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师爷一听是有人拖欠税款,理应收拾。
只是他的目光转动,看向被衙役押住的两人时,脸色大变。
“混账东西,怎么把周先生抓起来了”康师爷怒声骂道。
“您认识此人”
陈三喜心中咯噔一下。
“你说的拖欠税款之人就是周先生”康师爷的语气冰冷,眼神不善。“立刻把人放了。”
陈三喜仍不死心。
试探着问道“不知此人与康师爷是什么关系若是您的亲友,自当网开一面。”
都到了这个时候,陈三喜还想着让康师爷欠他一份人情。
“康大人,请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周先生并未拖欠税款,他是三天前刚盘下了我这家鞋店。我以前拖着税款不交,并非故意。而是家中揭不开锅,实在没钱交税。现在把鞋店转让了,得了一笔钱,除了还债外,自当补交税款。”
老陈赶紧在旁边申诉。
别说周文景没有拖欠税款,就算真的拖欠了,康师爷今天也会保下他。
因为县令还指望着周文景帮忙收税呢。
现在一听周文景是被冤枉的,那他必须得有点表示啊。
否则,周文景心里不痛快,拒绝为县尊效力,那可就误了县尊大事。
区区一个户房的陈三喜,与县尊的头顶乌纱帽比起来,啥都不是。
身为县令身边的第一谋士,县令的前途就是他的前途。
若是县令丢官,他也得跟着倒霉。
“好你个陈三喜,竟敢诬陷周先生,还不赶紧向周先生认错”康师爷怒喝。
说话的同时,他亲自上前替周文景松了绑。
“周先生,让你受委屈了。”
“无妨谢谢康师爷相救。”
周文景拱手致谢。
这时候也就看出周文景相当高明。
要是换作一般人,有了康师爷当靠山,还不得立刻借助康师爷报仇血恨
周文景却是只字不提,甚至都不说自己的委屈。
如此定力,绝非常人所能有。
为什么说他这么做很高明呢
因为他与康师爷也就只是今天刚认识,远谈不上有什么交情。陈三喜是体制内的官吏,地位远非普通衙役可比。
逼着康师爷出手对付陈三喜,这对康师爷来说是有成本和风险的。
被拒绝的可能性很高。
就算勉强答应,也最多就是作作样子,责骂陈三喜一顿。
要说让他一个师爷把陈三喜的官位免了,那是扯淡。
师爷的地位来自县令,本身并无任何实权。
既然没办法扳倒陈三喜,不把局面弄僵,让陈三喜知道他与康师爷关系匪浅,以后行事有所收敛,这就够了。
所以,周文景聪明的选择暂时隐忍。
等到以后实力强大了,还怕没机会扳倒陈三喜一个小小书手吗
“陈三喜,叫你向周先生道歉,没听到么”康师爷加重了语气。
陈三喜心中惊疑不定,这小子与康师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瞧康师爷对这小子礼敬有加,难道这小子是县尊的亲属
想到这儿,陈三喜后背开始冒汗。
他并不怕康师爷,但是康师爷背后的县尊,他万万不敢得罪。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今天这个脸是丢定了。
只希望仕途不会受到影响才好。
陈三喜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目光围观下,走到周文景面前,深深一揖到地。
“周先生,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能让他一个官吏,大庭广众之下,在闹市向一个普通小民低头认错道歉。这已经是极限。
众人也在纷纷猜测着周文景的背景关系。
“这位周先生厉害呀,能逼得陈大人低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哼哼,没看到就连康师爷都亲自给他松绑吗我猜周先生的靠山至少是知县级别。”
“陈三喜今儿个算是踢到铁板了。看着真是痛快啊”
围观的吃瓜群众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有一点,大家达成了共识。
这位周先生来头很大,连当官的都惹不起他。
周文景看着道歉的陈三喜,表情淡漠。
“我倒是没什么,相信陈大人以后也不会有事没事再来我店里找麻烦。”
“那是自然。”
陈三喜心虚的瞄了一眼旁边的康师爷。
借助公权力报私仇,这事要是传到县令大佬爷的耳中,他的前途基本毁了。
“康师爷,要没有别的事,下官先带人撤了。”陈三喜今天闹了一个灰头土脸。
“且慢。”
周文景喊住了他。
“周先生有何吩咐”陈三喜把姿态放得很低。
他担心周文景要找他麻烦。
不肯放过他。
“宝货鞋店该交的税款是多少”
周文景却是抓住这个机会,解决税款的事。
有着康师爷在旁边,料想陈三喜不敢耍什么花招。
“三钱银子一年,一共拖欠了三年又十一个月,补交一两税银吧”陈三喜很识趣,给宝货鞋店定的纳税额是最低标准。
四年本来要交一两二钱银子。
他还主动把零头给抹掉了。
“交税是每个臣民应尽的责任,鞋店现在由我经营,我替老陈补交了。”
周文景拿出一两银子递了过去。
陈三喜并未带纸笔过来。
“补交税款的收据我稍后派人送来。”
“有劳”
周文景拱拱手。
这件事情至此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结局。
老陈更是对周文景感激涕零。
要不是周文景帮他解决补税的事,陈三喜很可能会整死他。到时候,别说补交一两银子,就算补交十两都不一定能好。
陈三喜带着衙役迅速离去。
以后他应该不敢再来找周文景的麻烦。
康师爷笑着对周文景道“周先生,我家老爷在轿内等着你,请”
周文景愣了愣,随即对老陈交代几句,跟了过去。
原来知县亲自来了。
刚才一直呆在轿内没出来,估计是担心人多眼杂,影响不好。
毕竟这等大人物,除了脸面,还有威严。
“佬爷,周先生请来了。”康师爷冲着轿内恭敬的禀道。
“还请周先生入轿内详谈”
轿内传出一道雄浑、稳重的声音。
听上去,年龄应该有四五十岁的样子。
周文景掀帘入轿,只见里面坐着一位皮肤白净的中年男子,相貌清奇,眼神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