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闫斯烨把她抱回来时的马车,她才睁开一只眼睛,试探般四处乱瞟。
“放心吧,没外人了。”
闫斯烨拿个软垫放在她身后,让她坐的舒服些,手背贴到她额前。
感受片刻,脸色难看地陈述道,“你发热了。”
远离皇宫后,晏水谣才彻底松下劲来,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闫斯烨身上,她现在是不大舒服,头晕乎乎的。
刚想伸手去揉膝盖,闫斯烨就替她代劳了,一股温热的触感覆盖在她跪了一夜地砖的膝头。
闫斯烨凝了几分内力于掌心,如同人体发热暖宝宝,既有按摩功能,又有供暖功效。
晏水谣哼哼唧唧地开启诉苦模式,把她这一晚上受的罪都吐给闫斯烨听,那大倒苦水的样子,活像个小娇气包。
“发热没什么大不了,吃几帖药休息两天就好了。”
她无精打采地抱住闫斯烨胳膊,话锋一转,“不过这膝盖跪出问题可有大有小,轻则一到阴雨天就疼,年纪大了就是老寒腿,重则在我们那边可能会被截肢”
她恹恹中又透着股啰嗦劲儿,手在自己腿上比划,“王爷,你知道截肢吧,就是膝盖以下坏死了,为了保住性命只能咔擦掉”
“那还是别保命了。”
闫斯烨手下没停,却用淡淡的一句话成功堵住晏水谣,“我们这儿的医治条件不如你原来那个地方,膝盖以下咔擦掉,不死可能半条命也没了,痛苦个几年还得死,算了吧。”
晏水谣顿时哽住,这话她没法接。
她经常跟闫斯烨科普她们现代的医疗技术和科学便利,结果竟变成闫斯烨拿来堵她话的工具
她忧心忡忡地想,以后斗嘴可能很难赢这个老阴阳人了。
家庭地位岌岌可危
闫斯烨陪她胡侃放松了一会儿,便皱眉说起祠堂这件事,“你既然发现蒲团被闫灵翘动了手脚,就不该再用了,何必受这个罪”
“大不了一走了之,先帝哀丧期间,皇后不敢在宫中见血,你真要走,谅她也拦不住你。”
眼见绕不开这个事,晏水谣叹口气,“就是先帝刚刚病逝,她们又是打着为先帝诵经的名义,我才不好在祠堂闹得太难看,不然传出去会连累你在外头的名声。”
闫斯烨始终嘴角下拉,板着张会吓哭小孩的黑脸,“我要这劳什子的名声做什么”
“要的。”
晏水谣抬头看他,正色道,“我可不想被人说成是带坏王爷的妖妃”
她一板一眼道,“王爷一直以来在百姓中的形象多光辉呀,宛如日月星辰,这刚一娶了我声誉就急转直下,可不要被说成是我祸害的你吗”
“虽然当个绝代妖妃也挺带感的,我还没尝试过但是”
“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在史书上留下个正面形象”
闫斯烨无奈地低眼看她,“膝盖都肿成馒头大了,还想着说俏皮话安慰我呢”
晏水谣抱着他的腰,向上仰头,可以清晰看到男人长密卷曲的睫毛下,那双压抑着翻涌情绪的眸子。
“王爷。”
她抬手覆在男人双眼之上,“你还是很难过吧。”
尽管老皇帝身子亏败已久,他的驾崩是所有人都有所准备的,并不算突然,而且他对闫斯烨从未尽到过养育的责任。
但她能感觉到,闫斯烨没有诉诸于口的,那抹深切的悲伤。
良久之后,闫斯烨开口道,一贯淡然的语气中夹杂了丝缕的苦涩。
“我只在画像里见过我母妃。”
“如今他也走了,过去我与他再不亲厚,到底也有血缘关系,现在是真正的孑然一身,父母双亡了。”
他轻笑一记,哑着嗓子说,“这感觉,总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
晏水谣把头埋进他胸口,另只手不断轻轻拍打他后背。
用母亲哄孩子入睡的姿势,闷声哄他,“可你还有我呀,我不走。”
她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原书中的闫斯烨,那仿佛是平行时空的另一个他。
母亲早逝,父亲冷漠,也许正是因为那个世界的他没有感受过丝毫的爱意与安定,所以帝位是他势在必得的东西。
是维系他一生尊严,扭转命运的钥匙。
但在这个时空的闫斯烨不一样了,他有她了。
可以像所有平凡的普通人那样,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家,还有陪同他一路走下去的家人。
或许正因为这样,皇位也变得可有可无了。
闫斯烨搂着她的手臂收紧些,过了会儿,他轻声问,“膝盖还疼吗”
“不疼,但还是胀胀的,又酸又麻,使不上力。”
毕竟在冰冷的地砖上跪了一天一夜,没法这么快恢复过来,晏水谣忧虑地看一眼双腿,“不会真的膝盖以下要剁掉吧。”
“我已经派人去叫老吕了,他很快会来王府帮你看一看情况,用点药就没事了。”
但晏水谣依旧忧愁,她拍一拍自己大腿,“吕大哥也不是神仙,要是真的股骨头坏死,他也没办法吧。”
“那我先把他腿剁了。”
闫斯烨面无表情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留他在身边还能干什么”
听到他如此血腥的论调,晏水谣暗自咋舌,不愧是她的男人。
顶着张最病弱精致的脸,却说着世间最狠的话。
胡思乱想间,她眼皮越发沉重,不知不觉就窝在闫斯烨胸口睡了过去。
隔着厚重的衣衫,闫斯烨都能感受到她滚热的呼吸喷在自己前襟之上。
他朝外边的车夫冷声吩咐道,“动作再快点。”
“是”
车夫挥动马鞭,车辙滚滚向前。
他们到达四王府时,吕墨晗也刚到门口,正翻身下马,准备入府。
见到闫斯烨抱着晏水谣稳稳地跃下马车,他赶紧走过来,压低嗓音问,“什么情况这么着急,你派来的人一问三不知,先帝昨夜驾崩了”
“这个晚点再说。”
闫斯烨言简意赅,“你给丫头看一下,她在祠堂跪了一夜,她回来路上一直说腿疼。”
吕墨晗皱一皱眉,“皇后罚她的”
“不算皇后挑的事。”
闫斯烨眼中冷光迸闪,“但她也跑不掉,有一算一,这笔烂账以后慢慢算。”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