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回了宣平侯府。
当着一众下人的面,虞瑞文不客气的让人把揽水阁里搬进去的东西全又搬走,之后的布置让虞兮娇处理,至于钱丽贞,虞瑞文宣布以后这位表姑娘不会再上门,至于理由,就看两个被罚的丫环就知道。
瑶水阁里闹出来的事情,当时在场的人可不少,之后看到钱丽贞哭哭啼啼的离开,事情就传了开来。
表姑娘不忿三姑娘住在瑶水阁,觉得瑶水阁是她的地方,就买通了两个丫环,陷害三姑娘。
有些人当时对此半信半疑,但现在听到虞瑞文的处置,再看看站在一边低着头,不发一言的夫人,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念春和燕儿两个丫环,被各打了二十杖,直接扔到柴房里,接下来就是要发买。
此事也算是落了一个段落,虞瑞文对虞兮娇招了招手,把钱氏留在了门口,径直的进去。
看着虞兮娇跟着虞瑞文进去,钱氏缓缓的抬起眼睛,眼底怨恨,用力的抿了抿嘴。
“夫人,回去休息吧”习嬷嬷低声道。
钱氏阴沉着脸往外走。
主仆两个回了住处,在正屋中坐下,习嬷嬷急忙上人奉上茶水,挥挥手,所有的丫环、婆子退去。
“夫人这事如何了”偷眼看了看钱氏的脸色,习嬷嬷小心翼翼的问道。
“此事以后不必再提。”钱氏冷哼一声。
“夫人”习嬷嬷还想说话,被钱氏不客气的打断,“以后,此事再不要提,丽贞嫉妒那个贱丫头的事情,到此为止。”
这是不再提巫蛊之术的意思了
习嬷嬷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这事以后提也不用再提,没有这种事情,我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是丽贞犯的一些小错误。”钱氏警告-习嬷嬷,目光抬起,阴森森的渗人。
“夫人,老奴明白,可宁夫人处”习嬷嬷终于找回 了自己的声音,声气压的越发的低了几分,这事迂回曲折,让习嬷嬷一直慌乱,方才去钱府的时候钱氏也没带她,直接就被侯爷带走,习嬷嬷留在这里惶惶不可终日。
“表姐处也不能提。”钱氏目光阴冷的道,“就算是表姐的人向你打听,你把嘴也给我紧紧的闭上。”
“老奴会的,夫人放心,老奴不会再向任何人说起此事,这事没有下文,夫人什么也没做,做错事的是表姑娘。”习嬷嬷急忙改口道。
“表姐也不知道打的什么心思,居然想出这种事情,但凡有一点点的泄露,恐怕这一府上下谁也讨不到好。”钱氏目光冷厉的道,她要除去虞兮娇,可没打算让自己和女儿受牵连,她的女儿千娇百宠养大的,有着大好的前途。
钱府一行,钱夫人点醒了钱氏,钱氏突然之间就清醒过来,在马车上越想越慌,越想越恐惧,背心处一身冷汗,几乎是颤抖着回的宣平侯府。
她当时怎么就昏了头,会觉得表姐想的法子是好的人在局中坐,所以没看清楚这件事情的危害吗
这事就算是成了,真的就除了自己和侯爷的人没有其他人知道了表姐不是人吗这是不是就成了表姐拿捏自己的把柄了
那自己就可能受表姐挟制
宁氏这是对自己没怀好心心头火突突的,一股子恼意,偏偏还发不出去。
“夫夫人,那宁夫人处”习嬷嬷机灵灵打了个冷战,同样也明白过来,眼底闪过惊惧。
如果宁夫人以此为要挟,自己还能不帮着宁夫人做事如果不做,自己就性命堪忧,到时候说不得还得背叛夫人,想到老夫人的手段,习嬷嬷慌的脸色惨白,手指哆嗦一下。
“不用管她,她现在自身也难保。”钱氏咬了咬牙,想到自己差一点点被宁氏算计,就恨不得撕了宁氏。
但她现在还不能和宁氏撕破脸,宁氏的背后是最受宠的宁妃。
“夫人,那管内务的事情呢”习嬷嬷松了一口气,又问道。
“先放手,我看谁敢接,我看谁有能力管这么一大摊的事情”钱氏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冷笑道。
府里的几个姨娘被她一直管的严严实实的,谁也不敢在她面前翘尾巴,除了后来的周姨娘,每一个对她服服帖帖。
就算有些小心思,那些管事婆子处稍稍使使劲,便会管成一团糟,到时候侯爷还得让自己管。
“夫人,周姨娘会不会接”习嬷嬷担心不已,她和钱氏想的一样,这府里唯有一个可能会管事,而且也可能管好的就只有周姨娘。
周姨娘如今正得宠,府里的管事婆子也不敢过份的违逆她的话,生怕她到虞瑞文面前告状,当初周姨娘刚进府的时候,钱氏也想给她一个下马威的,没料想这位周姨娘居然把事情给捅到了虞瑞文处,钱氏还被斥责了一顿。
