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得到了一部分答案,但更多真相扑朔迷离。
绕过低矮的墓碑,穿过冰冷的墓地,走入静籁的教堂。
陆离看到修女服和神父服的长袍弃置在礼堂长椅,“复活”的镇民显然不包括这座教堂。
离开孤寂伫立的教堂,陆离注意到鼻涕的脚步越来越踉跄和缓慢,起初他以为鼻涕遭受镇子上的怪诞诅咒,但她只是累了。
从滨海小镇到双子镇的数百里路程鼻涕没有休息,抵达卡兹沃沃镇后又跟随陆离辗转来到卡兹吉尔镇。鼻涕没说只是因为在忍耐。
镇子显然不是合适的休息之地,但苦难之众的存在应能庇护鼻涕,陆离在靠近海岸的镇子边缘寻找一间空置屋邸,让鼻涕暂时在这里休息。
微观飓风般的气流在房屋中肆虐,卷起灰尘冲进烟囱,和屋顶吹拂的海风汇聚。陈旧的家具被无形力量托起,堆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只有一张床铺幸免于难。犹如幽灵的床单布料飘起,挡住窗户。拆解的木椅在壁炉里点燃,散发火光与温暖。
一处简陋的避难所布置完毕。
鼻涕准备爬上床铺休息,陆离暂时阻止了她,召唤商人带来一套被褥。
如果入梦之人能带来便利,商人则是另一种便利。
很快,柔软、蓬松、带着光明之地阳光气息的被褥铺到床铺上。鼻涕爬上去摸来摸去,像是幼虫编织的茧般把自己裹起来。
鼻涕喜欢这个。
“你到无邀之客的家乡了吗”
还未离开的商人替沼泽之母问,得到确认后继续询问:“情况怎么样”
“还在调查。”
未知的阴霾尚且笼罩着这座小镇。
衣服的起源,母女的下落仍然未知。
沼泽之母随后告诉陆离,安德莉亚号接到了艾琳,但她的状况有些不对。
“这位幽灵男爵说她有一位看不见的朋友,它会和她对话,和她交流。扭曲教徒感觉不到怪异力量的存在,特斯拉猜测可能是她的精神出现问题。”
考虑到艾琳几个月里浸泡在避难所居民形成的血泊,吃着他们的血肉苟延残喘,和黑曜石碑长时间相处,精神产生问题再正常不过。
不过陆离有着另一种猜测:因为鼻涕也有着类似行径那源于她的诅咒头衔好朋友
地理上艾伦半岛南海岸和滨海小镇海岸都是内海,或许某位不可言说的存在途经那里,巧合地带来诅咒头衔
陆离将猜想告诉沼泽之母,又通过商人传达到安德莉亚号上的艾琳,得到确认。
不知道诅咒头衔为何物的艾琳的确在濒死时出现了好朋友。
但以防万一,提防黑曜石碑的诅咒被带至光明之地,艾琳不会到玛瑙湖营地,她会在山背面暂时接受一阵时间隔离。
商人安东尼离开,陆离望向蓬松被褥里冒出脑袋,眼眸在火光下亮晶晶望着自己的鼻涕。
“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陆离捡起柴火,虚幻手掌穿过木柴才想起什么。
鼻涕跑下床铺,捡起木柴投入燃烧得正旺,但陆离感受不到温度的壁炉。
火焰的光芒来自鼻涕背后,没有多少肉的瘦弱手臂边缘隐约显现蠕动的触须。
“肯妮、胡森、千帕是你的家人吗”
陆离询问鼻涕开始说的几個名字。
鼻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们收留了我,带我到那里生活。”
鼻涕不是滨海小镇的人,当陆离问她来自哪里时鼻涕无法回答。
“我不记得了”
鼻涕看起来只有七八岁,考虑长期营养不良与污染影响,她很难记得两三年前发生的事。
但是显而易见,鼻涕不会巧合的是无邀之客的女儿。
“你也要像他们一样准备吃掉我吗”
陆离从思考中回神,看向脱掉褴褛外衣,露出犹如在骨架上披着层膜的胸膛。
“你可以先吃手臂。”她抿着遍布疮口的嘴唇说,“我活着肉不会烂掉。”
“我不吃。”
为了让鼻涕相信,陆离让商人带来食物和衣服。只是从光明之地分出的食物和麻布衣服让鼻涕犹豫。
“这些是给我的吗”
“嗯。”
“真的”
“真的。”
鼻涕进食很像狗肉,比起护食,更像“担心食物醒来要快速吃掉”的暴食。
陆离提供了一整份成人分量的食物,鼻涕全部吃完,代价是鼓胀撑起的肚子。若将油灯凑近,可以隐约窥见皮膜下蠕动的触须。
“我喜欢这里”
鼻涕被表象的卡兹吉尔镇吸引。
与其说鼻涕喜欢这里,不如说她喜欢睡在温暖蓬松的被褥,靠着明亮暖和的壁炉,享用鲜美干净的食物,而恰好在卡兹吉尔镇得到了一切。
“我可以去海滩上玩吗”
鼻涕问道,她在滨海小镇时总跑去沙滩。
“这里的海滩没有那么安全。”
陆离将来自光明之地的合身童装递给鼻涕:
“我陪你去。”
哗啦哗啦
沙滩边的海浪潮汐冲刷着烦躁。意外的是,陆离他们不是沙滩唯一的客人一件男式服装和童装牵着手在浅滩边走过。
鼻涕羡慕地看着这对父女,抬头看着陆离下颌,突然伸出手,和陆离垂下的虚幻手掌重合。
唯有站在不远处的臃肿怪物破坏了这份宁静。
陆离思索着双子镇得到的线索,将它们组合、拼凑,形成隐约脉络。
怪异时代降临,某种变故出现在远航未归的无邀之客的家乡。人们陆续死去,为抵御花季人们穿上衣服,又陆续成为衣服这些暂时的推断随时会因新线索出现而被推翻。
比如人类转化衣服是否存在某种损耗,或有些人注定无法转化,只能成为餐盘中的食物笔记废弃在衣服山,是否意味笔记的主人没有成为“镇民”
卡兹吉尔镇的见闻令陆离想到很久以前自己还是调查员的日子。寻找线索,拼凑真相,逃离危险。
但现在,他不需要如此抽丝剥茧。
“我们回去吧。”
“嗯。”
回到街道,陆离走进一座犹如挂着肉类般挂着衣服布条的店铺。柜台边擦拭桌面的灰色衬衣想要说些什么时,倏然展开的梦境将它捕获。
“我问,你答。”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