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桃过的水深火热,此时另一头的相国府,晏明晴的日子也极为艰难。
张穆成正式向晏府提出解除婚约,张氏与晏氏在大燕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姻缘之事早已敲定,并非儿戏。
即便这样,张穆成依然坚持将婚事作废,可见他决心之坚定。
若仅仅是张家单方面的撕毁婚约,晏千禄还能去挑他们的错处,但他明白是他大女儿先做了不上台面的事。
张家虽然回绝的十分客气,没有多讲什么,还寻了个脾性不合这么冠冕堂皇的台阶给晏家,其实在坊间和官宦贵女圈子里,晏明晴已是声名狼藉了。
百姓们都在猜测,一定是张穆成发现了晏大小姐的真实面目,张家门风雅正,自然会怕娶了这么个婆娘将来搞得家宅不宁,纷纷理解张家的做法。
所谓民心所向,如果晏千禄向张家发难,不仅会撕破他们表面维持的和谐关系,在外人眼里也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现下最好便是冷处理,不让事件再次发酵,待百姓找到新的谈资后,这一切都会慢慢淡去。
晏千禄选择隐忍不发,但晏明晴咽不下这苦水,她不敢去找她爹,只能哭哭啼啼去找沈红莺。
“他凭什么悔婚,我就使点小性子,我可是相府千金,有点骄纵脾气完全是应当的他怎么能就为一点小事就单方面解除毁约,爹爹竟也答应”
她摇着沈红莺手臂哭诉,“娘,我看这些全是借口,他就是跟云秋晚勾搭上了你那天也在场,瞧那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儿,当我们瞎吗你快给爹爹吹点枕边风,让他逼张穆成娶我”
沈红莺被她吵的头疼欲裂,“知道他跟云秋晚不清不楚又如何那也只是你的猜想,但你德行有亏,大闹松月楼是众人皆知的”
晏毓柔站到沈氏身后,纤纤素指摁在她的太阳穴上,为她轻轻按揉,“姐姐,娘亲的意思是,就算退一万步,将来张穆成真的与云氏结合,如今种种,外人也只会觉得他们郎才女貌,远比姐姐登对。”
她那时看见张穆成的眼神,就知道会有今天,所以神色淡定,“为了给姐姐收拾遗留的摊子,娘亲在爹爹这儿说的话已然没有效用,现今就算去找爹爹说一千道一万,也只是平添厌弃罢了。”
听到自家妹妹也这么说,转眼再看沈红莺白如纸的脸色,晏明晴愤恨地一跺脚,转身冲出院子。
“娘,张穆成这厢悔了婚,姐姐的声名可就更糟糕了。”
望向她冲动离去的背影,晏毓柔摇摇头,“她又卡在出嫁的年纪,这么没着没落的,您可得为她把好舵呐。”
沈红莺年轻时给人做奴婢,落下了偏头痛,好久没发作了,这几月大抵是过于焦虑,又旧疾重发。
晏毓柔冰凉的指腹按在肌肤上,缓解了几分疼痛,她闭目皱眉,“我是也没辙了,张家多少的姻缘,被她折腾没了,我再去哪里给她找这样好的夫家。如今就是我肯舍弃这张脸皮,去跟外头那些矜贵夫人们结交,人家都未必会卖我面子了。”
“再找同样好的人家当然没可能,哪怕次一点的,能成的机率也相当低了。”
晏毓柔语音缓慢,却没有一点温度,冰冷的如她在沈红莺脸上游走的这双手,“当务之急是把姐姐嫁出去,找什么夫家已经不重要了。”
沈红莺一愣,“柔儿,什么叫不重要,女子婚嫁是此生大事,你这是什么话”
“她是我一母同胞的长姐,长幼尊卑有别,她不出嫁,我便也不好去挑择夫婿。”
晏毓柔冷静地解释,“娘亲,我说的不重要,是指代姐姐的婚事已回天乏术,未来是一眼能看到头的,没的指望了。五弟常年在私塾念书,不能在都城里时时陪伴娘亲,两个女儿里面,只有我能为您长脸了。”
沈红莺沉默地听完,晏毓柔的意思她明白,就是舍一保一。
“你先让我想一想。”
确实如她所说,总不能因为老大的现状就耽误了其他子女的前程。
在大燕都城里需要有个权势在握的婆家,这样往后小儿子学成归来,也有人扶持帮衬。
若两个女儿都废了,等她家承誉一举高中,在朝为官后,岂非背后无人孤掌难鸣了
她眼露冷光,必要的时候,是得弃车保帅。
晏明晴离开沈红莺的院子后,越想越愤怒,恰好小道尽处是娄氏的院落,她二话没说就冲了进去。
她把对晏水谣的愤怒都转嫁到娄氏身上,此时桂嬷嬷出门采买东西,不在娄氏身侧,没人能护着她。
等她房中的丫头把晏水谣喊来时,娄氏正半倚在床头掉眼泪。
“大娘别成日的躺在床上,作为晏三的生母,她变成今日这与阖府作对的疯婆子模样,你不该约束管教下吗上梁不正下梁歪,难不成大娘年轻时候也是如此,才不招父亲喜爱”
晏水谣在门外听到几句,人还没进来,她冷飕飕的话就飘了过来。
“晏明晴,你是不是一辈子都学不会吸取教训,然后夹紧尾巴做人”
“我母亲是相府大夫人,你懂什么叫大夫人吗,就是爹爹正经取回来的正房夫人。你一庶出晚辈这么跟她说话,你是嫌自己名声不够响,想再去外头加点料吗”
娄氏没见过她们明争暗斗的修罗场,如今猛地一见,吓得浑身啰嗦,下意识开口阻止,“水谣,别这么跟明晴说话,她是晏家长女,是你姐姐。”
“谁是我姐姐,又不是一个娘生的。”
晏水谣嗤之以鼻,“您倒问问她,何曾把我当作妹妹看待再说了,我一嫡女生来就比她高贵,犯得着去跟她演什么姐妹相亲的戏码吗”
似乎被她强硬带刺的话语震慑到了,娄氏开始剧烈呛咳,枯槁的手指向晏水谣,“你,你”
晏明晴鼻子都气歪了,冲娄氏大吼,“你都看见了吧,不是我胡扯,这就是你生出来的好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