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水谣再想在桌案上翻一翻别的信笺,也算入乡随俗,研学下这边女子撒娇的手段。
总之技多不压身么,没一定以后哪天就能用上。
正小心翻找时,她听见外面传来一串脚步声,伴随着年轻丫鬟的说话声。
“相爷最欢喜夫人做的合意饼了,要知道夫人今天亲自下厨,从和面开始就不假他人之手,相爷一定会念起夫人十多年来陪伴左右的体贴知意。”
晏水谣远远一听,这出行的排场阵势,在相国府除了沈红莺还有谁。
她今日没有跟人干仗的打算,就想先出去避一避,刚想把手中信笺塞回原处,眼光在触及上面的晏郎二字时,她忽然眸心一亮。
并起来的手指头微微一松开,信笺就飘到地上,躺在书房过道的显眼位置。
“哎呀,手滑了。”
她轻声自语,脸上却带着满意的微笑,飞快踏出书房隐入旁边的小路。
很快她就听见一干人浩浩荡荡进入书房,她们前脚进屋,晏千禄后脚从茅厕回来。
他刚迈过门槛,便看到沈红莺手里拿着从地上捡的信笺,明显已通读过一遍,气得眼眶发红。
晏千禄一把夺过信纸,怒喝她,“你竟敢趁我不在,随便乱翻我的东西,沈红莺你是年纪越大越目无家法了”
见他当着所有丫头嬷嬷的面,劈头盖脸就骂上来,一点都不顾及她这个二夫人的身份。尤其是言语中还有嫌弃她人老珠黄的意思,竟直言她年纪大
沈红莺养尊处优久了,上次受这等委屈还不知是哪年的事,顿时也失了平日的稳妥,回嘴道,“老爷这是外头养着娇娇女了吧,哪里是我没有规矩,怕是老爷早就看腻了我这张脸,我好心好意做了点心来也是白费心思,老爷的心都飘出去了,哪能看得到我”
晏千禄看她不知低头悔改,还跟自己杠上了,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好好,看来这相国府已是你沈红莺当家作主了,我的话是没半点作用了,我说一句你要顶十句,有你这种娘,难怪明晴会落到今日下场,丢光我晏家脸面”
“老爷这是出了事便来怪罪我了”
沈红莺本就为大女儿坎坷不顺的婚后生活忧心,晏明晴自回门宴后,又私自跑回娘家好几次,次次都哭成一双核桃眼,外头对她的风言风语更甚了,时不时传出她又做出什么被刘大姑娘修理。
晏千禄嫌她频繁往娘家跑,丢不起这人,就吩咐门口守卫少放她进来。
如今她五次里有三次连相府大门都进不去。
沈红莺暗地里是恨晏千禄做的太过绝情了,但也没法阻止,还要处心积虑地讨好,为了回到从前的巅峰地位。换成她年轻个十岁,倒是能乐此不疲地争斗上位,但如今她确实年纪上涨,精力跟不上了。
加之娄氏无能,压制她根本费不了多少力气,她十几年没跟人斗了,再利的刀也会有点生锈。
她口不择言,“如果老爷能收一收心,把那些花花心思分一半给孩子们,明晴也不至于会变成这副模样老爷莫不是还想把外头的狐媚子接回府来,给她个名分不成”
“想给谁名分都是我说的算”
晏千禄被她彻底激怒了,大吼道,“双柳就是比你善良懂事,你瞧瞧你自个,愈老愈刻薄相”
说着他挥手打翻沈红莺送来的合意饼,盘子碎了一地,点心也摔在地毯上,裂成好几瓣。
晏水谣贴着墙,模模糊糊听着里面的动静,内心充满隔山观虎斗的兴奋:打起来赶快打起来
但后面只听见沈红莺模模糊糊的哭声,以及她对晏千禄外室的坚决排斥。
“我不能眼睁睁看相爷讨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回来,我们儿女都这么大了,老爷是知道我一心为府邸操劳,不图您什么,但外头人可就不一定了。老爷现在看她是花好稻好的,岂知她是不是有别的企图,您在朝中德高望重,想将您拉下水的也不在少数,怎么能确保不是别的朝臣安插在您身边的眼线呢”
“你不图什么你那笔烂账我懒得多和你盘算,你贪了府邸多少钱,还需要我来提醒吗”
晏千禄又旧事重提,其实沈红莺说的他不是没考虑过,所以秦双柳被他金屋藏娇多年,没有带回府里。
这些年处下来,她从没问过与朝政相关的事,十分清楚自己的本分,没有逾越雷池一步。
况且她尚且年轻,未有生育过的身体紧致光滑,尤其让晏千禄着迷。
他这么两厢一对比,看沈红莺的眼神越加厌烦失望,“我什么时候需要你一妇道人家指示我如何为人做事了带上你的人给我滚出书房,以后没我允许不准进我屋子”
沈红莺恨恨地被赶出去,她的不甘心都写在脸上,晏水谣远远都能窥见她的愤怒与仇怨。
作为始作俑者,晏水谣露出安详的微笑。
狗咬狗一嘴毛什么的,最是好看了。
晏千禄正在气头上,不合适再去讨好她,过了会儿她听见书房的两扇门重重合上,她才轻手轻脚绕出去。
晏千禄在书房呆到傍晚,然后便叫人准备辆马车,换上常服离开相国府。
他当天并没回府过夜,而是次日一早直接上朝去,就这么连续十天半月,沈红莺终于按捺不住,趁有次晏千禄回来取贴身衣物时,派心腹偷偷跟上,终于发现了他小情人的住所。
沈红莺不是吃素的,逮到晏千禄出都城办事的一日,就带上身边得力的嬷嬷,杀去秦双柳的外宅。
为掩人耳目,她特意选择天色暗下后,在外宅的后门停住马车,稍作整理后派出刘嬷嬷上前叩门。
秦双柳开门时,望见一身珠光宝气的沈红莺愣了下,就见眼前的女人斜睨她一眼。
倨傲开口,“我是相国府的二夫人沈红莺。”
秦双柳注视她片刻,忽然笑起来,向她优雅福身,“妾身秦氏双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