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梦得正视着江婪的双眼,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
“其一,你是画师,不是我赋苑的学生;
其二,你可以旁听,但外舍生没有提问的权利,我讲什么你学什么就行;
其三,赋生在宗经石碑前当怀敬仰,而你对赋苑毫无敬畏之心。
总此三点,我希望以后你可以不要再来”
“周先生恕罪,我并非刻意如此,只是天性散漫所致,即便在丹青苑也是这般,对赋苑宗经不敢有丝毫亵渎。
再者,恕我狂妄,宗经中所记载的这些辞赋,于我无用”
周梦得听完以后古板的脸上反而带上了一些笑意。
“清都文士中有不少狂生,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狂妄到说宗经无用的,既然你说无用,那我便当场考较你一番。”
“先生请出题”
江婪拱手而立态度恭敬,想要学会这赋灵和铭灵,他必须要得到周梦得的认同。
“将你刚才在赋苑听课时的状态赋成诗”
全仰赖当年上学时老师让背诵的诗词文章,周梦得的题还真难不住他。
“我本清都山水郎,天教懒慢带疏狂。
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
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斜阳”
原本周梦得非常看不起这样的狂生,但这一首诗做完,周梦得都呆在了原地。
他也见过一些天才赋生所做的惊才艳艳的诗词,但无一能与这首相媲美。
我浪迹于清都山水之间,天生懒散疏狂。天帝曾批给我管理风云的权利,我也多次上呈留住彩云,又借走月亮的奏章。
诗一写便是万首,酒一饮就是千杯,从不曾正眼看过权贵。就算在天宫做神仙也懒得去,只愿头插梅花静卧在斜阳下。
诗中豪迈开阔,又透露着浓浓的倜傥不羁,周梦得被神仙般的淡薄与喜好自由的性情所感染。
用一首诗来自露性情,文府出现过很多风流名士,单凭此诗江婪就足以与这些人相媲美。
“麋鹿之性,自乐闲旷,刚才倒是我误会了”
周梦得的语气也缓和了很多,从这首诗中他知道江婪就是有灵秀之人,宗经石碑对下下人选至关重要,但对他而言确实如同鸡肋。
“周先生,我想向您请教铭灵之法”江婪急忙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铭灵法为文府秘传,你是外舍生,按照规矩不能传于你。你在丹青苑只是外舍生,但你若能来我赋苑,我可以想办法让你成为内舍生,铭灵法自然也能教给你”
周梦得也是起了爱才之心,他都忘记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有灵秀的赋生了,居然做了画师这岂不是暴殄天物
“文府大考试,我气海被破”
话音未落,周梦得的手边抓住了江婪的手腕,而后连声道可惜
“你气海虽破于修行上上限很低,但作赋需要的不是气海,而是你的文采,若专心习赋也可有一番成就。”
“先生,我嗜好作画,与我擅长作赋并不冲突”
“你难道想双修画与赋人的精力有限,几乎不可能同时在画与赋上同时做出成就的,你最好还是在考虑一下”周梦得劝道。
“周先生不必再劝,我意已决”
“既然这样”
周梦得思虑片刻说道。
“这样吧,你若帮我撰写一篇铭文,我可以考虑把铭灵法以及赋灵法可以教给你”
“周先生请讲”
“在八府之间,各府多少有些对立,但是唯独咱们文府与各府的关系都非常好,当然西河的儒生除外。
这其府处世不争,更重要的是咱们文府与其他府多有交流。
不歌而颂谓之赋,且歌且颂谓之辞。乐府的人就经常会请赋生为他们的乐曲做辞。
须弥府的佛像几乎都是丹青苑的画师或者教习所做,这次是墨府的工匠做出来一件器物以后,想让我做一篇铭文加持”
“周先生,敢问是何物”江婪问道。
周梦得从袖中取出了一幅画,打开以后画灵显现,居然是一方大印
这印章有三尺见方,整体呈现四方形,漆黑色,上雕印纽,下印朱文。
而且还是子母印,母印印钮为卧龙,子印印纽为盘蛇
这方印造型极为精致,四面平整完全看不出刀刻的痕迹,而且龙蛇之精巧栩栩如生。
“好一方大印”江婪称赞道。
“当然,这是墨府大匠的作品,名为子母龙蛇印。以墨玉为材制成,经过一百七十九道工序打磨,道道都是墨府秘传。
品相之好世所罕见,一旦使用起来,怕是有镇山填海之威。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思来想去也觉得很难下笔”周梦得说道。
墨府的匠人,同样可以为自己所创作出来的东西赋灵,只是通过画灵江婪便已经能够感受到这子母印的不凡。
“学生愿意一试”
画师与匠人之间本身就有很深的联系,之前在林安城江婪还给石匠鲁阳子做过图样,如今再做铭文于公于私都不会敷衍。
“好,给你三天时间,待你写完之后可交由我先过目,若是能得到我的认可,老夫自当传你铭灵赋灵两法”
“用不着三天,先生请等我片刻”
关于印玺的铭本来就少之又少,想要创作铭能借鉴的文章更是少之又少,宗经中也没有任何记载。
因此很多时候,赋生所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天赋以及灵秀。
周梦得也不相信短短时间内就能作出一篇,他在文府任教这么多年,也见过无数的天之骄子,而拥有倚马之才的也只是凤毛麟角而已。
江婪搜肠刮肚从脑海中翻找,没想到还真让他想到了一篇。
“周先生,有了”
“洮砺雕刀虹贯日,印章不琢色如漆。磨砻顽钝神鬼手,千雕万琢始成器。巧匠鬓彫文字工,藏书万卷胸次同。日临天闲豢蛇龙,新诗镌入挟雷风。我贫无言赞此印,看公倒海覆月明。”
此刻的周梦得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江婪,无论是立意,还是对印的描述都非常贴合。
“好一篇赞印铭,看来这两门法我就算是不想给都不行了”
向来刻板的周梦得,脸上难得的带上了一些笑容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