比起府里的其他妾室,周姨娘是个断文识字的,当着跟着她的秀才父亲,也读了不少书,虞瑞文还曾经让她帮着钱氏管事,最初的时候周姨娘管的还不错,只是后来小产了,整个人萎靡起来,如今一直病病歪歪的,也没什么精神。
“那个病殃子,不定什么时候就过去了,还想管事。”钱氏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没把周姨娘当回事。
“夫人,就怕万一万一周姨娘接了手。”习嬷嬷顾忌道。
“那就让她无心府里的事情。”钱氏想了想,道。
“夫人的意思是那封信”习嬷嬷是钱氏的心腹,立时明白了钱氏的意思,眼前一亮,这封信落在夫人的手中也有一段时间了。
“把那封信使法子给周姨娘吧让那个贱人走的远远的。”钱氏咬了咬牙,在这府里以前她最恨的就是周姨娘,早早的就想了除了她,不过是看在周姨娘病的快要死的份上,没有直接插手。
而今却是不能再留下周嬷嬷,府里管事的权柄她会交出去,不过交了之后,她还要让侯爷完好无损的交回来。
书房内,虞瑞文转过身,愧疚的看向虞兮娇,铜质的香炉内,香烛袅袅,细细的白烟升起,而后消失在空中,只留下淡淡的余香。
屋内,没有其他人,就只有父女两个,可就算是如此,虞瑞文张了张嘴,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目光落在女儿娇嫩的侧脸上,玉白的脸,精致的五官,这容貌其实是有几分像自己的,但却更出色,这么出色的容貌在虞瑞文初见小女儿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小女儿的容貌其实更像是记忆中妹妹的容貌
心钝钝的一疼,有些事情虞瑞文不愿意去多想,他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宣平侯,人微言轻
“娇儿原本为父要休了钱氏的,但是钱氏的生母,当初曾经救过为父的命,为父看到钱夫人病弱的样子,实在说不出口。”虞瑞文终于措词开了口,背着手长叹一声,“此事都是为父的错。”
“我不怪父亲。”虞兮娇早知道结果会是如此,抬起浓密的眼睫,眸色若水般清澈,这事她让徐嬷嬷打听到一些。
虽然语亦不详,但当时钱氏嫁进宣平侯府为平妻,听说就是因为钱老夫人的事情,府里还是能打听到一二的。
看着女儿清澈若水的眼眸,虞瑞文觉得越发的羞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却不能为女儿做主,心里浓浓的憋屈和无奈。
虞瑞文才想开口,却听得虞兮娇继续道:“父亲,那样的事情必竟不能跟人说的,这种事情别说沾染,就算是说起也是惹祸的根,自此之后,父亲要忘记此事,女儿也会忘记此事,就当从来没有这种事情。”
这话说的极慎重,只是这话却是从带着稚气的小女儿的嘴里说出来的,虞瑞文越发的觉得对不住小女儿。
目光柔和的看着女儿,点了点头:“娇儿,为父知道你是个大度的人,但此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钱氏以后就在院子里好好清修,这府里的事务就让其他人管,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事,也不必去找钱氏,更不必在意她”
这话的意思轻蔑之极,这话在卫道士面前算是大逆不道的,就如同之前虞瑞文让钱氏给虞兮娇陪罪一样,可偏偏由虞瑞文说出来并不违和,他向来有些荒诞不经,做事情的时候,随心的多,也因此让人觉得不堪大用。
官场上的人又岂能感情用事,不顾礼法、礼数。
虞兮娇心头一震,她抬起头,看向虞瑞文 ,看着虞瑞文痛苦挣扎的眼睛,眼中有浓浓的愧疚。
这个便宜父亲,方才逼着钱氏给自己跪下陪礼,而今因为此事,对自己说着体恤的话,让虞兮娇觉得温暖。
这种事情,若是换了其他当父亲的,未必会愿意对她说这么多,而今这个最没用的便宜父亲,却对她说这些肺腑之言,就如同上一世的时候,爹爹也会对自己说一些别人觉得无需多言的事情,没把自己当成一个简单的不理事务的后院闺秀。
前世今生的两个父亲,其实是不同的,可此事却奇异的让虞兮娇觉得有几分像。
那种感觉,仿佛眼前站着的是自己的爹爹,那个没有因为自己是女儿身而忽视自己的爹爹似的。
眼眶微微染上了一丝红色,眸底泛起一丝氤氲,在虞瑞文的注视下,虞兮娇侧身一礼,声音微微哽咽:“多谢父亲。”