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清观已经暮色沉沉。
香客们若要回去的都已经回去,这个时候若是不回去的基本上都是留下的。
天色渐晚,山道弯曲看不清路面,并不安全。
一辆简单的马车就在这个时候,到了下清观,头上罩着黑色帷帽的女子,一身简单的布衣,从马车上下来,向女冠问过钱侍郎夫人的住处后,就往后面香房而来。
下清观景致好,名声大,那些夫人、千金时不时的会过来住一段时间,静静心,顺便赏玩一番景致,这里又是消暑的极佳去处,香房处住的人不少,一间间屋子分隔开的,也有一个个院子分隔的。
普通人往往住的是一间间的香房,世家夫人或者千金过来,会选院子。
钱侍郎带着虞玉熙过来,住的就是院子,周围的院子都住了人,基本上都是官宦世家,钱老夫人交际不错,不管是以往前认识的,还是才认识的,都觉得钱老夫人极好,人品好,会说话,也很体谅人
教养外孙女也是极大体的。
外面关于钱丽贞的种种传言,在这儿的影响小了许多,大家都觉得钱丽贞的事情或者未必是真的。
钱老夫人特意到下清观来,就说明这件事情和外面传说的不太一样,传言未必是真的。
也有老夫人当面含蓄的问过钱丽贞的事情,钱老夫人只苦笑了笑,把责任怪在自己身上,说自己没把钱丽贞教好,这孩子虽然良善,却不是一个聪明的,而后就是长吁短叹,谁家遇到这种事情,都觉得糟心。
听闻黑衣女子是来找钱老夫人的,有人帮着引路,有人觉得诧异,这女子一看就有问题,既然是一身布衣,可见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身边也没有跟着丫环、婆子,那又何必做的这么神秘。
听说有神秘女子找自己,钱老夫人脸色一沉,面露不喜。
“外祖母。”虞玉熙正在钱老夫人屋子里,诧异的问道,“什么黑色布衣的女子”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你外祖父有事情,你外祖父向来低调,”钱老夫人道,“你先回去休息。”
这是让虞玉熙离开的意思。
虞玉熙盈盈的站了起来:“外祖母,那我先去休息。”
钱老夫人心有所属的点点头,一边吩咐人去把人带进来。
虞玉熙走出正屋,往右边的厢房过去,才走几步稍稍停了下,看向院门处,丫环引着一个黑色布衣的女子过来,女子一身的黑色,和这渐浓的夜色相合,头上戴着黑色的帷帽,从外形上根本看不出是谁。
这个时候,这样的一个女子,会是外祖父派来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看到虞玉熙站在廊下,黑衣女子似乎也顿了顿,而后继续往前走。
这一刻,虞玉熙觉得这个女子似乎是认识自己的,脚下一动,继续往前走,她住在左边的第二间,和钱老夫人的正屋差了一间。
站定在屋子门口,又转头看向黑衣女子,黑衣女子似有所觉的也转过头,似乎也看了她一眼,而后马上又回头。
这个人应当也是认识自己的
虞玉熙若有所思的进了自己的屋子,丫环金玉送上茶水:“姑娘,请用茶。”
“这个人是谁”虞玉熙自言自语的道。
金玉没敢说话,只低下头退在灯影处,夜色已暗,屋内点了灯,灯光下的虞玉熙眉头蹙起,她有种感觉,这个女子是认识她的,而她也认识,但为什么要穿成这副样子,又在这个时候过来找外祖母
手指捏了捏帕子,她这几日住在下清观,端王偷偷派人给她送了东西,也给她送来了一封信,看了这封信之后,虞玉熙冷静了许多,她突然发现之前自己的情绪过于的激动了一些,对上虞兮娇的时候,几乎是失控的。
封玉修的话字字在理,也一心一意的为她着想,她的确不能任性,母亲出事了,她现在更没有任性的资格,她要依靠父亲,要依靠外祖母和祖母,这些都是她的亲人,就算母亲现在这个样子了,她还有父亲,还有祖母。
头低下,眸色中闪过一丝沉郁和隐忍,端王说了,只有隐忍才有将来,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错。文網
端王许了自己未来,自己也得为端王考虑,若不是有人暗算自己和端王,哪有张宛音什么事,可恨自己当时只注意到虞兮娇,没注意到还有其他人会暗算自己。
祖母是助力,外祖母也是,要让所有的助力都成为自己的
这个时候,有人如此行径来见外祖母,对自己是福还是祸
黑衣女子进到正屋,对钱老夫人侧身行了一礼。
钱老夫人上下打量了几下,没认出是谁,神色一沉,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这个时候来见我”
“还请老夫人让其他人退下。”女子低哑的道。
钱老夫人身子一震,脸色大变,挥挥手,只留下心腹玉嬷嬷。
等玉嬷嬷把门合上,黑衣女子不等钱老夫人说什么,已经一把扯下头上的帷帽。
“你你”钱老夫人惊骇的看着宁氏阴沉瘦削的脸。
“姨母,您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宁氏把帷帽扔在一边,看着钱老夫人阴沉沉的笑了。
