你们吃。”
这就是她在和之国早已习惯的日常。
“我来帮忙。”
西丸未梨立马开口说道。
东野原轻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切,脑海中莫名想起了一句话“我们所习惯的重复不断的日常可能是接连不断的奇迹”,所以他更要好好珍惜保护要这一切啊
没一会儿,被派出去调查明星婚外情的夏莉也收工了。
回到租房后,夏莉听说了科洛蒂亚被放回来的消息,立马屁颠颠地跑过来蹭饭,美其名曰是庆祝科洛蒂亚平安归来。
进门坐在榻榻米上后,夏莉就打开了电视,蹭电视蹭习惯了。
说起来,她如今也习惯了新垣侦查事务所的工作。
自从发现了婚外情调查的甜头后,就开始疯狂拓展这方面业务,近来在整个江户川区的众多侦探事务所中也因为婚外情事物调查的突出而声名鹊起。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这货比较轴。
某一次接了婚外情调查任务后,调查到一半发现是个误会,为了修复人家夫妻二人的关系,她前后足足花费了快一周的时间收集“没出轨”的证据,被新垣悟痛骂是个无药可救的笨蛋。
可就这样一个笨蛋,居然还真让人家夫妻冰释前嫌解除误会,重新恩爱了。
事后,雇主不仅多付了一倍的调查费用,还送来了锦旗并且接受了电台采访,称之为婚外情调查的业界良心,新垣侦查事务所这才得以一炮而红。
不得不说,新东京这样灯红酒绿的大都市里,很多怀疑丈夫或者老婆出轨又不敢面对现实,内心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人。
看到电台采访后,纷纷找到了新垣侦探事务所,委托他们调查自己的配偶。
当然,值得采访的个例只是偶然,大部分调查结果都不是那么尽如人意
此时,人气逐渐恢复热闹的狭窄租房里,夏莉打开电视屁股一扭一扭地挪回榻榻米上,叽叽喳喳地讲了一堆她在调查婚外情时发现的趣事。
最后,她一歪着脑袋,头上的两个毛茸茸的长耳朵欢快的跳动着,一脸三流哲学家的模样发出了慨叹。
“啧啧啧所以人类这种痴迷于繁衍发情的生物,实在是让我有些看不懂啊,和自己约定终生的另一半,难道比不上外面的野花野草吗”
东野原瞥了她一眼,心中有些无语。
都说屁股决定立场,但夏莉这家伙仗着自己混血儿的身份日常感慨的时候一会儿怒斥天人,一会儿嘲讽人类,简直是靠着扭来扭去的屁股在两个立场之间反复横跳。
摇了摇头,忽然,nhk电视新闻中一个实时报道吸引了东野原的注意力。
“本台讯,近段时间裁决司抓捕的危险恐怖分子将于今天中午十一时在樱田门外如期处刑,以儆效尤”
樱田门外的处刑
一期间,不仅是东野原,就连不远处案板前背对着他正在切配菜的科洛蒂亚整个人都不由微微一僵。
昨夜那场大雨,裁决司驻新东京的官邸大楼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第五裁决使克罗剑也被枭首,地下二层和地下三层等待处决的基本上都全部跑光了。
处刑
拿谁来处刑
紧接着,nhk电视新闻频道的记者声音忽然闪过一丝震惊,但依旧按照台本继续说道:
“据悉,裁决司昨夜遭受了不明恐怖分子的袭击,第五裁决使和第六裁决使相继遇难,昨夜还有无数执行队的成员受伤”
“裁决司已经决定将该事件归类为sss级事件,永久保留调查和追责的权力”
“另外据裁决司透露,今天处刑的都是关押在地牢中的穷凶极恶之人,希望民众以此为戒,严守律法”
“嗯”
忽然,镜头忽然一转,记者的声音都愣了一下。
只见电视屏幕的新闻画面中,樱田门外,那些一个个被压上处刑台的人,居然都是一些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人,有些甚至明显是和之国的面孔。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在今天天气好的不像话的日头下,几个因为抗议游行被抓,昨天才得到今天会被释放消息的十六七岁的同班少男少女,今早却莫名其妙地被带到了这里,此时脸色看上去似乎还有些惘然地四顾着周围。
终于看着樱田门外围聚着的那些同样震惊悲愤怜悯的面孔,和周围其他面若死灰的同行者。
这几个花朵一样年纪的少男少女,终于意识到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是什么
“不不是那样的”
“我们不是危险分子”
“对对我们是和之国人,不是境外人员。”
樱田门外的处刑台下方,也有些家长惊恐地发现了不对。
“孩子那是我的孩子”
“混蛋不是说好今天要释放他们吗”
“”
在nhk新闻记者惶急而苍白的声音中,在现场收到消息的父母呼天抢地的哭喊嘶吼下。
时间刚到,血淋淋的处刑便毫无预兆地开始了。
一切都是沉默无声地执行
快到不可思议
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顷刻间,
鲜血刹那芳华般盛开流淌成一片血泊,一个接一个的无头尸体相继倒下。
电视前的榻榻米上。
东野原身形瞬间蹦的笔直,双手握紧放在膝头,沉默无言地地凝视着新闻上这被打上马赛克的血腥一幕幕处决画面。
半响之后。
他缓缓低下头,无声地骂了一句。
“艹”
几乎与此同时,在裁决使驻和之国官邸黑色大楼前。
无数媒体记者的闪光灯下,新东京分部的黑袍执行队队长面目阴沉地正在召开着一场新闻发布。
今天,他要声明的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经上京裁决司决定:
即日起,
裁决司将永久撤离和之国。
这也就意味着,和之国将不再属于裁决司的管辖保护范围。
权利和义务从来都是对等的。
等到六月份三年一届的世界会议召开,到时候,和之国甚至有可能会被踢出三百多个受到世界政府庇护的同盟国中。
消息一经传出。
霎时间,和之国上下举国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