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居然十分好脾性地听她发完牢骚,才道,“他有没有吃丹药我不清楚,但他受过刺激,所以憎恶全天下的女人。”
晏水谣向来秉持着冤有头债有主的精神,看不上这种乱枪扫射,报复社会的人渣行为。
她不屑地嘁了声,这人总归是死有余辜,但这黑衣大哥看着不像爱管闲事的样儿。
“大哥你貌似不是官府的人吧,他在都城犯案,那么多官差都没抓到他个影儿,你是怎么跟他对上的”
她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举手提问,“你是不是靠衙门的悬赏金活的抓一个赚一笔钱”
“不是。”
黑衣男失笑摇头,不知道她脑子里怎么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我只是受一死去女子的父亲所托,才会对他展开追查。他叫周樊,原是虎头镖局的当家一把手,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力如蛮牛,功夫走的是野路子,我初次跟他交手就受了伤。”
他微微停顿,晏水谣机灵地接嘴,“就是拜月节,你在小巷里撞见我的那晚吧。”
但她有点小记仇地补充一句,“你还把刀架我脖子上,怀疑我跟那大胡子是一伙的呢。”
“当时我对他知之甚少,又有伤在身,实在不敢大意。”
男人无奈道歉,“抱歉了。”
他之前已经道过歉了,晏水谣摸摸鼻尖,老揪住人家是也太小气了。
正飞速反省着,她忽然又意识到一件事,“诶你在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这次显然跟在花楼前遇见的不同,想起他适才堵自己堵的这么熟门熟路,像是特意过来等着她的。
她顿时心底一慌,不为别的,就是想到他上回从大胡子手里救下自己。
他不会是来讨要救她的好处费吧
晏水谣一下子捏紧小荷包,原本亮闪闪的眸子灭掉了光芒,充满了挣扎与纠结。
她统共就赚了这点钱,随份子就挖掉一大块,若再把剩下的给出一半,那简直对她是挖心挠肝的打击
黑衣男看她陡然变了脸色,以为是吓到她了,甚至退后一步以示友好。
“我无意冒犯。”他从腰间解下个东西,递过去,“只是想把这个给你。”
一听不是问她要钱,晏水谣立即深呼一口气。
她松下身子,接过男人的物件,再次怔住。
她根本不需要打开这锦袋,光凭那沉甸甸的手感,她就敢确信,里面装的是银子
她迷惑地歪了下头,“公子这是”
黑衣男嘴角一抽,适才还一直喊他大哥,见着钱了就喊公子,这脸变得也太快了。
“你说过,若真想感谢你,就送你点钱比较实际”
晏水谣老实点头,没错,这话是她说的。
但谁知道这大哥如此实诚,不仅能找到她府邸,还真颠颠儿送钱来了。
她心底两个小人儿又开始疯狂扭打。
黑翅膀的小人呐喊着:收啊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有了银子就离房姐梦想更进一层楼了
白翅膀的天使拼命拽住对方:不,你怎么能欺负老实人呢,何况人家救过你命都没了,拿什么去做房姐
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她艰难地把锦袋塞回男人怀中,“不行,我不能收救命恩人的钱,你救我的时候,我俩就两清了,这钱我不能要,会折寿的。”
见她还挺有原则,讲道理的,黑衣男捏住锦袋,挑眉确认,“真不要那我收回去了”
眼看他缓慢把钱往回收,晏水谣的心不由地在滴血。
那美好的分量,诱惑的触感,碰撞时发出的优美声音。
都到她手里了,又要还回去,大概是上天给她的历练吧
她干脆一咬牙,把头别到旁边去,眼不见为净
她心痛之色溢于言表,黑衣男微不可见地笑了下,没再说什么,把钱袋挂回腰间。
晏水谣这才放松下紧张的身体,他再这么拿个银钱袋在自己面前晃荡,她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向男人伸出罪恶的小手。
“大哥,这事就这么了结了吧,你也不用记挂在心上。”
晏水谣笑眯眯跟他告别,“咱们有缘再见,你保重身体,以后也别那么勇了,打不过就跑呗,大丈夫能屈能伸,不丢人。”
晏水谣刚要从他身侧离开,就听男人开口问了句,带着些斟酌再三的味道。
“你是晏千禄的三女儿所以你说的病秧子夫君,是夏北帝的第四子闫斯烨”
晏水谣停下脚步,眉心微微一皱,转身仔细端详男人的神色。
晏水谣并不意外他能找过来,大胡子的事在都城轰动一时,许多细节都流出去了。
包括她作为相府三小姐,帮助官府捉拿要犯,刑部的年大人都登门以表谢意,坊间自然就传开了。
而说起晏三这个角色,几乎不用打听的,谁不知道她的那些光辉事迹呢。
其中以她跟闫斯烨的婚事最为人瞩目,所以全大燕都知道她被指婚给夏北那将死的病弱质子。
是个以羞辱闫斯烨为终极目标的小炮灰。
黑衣男能找到她,自然也知晓她背后的种种际遇。
但他突然张口向她确认,还提到闫斯烨的名讳,晏水谣不得不谨慎一些。
谁叫她嫁的是本书的大boss呢,如果她嫁个村里的王铁牛张二柱什么的,她肯定不会考虑那么多。
“嗯,怎么了”
她不动声色地反问回去。
男人从衣襟里拿出一块透明令牌,上面有红莲纹路,尾端坠有一把黑色流苏,做工十分精巧细致。
“你将来若遇到难处,或者没了去处,可以凭此令牌到剑南山庄找我。”
他说,“即便我人不在山庄,守门人见到它都知道怎么做。”
晏水脑筋一转,这岂不是一张长期有效的备用饭票
在她田园梦没建立起来之前,可以有个落脚的新选择
她想了想,这位大哥莫非跟普罗大众想的一样,以为闫斯烨很快会翘辫子,到时她一死了丈夫的小寡妇在府邸的生存环境会更艰苦,所以才想到去接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