钱老夫人大喘了一口气,急切的问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庵堂。”
“姨母,我是在庵堂好好清修,可比不得您这里,看着就舒服,吃用的必然是高于我的。”宁氏满脸怨恨的道,在一边的锦凳上不客气的坐下。
钱老夫人受惊后脸色阴沉了下来:“怎么跑我这里来有事情”
“姨母,我能没有事情吗我在庵堂都快要死了,想着这一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也就是安安静静的等死罢了,可是我的好姨母却还没打算放过我,容不得我安安静静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宁氏怨愤的道。
“宁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钱老夫人眼睛蓦的挑起,冷厉的看着宁氏。
如果是往日,宁氏是必不敢的,可是想到自己的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到虞太夫人对她的逼迫,宁氏也是真豁出去了,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儿子,绝对不能出事。
“你在说什么”钱老夫人面色平静,眼底却是阴寒冷厉。
“我的好姨母,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虞兮娇的事情,您只给了我两个人手就有这么大的助力了听说还有南唐的奸细在里面搅和,这件事情我不会说,我在那种地方也不可能多说什么,但姨母呢”
“你什么意思”钱老夫人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什么意思,姨母还不清楚吗我现在反正这个样子了,烂命一条,就算是死了也不算什么,但是姨母呢姨母可是大善人,小的时候还收养过我,对所有人都好,既便是宣平侯也是因为姨母的原因,娶的表妹。”
宁氏道。
“姨母,有些事情,我以前不明白,现在却是真的看明白了,南唐的奸细居然搅和到我的事情里,南唐的人居然会行刺虞兮娇,这个贱丫头就算有仇人,也只有我和姨母,南唐的人怎么会看到她”
“宁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钱老夫人面色阴沉若水,狠狠的瞪着宁氏。
“姨母,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今天偷偷跑出来,就是准备好了死,一死虽然不能了之,但至少也是鱼死网破,绝对不会比现在更差的,虞太夫人要休了我,虞太夫人已经决定要休了我。”
宁氏激动的哭喊起来,“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可能会被放弃,我已经没有女儿了,我只有这个儿子,如果兴儿出事,我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不会放过害他的人。”
钱老夫人用力的呼出一口气:“虞太夫人不会那么做的,你还有宁妃。”
“宁妃娘娘姨母,如果真的证据确凿,你觉得宁妃娘娘还能救我,还会救我”宁氏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姨母,我此次来就是想求姨母一件事情,只要姨母答应了我的事情,我自此之后绝对不会多提,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钱老夫人顿了顿问道,脸上的神色渐渐和缓。
“我不知道什么,我只知道虞兮娇的事情是姨母在引导,姨母的本事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大,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所以宣平侯遇刺的时候会遇到姨母,所以表妹能稳妥的成为宣平侯夫人。”
“啪”钱老夫人重重的一拍桌子,“宁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宁氏眼中显过一丝疯狂:“姨母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知道说了之后,我可能就回不去了,可是有什么关系呢,这件事情我已经告诉了虞仲阳,我死了无碍,他知道就行。”
一句话,原本已经在她身后的玉嬷嬷蓦的抬头,愕然的看向钱老夫人,钱老夫人手稍稍动了动,玉嬷嬷轻手轻脚的退后几步,然后在原来的位置站定,目光凌厉的看着宁氏的后脖子处
“你想干什么”话几乎是从钱老夫人的牙缝挤出,灯光下原本显得慈和的面容透着几分阴狠和诡异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