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李生,薛春花之夫,李小娥之父。”
“关于此事,我已知晓。”
“平日我向来讲诚信,教导妻女安分守己。”
“你们却为了荣华富贵陷害那唐公子。”
“有此妻女,家门不幸”
“我李某人未能亲自到场,在这里向大家赔个不是。”
“特立此血书,望巡查司知晓,望仙人开恩”
血书
好一个血书
往好了说,那是李家家主,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个瘫在床上的废人
一天两顿都得靠人喂,平日出气多进气少。
指不定哪天就撑不住,直接入土。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写下血书,他不要命了
众人只感觉手脚冰凉,讷讷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一下。
那血书仅仅是看着,就让人不禁头脑眩晕。
“这是我丈夫的笔迹”
李氏,也就是薛春花哭嚎一声扑了上去。
李小娥在其旁边,二女泪如雨下,抽泣连连。
看见血书,李生的结局如何,自不言而喻。
“别哭了,老夫喂了他一枚灵果,身体大为好转。”
胡长老轻哼一声。
灵果
二女一愣。
仔细观察血书字迹,字体工整,没有断断续续,强撑着的感觉。
字迹不会骗人,这篇肯定是李生自己写的。
莫非真如仙人老爷所说
“老夫还能骗你们不成”胡长老声音渐冷。
若真如此,那自己老公是因祸得福啊
能出这么多血写字,再修养一阵,身体说不定就好了
念及于此,大婶转身,脸上挂着浓浓感激,磕向地面。
“谢谢仙长,谢谢仙长。小娥,还不赶紧过来”
“你二人可还要继续诬陷”
“不敢不敢”
阿晨微微张嘴,看着这荒唐一幕。
围观者默不作声且颠倒黑白。
受害者向施暴者道歉。
施暴者反而要讨个公道。
“这是囚笼,把人逼死的囚笼。”
他眼前再次浮现周宸身影。
那是上课时,周宸指着一段文字,摇头咂舌。
“这囚笼禁锢了几万年之久,我打不破,我估摸也没人能打破。”
“我教大家知识,是希望让大家有自己思想,学会去思考。”
“绝不要把封建荼毒当成正确的,也不要觉得卑躬屈膝是正常的。”
“从不要求大家出人头地,做人之上。普通二字,已是难得。”
阿晨当时不太能理解,很多弟子亦不太理解。
“宗主,您说剑修当具傲骨,又说只希望我们当一个普通人”
“这是不是有些冲突如果我们遇到事情,到底该如何处理”
当如何处理
周宸当时没有说。
阿晨站在原地,心中一股说不清的情绪蔓延。
回到现在,胡长老伸手一指,“血书在此,李氏母女在此,黄大人可还有话要说。”
“无话可说。”黄大人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
“那我家少宗主可还有罪”胡长老继续问道。
黄大人沉默,怎么开不了口说出无罪二字。
“你们巡查司,不分缘由,将我少宗主抓捕,这件事,怎么算”
“你别太过分了。”黄大人气的身体发抖。
赤元宗,每年会在云津城以及附近几座城池中招收弟子。
相比羽灵宗,赤元宗尽显霸道与冷漠。
巡查司与仙宗之冲突,那是长达数千年积攒下来的。
武者亦是人,不是猪狗。
现在这个国家还叫大玄。
再过上个数百年,谁知道会姓什么。
大玄必须要尽快处理好与各仙宗之间的关系。
当然,最顶层圣地不用说,大玄还没膨胀到和他们相比,他们也不关心凡间事项。
真正要面对的,即是类似赤元宗,以及稍强过赤元宗的这种宗门。
唐庆东在城内强抢民女,此番机会不能错过,便正好拿赤元宗开刀
袁主司当机立断,以雷霆之势出击,切断唐庆东与宗门内联系,第二日开堂审讯定罪。
这第一刀,便要落下去。
不料,袁罡突然接到传讯。长安城,江泰城爆发危机,四宗之一,凤仪宗出手相助。
人家刚帮完大玄城池,你转眼把人家下属宗门给灭了
说书先生都不敢这么讲
这叫什么
蓄谋已久调虎离山
纯属找死。
不能动。
任唐庆东,胡长老再嚣张,都不能动。
早知如此,不如随便换赤元宗一名普通弟子。
只能任自己摆布,届时赤元宗打上门来,巡查司也有足够理由反击。
不似现在。
把一宗之主的儿子抓到巡查司,公然审问
即便追根溯源,确实是唐庆东的问题,但巡查司这般大题小作,站不住脚。
势力与势力之间的博弈。
从来不只是单纯的对于错。
长安城事件,没人能够预料到。
袁主司心中再愤怒,再无奈,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今日之事,我记在心里,黄大人,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了。”
唐庆东嘲讽似的朝黄大人露出一个微笑,“下次别乱扣什么造反的帽子,这两个字能乱说吗”
“造反造反”
“我敢乱说嘛”
“大家和气一些,不要把人逼的那么急嘛。”
“你”黄大人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大堂之上,被如此羞辱。
何其悲哀
窝囊
“待我向袁主司问声好,告辞。”
唐庆东大笑几声,抬步离开。
刚走两步,顿住,他看向阿晨。
这个围观者,从人群中站出来的围观者。
然而他站不站出来,事实上没有太多作用。
唐庆东缓步走了过去。
一米八的个头,完全以俯瞰姿态。
周围人退开更远。
阿晨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他眼神停留在唐庆东的衣裳处。
“很有勇气啊。”
“你到底是不是巡查司的人”
伸出右手,轻轻拍打在阿晨的脸上。
“现在不说话了”
“年轻人,就是冲动啊。”
捏住阿晨的脸颊,向边上微微拉扯。
唐庆东笑着,眼中却无笑意。
“你猜你在他们眼中成了什么”
“冲动好,有勇气好。”
“真是有趣啊。”
又轻拍几下。
没有大打出手,也没有怒声大骂。
收回手,重新成为翩翩公子哥。
“告辞。”
带着护卫,随同胡长老,唐庆东大摇大摆向外面走去。
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
回忆起唐庆东临走时的眼神,阿晨心中后悔。
离开巡查司后,这一夜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如果是早两个月的他,面对唐庆东的质问,必然会随其他人那般默然。
“可能我的确不应该自作主张不过仅仅是说真话,应该没事吧”
心情复杂之中,转眼天亮。
笃笃笃
敲门之声传来,阿晨迷迷糊糊。
刚打开门,顷刻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