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世闻名的秦淮河如恬静少女般横卧在金陵城。
河中碧波鳞鳞,两岸绿柳依依,风景如画。
周文景穿着一件青色的单薄长衫,与岸边的游人们一起眺望着河中央那艘斩浪而行的精美画舫。
身旁那些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富家少爷,纷纷踮起脚,目露狼光,紧盯着画舫内一道道舞动的曼妙身影。
有那烟花柳巷的常客,却也识货。
轻摇折扇,略带得意道“果然是百花楼的天字号画舫不枉我在这苦候一个时辰”
“卢兄好眼力,想必也是为了新花魁而来吧”
“那是自然。寻常庸脂俗粉难入你我之眼。”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啊听说新花魁年仅十五,生得国色天香,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待会儿倒要见识一下。”
正说话间,画舫已经驶到了距离月台不足十米的水面停下。
船老大抛下重锚,把画舫停稳。
“哎,怎么不靠过来呢”
“隔着这么远,叫我们怎么上去啊”
画舫不靠岸,急得一群公子哥大叫。
周文景也就看个热闹。
见得这些衣冠楚楚的公子哥猴急跳脚,他很是鄙视。
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些只会搬弄些酸腐诗文的所谓才子。
身为一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掌握着大量超前的信息,甚至知道历史走向。周文景瞧不起这群人是有道理的。
这些人除了饮酒吟诗作乐,几乎一无是处。
画舫的彩幔掀开,一名眉清目秀,肤白貌美的少女走了出来。
看年纪也就十七八岁左右,身段儿很是玲珑。
“这就是花魁”
也不过如此嘛。
周文景到底见过世面的人。各种女明星、都市丽人,那是见得多了。
这个女孩美是美,终究少了几许灵气。
少女的杏目扫过月台上的看客,气势倒是挺足。
“各位公子、老爷,让你们久候了我家小姐的规矩,想必大家也清楚,卖艺不卖身,每日只会一人。”
原来只是花魁身边的侍女,能有此姿色,已是相当不错。
侍女都这么漂亮,想必花魁定有闭月羞花之貌。
只是那花魁好大的架子。
卖艺不卖身也就罢了,毕竟洁身自爱是一种好品性。
每日只会一人,其他人岂不是白等了
偏偏这些公子哥一个个都是贱骨头。
就爱这个调调。
皆是眼巴巴的望着。
“玉玲丫头,规矩我们都懂。你直接说题吧”
说话之人应该有幸登上画舫与花魁相会过,似乎与这侍女颇熟。
第一个出声催促着。
“我家小姐已经把灯谜准备好,答对者便能成为今日的幸运儿,获邀登上画舫,与我家小姐同游。”
玉玲说完后,扬起手中的红灯笼。
但凡做皮肉生意的,都会挂上醒目的红灯笼招揽客人。直到后世仍有人效仿,灯红酒绿也变成了风月场所的标配。
灯谜写在一条白绢上。
字迹清秀、端庄。
“有红有绿不是花,有枝有叶不是树,五颜六色居水中,皇宫贵府是常客。打一物。”
灯谜一出,岸上的公子哥紧锁眉头,绞尽脑汁的破解答案。
周文景看完灯谜,差点没笑喷。
也就放在信息不流通的古代能难倒一大票书生、才俊。
二十一世纪,便是六岁幼童都能答出来。
他虽知道答案,却没有参与的意思。
不说别的,光是登上画舫的入场费便足以叫他怯步。
城内的整个秦淮河段,几乎都是做这种皮肉生意的画舫。档次最低的画舫,入场费至少两百文起步。百花楼号称业界的天花板,接待的都是达官贵人,档次极高。
它的入场费最少一两银子起步。
这艘画舫载的可是花魁,入场费翻倍,最少二两银子。
周文景穿越过来还没几天,吃喝都是靠着一对老年夫妇接济,哪有闲钱喝花酒
过了半晌,仍没人想出答案。
那名侍女露出得意的笑容。
每天沾着小姐的光,跑这儿来虐狗,这是她最开心的时刻。
“董小姐才高些。换个简单点的如何”一名脑满肠肥的富商扣破脑门也没想出答案,直接扔了一块碎银给那侍女。
“谢谢王老板赏赐。”
玉玲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扔来的碎银,不着痕迹的纳入袖中。
她的笑容更甚。
“若是半个时辰仍无人答出此题,我再请小姐换过一题。”
周文景不禁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
就这么个破题,还需要半个时辰想答案
看来所谓的花魁,不过如此。
跟一群小学生玩文字游戏,无趣,走了。
他的轻蔑表情却被那名侍女尽收眼底。
玉玲跟着小姐游戏红尘,专治各种不服。
被她家小姐难住的才俊不知凡几。
此刻,居然被一个下人打扮的青年轻视了,士可忍,孰不可忍。
她当场就怒了。
叉着腰,学那泼妇骂街的事,她自是干不出来。
收拾男人,她自有一套刁钻手段。
“那位穿青色长衫的公子请留步”
周文景抬脚刚想走,就被玉玲给叫住了。
他转头四顾,好像除了自己,没别人准备离开。
“你在叫我”
周文景确认道。
“正是”
玉玲轻笑着点头,眼中却是透着寒芒。
“姑娘有事”
周文景轻扬剑眉。
他的阅历丰富,自能一眼就看出侍女笑里藏刀。
“刚才看到公子神态间似乎对我家小姐出的灯谜颇有不屑,想必公子一定深藏不露,学富五车,已然知晓答案。”
好厉害的一张巧嘴。
先是当众道出周文景对这个灯谜的轻蔑,把周文景推到了所有人的敌对面。
试想,这些才俊富商们抓破脑门都想不出答案的灯谜,周文景却是不屑一顾,觉得这道题很弱智。这不是变相的嘲笑所有人才疏学浅,智商低下吗
紧接着,她又狠狠夸赞周文景的才学很高明。
把周文景高高架起。
好厉害的捧杀。
若是周文景答不出这道题,势必灰头土脸。
还有,抬高周文景,相当于委婉的贬低其他公子才俊,将会进一步加深才俊们对周文景的敌意。
被她这么一挑拨,周围的人看向周文景的目光开始变得极为不善。
“哪来的穷鳖就这德行也配装高人”卢公子轻蔑至极的当众辱骂他。
“敢问兄台在哪家学署就读师从何人啊”又一人逼问。
“哼哼,就他这样的,顶多读个社学。咱们可是金陵国子监的学生,与这种人说话,凭地辱没了身份。”这些公子哥,一个个阴阳怪调的嘲讽着周文景。
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社学相当于现代的幼儿园与小学,仅仅只是启蒙教育。
国子监就很牛b了,相当于现代的大学,是明朝的最高学府。
而且全国只有两座国子监,分别是帝都与金陵。
另外,国子监监生毕业可以去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行人司等中央机关实习。相当于读了国子监就可以直接做官。怪不得这几个公子哥的尾巴都翘到了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