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樗里寻不解。
“公子以为,前来取书之人会直接送回咸阳而不私自誊抄一份”老人反问道。
樗里寻明白了,尸子不介意将著作交给秦国,但是却不想落入其他人手中。
“公子可知,为何商君和我尸子一脉会没落得如此彻底”老人不急着让樗里寻进去取书。
“为何”樗里寻扶着老人坐下,也是很好奇的问道。
“商君立法,而商君与先祖的法为秦立,也为君王立,因此先祖之学,是为君王所创,或者说是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所创,不达其位,无法继承先祖之学。”老人继续说道。
樗里寻目光凝重地看着老人,难道是帝王之学那就难怪尸子会藏一手,不给宗室公子以外的人取走全部了。
“先祖曾说,凡是继承其学者,不为帝王,则为相。”
“先祖之学,高屋建瓴,兼百家之长,避其短。公子以为,一个将百家之学尽收囊中之人,会是什么人”老人反问道。
樗里寻沉思着,学贯一家,可以为九卿之一,如法家可为廷尉,兵家可为卫尉,而一个学贯百家的人,先天上就是一个丞相的胚子。
“我尸子一脉没落也是意料之中。”老人叹道,“想要继承先祖之学,首先就是要学贯百家,可是有了一个尸子,百家又如何可能再收我尸子一脉弟子,倾囊相授”
尸子和商君一脉没落是必然的,因为百家不可能培养一个要将他们百家之学融合唯一的弟子。
更准确的说就是,百家不可能培养一个别家弟子,尤其是这个弟子还想着将自家学说跟敌对学说融合。
因此,天下也只会有一个商君、一个尸子,因为尸子和商君之前,百家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大意之下被商君和尸子把自己核心精要学去,所以百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只要是我尸子一脉,百家就不可能再收,而无法学习百家,我尸子一脉也就无法传承,没落也就是必然的了。”老人叹道,尸子一脉成也尸子,败也尸子。
终究只能是昙花一现,最终绝响。
“本公子想知道的是,尸子是如何将百家之学融合唯一的”樗里寻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这也是他现在最迫切的需求。
老人看着樗里寻,打量了许久才继续开口问道:“公子是不是已经学贯百家”
樗里寻认真地点了点头。
老人笑了,肆意地大笑,躬手向天,沙哑的吼道:“先祖看到了吧,我之一脉有后来者了”
樗里寻静静地看着,如果老人说的没有问题的话,自己或许就真的是天生的尸子一脉的传承者了。
“可惜,老朽也不知,公子若是早生十年,先父还在时,或许能指引公子,到老夫一代,也不知先祖之学为何了。”老人说着,最终双手一垂,喜极而悲,终究撒手人寰了。
“这”樗里寻呆滞了,老人本身就已经年迈,如今有突然的大喜大悲,最终气竭而亡。
小心的将老人的遗体送回了竹楼,樗里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父喜丧,与公子无关”尸修叹了口气,老人早就该离世了,只是心中始终有着那份执念才坚持到现在,如今执念消散,离开人世也是正常。
唯一该叹的就是自己却不能继承祖业,将先祖之学传承。
父亲的执念也是他们这些子孙的不肖造成的,或者说他们的一代代先祖都是有着这样的执念,却没有子孙能将这份执念消除。
将老人安葬之后,樗里寻终究是走进了那个山洞之中,开始翻越起尸子手书。
“兼收并蓄,博采众长,最终结果无外乎,痴、傻、疯”
樗里寻翻阅了第一卷手札,就看到了尸子的记录,很明显,尸子也知道精修百家之学的后果。
樗里寻继续往下看去,都是尸子关于百家所学的见解,并用其他家的学说来抵消各家所短。
“原来还能这样”樗里寻越看越痴迷,很多互相矛盾的百家之学,在尸子这里都有了新的见解,而这些也是樗里寻最需要的。
“公子这是”廪女看着已经几天不吃不喝,口中年年有词,手不释卷的樗里寻也有了担忧。
“不要打扰公子”相夫子摇头,他知道樗里寻这是找到了答案,陷入了一种特殊的境界,一旦被打扰,或许就是真的疯了。
“百家所长,皆为治政”日夜交替,三月时间流转,樗里寻终于看遍尸子手札,最后一句话却如雷霆一般直击脑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樗里寻肆意的笑着,笑的很大声,也很放浪,声音直穿云霄。
“治国理政就是百家啊”樗里寻明悟了,所谓百家之学,终其根本都是为了治理国家,治理天下,百家长短,目的都是在于更好的治理天下。
因此反推也是一样,不论哪一家的学说,到了自己身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相互矛盾,矛盾只是因为空想,自以为是矛盾,实际上只是针对各种不同的情况做出不一样的应对罢了。
“恭喜公子”相夫子看着气质内敛,深邃如井的樗里寻,就知道,樗里寻是从尸子手札中解决了百家学说的问题。
“恭喜公子”廪女也很开心。
“恭喜公子”尸修带着妻子也是恭喜,他们情感更加复杂,有喜悦,也有黯然,喜悦的是先祖之学有了继承者,黯然的是继承者却不是他们。
“尸子一脉,可选一子入咸阳,本公子会亲自授其课业”樗里寻恢复了平静,看着尸修行礼道。
得人恩果,自然也要反育其后。
尸修看着自己的两儿一女,皱了皱眉,最终选择了小儿子,毕竟小儿子还小,还未到入学年龄,最有可能继承先祖之学,而大儿子已经错过了太多的时间,就算重新学习,也很难有所成就了。
“尸洛拜见老师”在尸修的示意下,小儿子尸洛急忙跪下行礼。
“持我玉佩,命人送去樗里”樗里寻点头,取下了随身玉佩递给了尸修。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